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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妖奇谈-第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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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爹和大伯父亲早亡,两兄弟和老母亲相依为命,他当然一千一万个愿意让你大伯活下来,他当时估计如果大伯肯悔过而且加上他去以命相保的话,族人或许可以饶了大伯,只是那个孩子……”庚娘说着这段凄惨的往事,脸色也变得一点血色都没有,“你爹认为那个孩子不能留下……”
    “那个孩子……”留哥的心越缩越紧。
    “当你爹向大伯这么表示之后,大伯突然给你爹磕了几个头,说‘我的儿子名叫宁哥儿,以后就拜托兄弟你了,’说完他一把抓住你爹的剑,用力插进了他自己的胸口……”
    “大伯就是这么死的……”留哥嘴唇发着抖,“那个那个孩子呢?那个宁哥儿……”他思忖着,难道那就是执珪执珂兄弟中的一个?是自己的堂兄弟。
    “死了,那个孩子也死了。”静石木然地坐在那里说。
    “什么?杀了父母还不算,连小婴儿也不放过!他还是个小孩子,他什么都不懂!”留哥怒叫,“爹,你平时对执珪他们那么好,为什么不想想,这个孩子也是你的侄子,也是大伯的骨血!大伯他,他用自己的命来换你救他的儿子,你却……”
    “啪!”庚娘抬手给了留哥一记耳光。她脸色煞白地指着留哥斥道:“你这个小畜性,你知道什么!你爹为了保住那个孩子用了多少心力你知道吗?他的头发,就是那一夜间白了一半的啊,你竟然还说这些来伤他的心!那个孩子他太小了,太小了,他先天不足,生下来就命悬一线,不管怎么样都救不活他了……可怜的孩子啊,我抱着他,他一点点的变冷,到死还用手抓着我的手指,我可怜的孩子啊……”她放声大哭起来,“他才一个月大啊,他就那么去了……可怜的孩子啊……”静石坐在旁边,泪水也涔涔而下。
    “娘,爹……”留哥后悔莫及,自己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脱口说了这么过份的话,他眼圈一红,也掉下泪来。
    “留哥儿,那个孩子死的时候,娘的心都碎了,娘的宝贝只有你了,你无论如何不能出什么事,让娘再死一次啊。”庚娘把留哥抱在怀里,母子俩哭成了一团。静石张开手臂,一手揽住妻子,一手揽住儿子,把他们紧紧拥在自己胸前——这是他在这世间难有的宝物,也是他最后的生命寄托了。
    “儿子,今天爹娘告诉你这些不愿提的往事,就是为了让你知道,事情往往不是当事人想到的那么简单,你知道吗,大哥死了之后族人才查出是无伤族串通了一些狙如化身做地鼠的样子接近我从头族,盗取偷听了我族的情报,那一切和大哥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大哥他是清白无辜的,却在死手依旧被族人称为叛徒,叛徒!世事就是这样,没人去想大哥为什么才杀伤族人,只记得他娶过无伤女子,逃出过家族,就算叫他叛徒也算冤枉他,你年轻不懂权衡轻重,一步走错,即使你没有害人的念头,一顶帽子扣在头上你也受不了啊!这次九尾天狐的事也罢了,你以后跟外族人交往,千万要先和父母商量一声,明白吗?”
