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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呻吟-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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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翁息元出于一个农民本性的义愤,坏了翁送元的事;翁送元恼怒有加却不知道怎么对待他这位同胞兄弟。他的弟弟怎么会要一个地主婆?一时的气话,充充好汉而已。   凌文静却有另一番思量。翁息元充好汉保护一个地主婆,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那个地主婆是一盆祸水,这盆祸水必须让翁息元端着,想放都放不下;让他一生都在自己酿的苦酒里浸泡。   她同翁送元一起去找翁息元。   “息元,你必须在大会上写检查,向革命群众赔礼道歉。”翁送元说。   “咱不检查,咱也不会检查。”翁息元说。   “那么,你就真的跟谢亭云合穿一条裤子,把她迎进你这个家门?”   翁息元不回答。他心里很乱,也可以说他很后悔,后悔当时说了那样的话。他本来可以说些别的话,既缓和一下当时的会场气氛,也不至于将自己陷进去。但情急之下,他找不到合适的词;像个善良人徒手去救火,找不到灭火工具,又急于那火烧得猛烈,以至于以肉身投入火海一样,不仅未曾救得了火,自身也燃烧起来。   他跟谢亭云有什么关系?素日里根本就不曾多看过她一眼。只不过是在几次批斗会上,才正眼看了她几眼。他惊讶于这个柔弱的女人居然有那么不凡的气质和不屈的心,他差不多还对她产生了一丝敬意;但也只不过是一种敬意而已,却根本没有想到,要把她跟自己联系到一起。地主婆究竟是地主婆呀。   居然发生了那样的事。命运捉弄人。   “大兄弟,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谢亭云?”凌文静说。   翁息元本来对她这位阴阳怪气的嫂夫人就没有好感,觉得她跟山里人不是一路人;她这么尖酸地一问,惹得翁息元很是不高兴。   “喜欢不喜欢的又没写在脑门子上,你们城里人一肚子的邪心思。”翁息元没好气地说。   “你不是要娶谢亭云做老婆么?是条汉子!”   翁息元听出其讥讽之意,但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哎了一声。   “怎么?后悔了;大兄弟,那好汉是那么好当的么?”凌文静阴损的语调,刺痛了翁息元作为男人的自尊。   “咱又不是蹲着尿尿的,厨出的屎,不会又自己吃了。”他看着凌文静霎地青白起来的脸色,生出一种莫名的快感,“地主婆咋了,也是个正当年的女人,娶进家门,也比打光棍强!”   “翁息元你要想想清楚,你是干部,你要考虑自己的政治前途!”凌文静终于以她固有的居高临下的阴冷口气说话了。   “干部咋着,咱自己给自己免了;啥前途,咱庄稼人只知道种地吃饭,只要勤快,饿不死人。”凌文静的刺激,反倒使庄稼汉子的心放坦然了。“翁支书,你给开封介绍信,明儿咱领着谢亭云上公社。”   凌文静使事态朝着她预想的反面迅速发展了。   “翁息元,你算栽了,你算彻底栽了!”翁送元的话,透着无限悲哀。   ……   不日,翁息元果然与谢亭云去了公社。   在批斗会的斗争对象中又多了一个,新生的反革命分子翁息元。                   二   在被窝里,刘淑芳问翁上元:   “你说三叔他咋了,咋做出恁荒唐的事来?”   “啥荒唐不荒唐的,事都出了,也就随他去了。”翁上元说。   “为一个地主婆值么?”刘淑芳又问。   “啥值不值的,谁虑得那么清楚。”   “三叔跟地主婆是不是早有来往?”   “瞎说!三叔只跟你有来往。”   刘淑芳在被子下蹬了翁上元一脚,不吱声了。   过了很长时间,刘淑芳还是睡不着;欠了欠身,见翁上元也睁着眼,便涎着脸子又问:   “要是没有我,你会像三叔那样做么?”   “说不准,也许会。”翁上元说。   “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她想起了凌文静说过的话。   “这是两回事。”翁上元说。   “咋个两回事?”   “运动这个搞法,啥事都会出来。”   “你是干部,说话得思量着说。”   ……   “这咱知道。你以后再参加会,少出点头。”翁上元叮嘱着。   “上元,咱可能又怀上了。”刘淑芳说。   ……   “怀上好,你就安心在家里生孩子。”翁上元说。                   三   在批斗会上,谢亭云感到自己的末日来临了:大脚蚂蚁的咬啮使她惊恐;蛇蝎一般的荨麻的羞辱性的撩弄,使她痛不欲生。如果不被整死,蒙受的空前的羞辱也会使她寻求彻底清爽的解脱。   但就在这个时候,出了一个翁息元。   她的心被震撼了:这个世道,倒底是怎么了?!   她不敢相信,还竟然有人替自己说话,而且还是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她陷入昏蒙般的迷惘之中,她不知道这是命运给予她怎么样的一种捉弄。   但当得知翁息元真的要把她背回家做婆娘的时候,她大喜过望,并且怀着非常急迫的心情等待那一时刻的到来。地主死的时候,她还不到二十岁;解放以后,她特殊的身份,使她被抛弃到社会生活和人间情感之外,她成为一个被束囿在暗房中的会呼吸的雌性动物。有些男人也接近她,但都是怀着一种晦暗的目的;她不让这种男人接近,因为那种晦暗色彩的的轻薄,会剥噬她仅存的一点做人的尊严。她知道好男人,也不会走近她,因为她带给男人的只有不幸与耻辱。所以,做为妇人的她,是彻底地完结了;她活着,也只是活着而已。她心如枯井,无欲无念,她过的是没有希望的日子。   翁息元的出现,给了她一个希望;当她从昏蒙中清醒过来,理一下思维的时候,她意识到,翁息元的悲悯,是命运赐予她的惟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使她从作为一个妇人而真正成为一个妇人的机会。她必须牢牢地抓住这个机会,尽管他们走到一起丝毫没有感情因素,但一个妇人的生命复活之后,情感会在她的身上回升、发光;那生命的情感温度一定会温暖与软化男人的心肠,使其回应以柔情与爱意。谢亭云出嫁前读过私塾,红楼西厢滋润过她妇人的心智,她比山里别的女人更懂风情,她相信,两个朝夕相处的男女之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一切都可以发生。关键是必须先拥有那个男人!   所以,当被凌文静刺激得百愤奔张的翁息元来找谢亭云,是否跟他去公社,真的扯一张结婚证的时候,谢亭云站起身来,梳了梳头发,说,我跟你走。   这出乎翁息元的意料。   两个人搬到一起住以后,翁息元说,咱各睡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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