    留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脑海中一直回荡着父亲的这番话。
    这些年来他和族人们一样以为大伯是叛徒,虽然内心深入对他很同情,但是他毕竟是和无伤串通的叛徒,一切是他咎由自取。听父母讲了事情的真相后,留哥开始无法判断大伯究竟是不是错了?说他错了吧,他确实没有出卖族人,他只是想在地面上,过一种虽然奇怪但是由他自己选择的生活而已。每一个人不都应该是自由的吗?族中每当有人想去远方游历,去远方建立自己的新家不都是会得到族人们的祝福的吗?为什么大伯就不可以?说他没错,他又真的和无伤来往过,还娶了一个无伤女子为妻。如果和无伤交往但没有出卖地狼族的话算不算有罪?留哥想不通这个问题。
    虽然经受了父母的警告,但留哥对自己的事一点也不担心,反正自己是绝对不会去和无伤交往的,反而是大伯的事更让他挂心,他在被窝里滚来滚去,好不容易才含着自己的尾巴睡着了。
天涯无归路(三 )
    留哥猛地惊醒过来,掀开被子坐起,脸上滴着汗水。
    刚才,他又梦到了二十几年前做过的那个梦:若石在逃跑,逃跑,在地面的树林中飞奔,突然静石出现了,雪亮的长剑……然后,留哥看到了一个婴儿……
    “那个孩子……宁哥儿……”留哥坐在床沿上喃喃自语,“我为什么会梦见那个孩子?”口中说对方是“孩子”,可留哥知道这个婴儿和自己相仿大小,如果他还活着,长大成人,不知道自己应该称他为堂兄还是堂弟?“可是他已经死了,不到两个月大的时候就死了,大伯虽然用他自己的性命作交换,终究也没能使这个孩子活下来。”而且他是死在自己母亲怀中的,那么自己是否自己也和他一同吸吮母亲的乳汁,一同躺在同一张小床上过?
    “可怜的大伯,可怜的宁哥儿……”留哥的泪水滑落下来,“可怜无伤母亲……可怜的一家三口……”
    虽然一整夜没有睡好,眼睛也哭得红红的(他眼睛反正本来就是红的,再红一点也看不出来),留哥还是按时来到了胡理生面前。
    胡理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虽然对他的样子有几分奇怪,但是什么也没说,淡淡地吩咐:“我们开始吧。”
    “是。”留哥答应着,目光却在洞中乱扫。这几天胡理生显然并没有住在这里,洞中那几件简单的器具,连任商天天烹茶的用具和他打坐的石榻都已经蒙上了微微的一层灰尘,明知道任商不会这么快回来,留哥还是暗暗期待着可以早点看到他。十余年来天天相见,接受他的淳淳教导,留哥不知不觉中对任商产生的依赖甚至早已超过了他自己感觉中的。昨天知道了大伯的事后,他有一肚子话想找个对象倾吐,那是不能对父母说,不能对朋友说,更不敢在族人面前说的,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倾诉对象,就是任商这个对他而言即象老师、长辈,又象朋友的人类了。
    “留哥!”胡理生的声音十分严厉起来,招回了留哥飞到九重天外的魂。
    “胡先生,对,对不起!”留哥马上站的笔直,大声认错。
    “你心神不定,如何学得下去。”胡理生挥挥手,“明天再来吧。”
    “不,胡先生,我今天一定要学!”留哥大声说,“请您教我吧!我学得会!”
    “学得会?好大的口气,任老弟口口声声说你聪明,我到要看看你聪明到什么程度。”
    胡理生领着留哥来到洞外,开始向他解说九尾狐们的幻术的基础道理。
    九尾狐的幻术和其他法术中的幻术差别极大,从调节内息以使用时的运气都与留哥之前学过的大相径庭。留哥边听边记,整整一个上午下来唯一的感觉粮油是头昏脑胀,原本的一肚子自信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烹了茶煮了饭,先侍奉胡理生吃喝完毕,留哥才自己捧着碗坐在洞外的树下,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因为只有五天时间,留哥早就和家里说好了这五天不回去,住在地面上认真练习。虽然静石和庚娘都不太同意,可是族人们都纷纷支持,也只好放他来了。
    “如果五天之后没学会,可是没脸回去了呢……”留哥苦着脸想。
    山洞中盘膝而坐的胡理生一直看着他,暗暗点了点头。这一上午与其说他在教导留哥,不如说是在故意刁难他。他都给留哥的,全是幻术中最深奥的东西,而不是按照由简而易,由浅入深的顺序在教导,他很想看到留哥为难退缩的,没想到留哥咬着牙,死记硬背,居然把他教的东西全学了过去。虽然不知道他可以领会多少,可是这个孩子或许是真的可以学会幻术……只是如此聪明,恐怕会遭造物之忌啊。
    坐在树下的留哥有点颓丧,坐在树下扯草叶子,一只蚱蜢跳到他手指上坐了半天,和他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又踩着他的膝盖跳走了。
    “呼……”他长出一口气,躺在了地上。抬头就看见湛蓝天的天空、飘动的白云还是使他不习惯,看了一阵子就感到头晕,闭上了眼。他脑子中只盘旋着“万一学不会怎么办?”这一句话。
    “你要放弃了吗?”胡理生的声音冷冷地从头上传来。
    留哥睁开眼,胡理生正俯视着他。
    “刚刚学了半天,你就要放弃了吗?”
    “谁说的!”留哥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我只是在闭目养神。”
    “年纪轻轻,闭什么目,养什么神,起来再练。”
    “是!”留哥鼓足了劲答应。外公费了许多的心思才为自己争取到了这个机会,怎么可以半路打退堂鼓,怎么可以让这个九尾狐老头平白瞧不起。“练!”留哥咬咬牙,“我就不服这口气!九尾狐难道就比地狼聪明很多不成!”
    夕阳半没,残霞如血,群鸟投林,册林脚下可以望见的一个小村庄中飘出了缕缕炊烟。留哥坐在一棵树上,看着大地之上这修忽的变化发呆。跟一般人想像中大地的沉寂不变的不同,大地也在发生着变化,轻微地,缓缓地蠕动,也许要几十年几百年才可以看到一点明显的痕迹,而大地这上的变化却快捷到了每一秒都不同。留哥第一次呆在地面上这么久,也是第一次看到落日,看到从白昼到黑夜之间的变化。
    不知为什么,当夕阳完全沉入了地平线下,大地一下子陷入了黑夜时,留哥档由打了个寒颤,心中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畏惧来——大地这寂的黑夜明明比地下的任何时候都还要明亮,他也经常在夜晚到地面上来,但是在日落夜降的一瞬间,他的心象被什么抓住了一样,一下子收紧了,从树上跃下来,连跑带跳地冲进了山洞中。
    光线一点点从每一样物体上褪了下去,世界很快地就完全陷入了黑暗。
    “呼……”留哥松了口气。
    黑暗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反而时那变化速度很快的光让他不安。看了一圈洞中的一切,他拽拽石床上的草席,“唉,睡吧……”
    石床又冷又硬,草席也一直在扎皮肤,洞外风声、野兽吼叫声、惊鸟飞蹄声……
    “啊……这怎么叫人睡觉!”留哥捂着耳朵跳了起来。
    对于习惯了睡在温暖安静的地下的留哥而言,这是就象睡在一个装满吵闹声的笼子里,怎么可能合得上眼。
    皱着眉头嘟着嘴坐了半天,忽然灵机一动,扭钻进了地下,只把头露在地面上,套着一个空坛子来睡觉。
    果然不仅暖和多了,耳边也不那么吵了,而且这也算实践了自己说过的事在地面上过夜的话——头还留在地面上吗。找到了解决的办法,用功苦学了一整天又翻天覆地了半个晚上了的留哥终于进了梦乡。
    时近午夜,仿佛有脚步声轻轻进入了洞口。
    留哥半睡半醒之间,一时竟睁不开眼去看看,只是在睡梦中似乎听见了胡理生惊讶的声音:“你怎么又回来了?”
    “谁回来了?”留哥迷迷糊糊地想。
    “这次是你们运气好,万一下一次……”胡理生的声音十分严厉,好象在训斥什么人。
    “呜呜呜~~”留哥在梦中呻吟着,“胡先生,我知错了~~~~”——虽然作梦期间不能肯定自己错在了哪里,但是先认了错再说吧。
    “真的为他好,就离他远一些!我会遵照诺言一生一世看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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