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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3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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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敢异议,连连点头许诺。
  两人忙了半天,合骑上马,迎着火光去找狄南堂。
  这起叛乱已经演化到白炽化状态,还牵连了一些未走的百姓和城门广场周边的人家。飞鸟也只能靠官爵判断叛军为谁。这也不能怪他,现在叛军是谁,人人都分不清楚了。可说,狄南堂一行对后到的变数并无半点补益。
  他当时推断的前提都把前任辖督的才干放到能够胜任的基础之上。但事实却不是。事发时,辖督葛建雄真的半点风声也没摸到,也没回内城,而是在城南嫖妓。这是秦伤请他的,说嫖不到多长时间不能出来。当时,值班的副督觉察出不对,到处派人找他。最终找到并等着向他汇报时,他正玩到兴头,不但不见,也没当回事,反而因怕秦伤而将离去的下属叫住,说让他吩咐下去,不要管。
  等到南门聚集一些百姓,四处都有叫嚷声,情况乱成一团时,他才刚将肥胖的身子从女人的小腹上挪开。这时,他仍然没有清醒认识到形势,反喊出自己十多个随从,出来四处打人,结果被“暴民”围攻,堵在青楼。当听说反叛一词,他的反应就是民变,最先想到的不是应防,反而是钻到床下。边反复吩咐妓女不要说他就是某某某,边叫人调集士兵将他救走。
  这一躲就是半天,后来等手下增援来到。等他才赶到南城指挥所时,天已经很晚了。既然他有责任在身,自然想到补救脱罪。一个最容易的办法摆在面前,就是集合军伍,杀向叛民。副督反复告诫他,是军士哗变。他第一想法是要找到秦伤,让他帮自己解决。副督见他如此糊涂,出于无奈,只好将他软禁起来带到北城,这才集合军伍。
  狄南堂带宫卫去了辖督衙门时,副督在校验场集合完毕,正犹豫不决要怎么做。
  狄南堂认为软禁他是哗变军士干的,拼杀一番,把他救出来。副督立刻接到消息,反以为是叛军解救了辖督,怕又更大的变故,立刻发令杀往秦伤的人马。这样,放出来的辖督反认为是副督参与反叛,也召集一部分人软禁狄南堂等人,帮助秦伤的人杀副督。
  人马就这样乱杀乱砍,两边叫的都是勤王。禁卫辖兵衣服着装不同,先前互杀虽然严重,还不算过分,但接着,内城兵马也动了。内城韩安国觉得是秦林带人接应,让人在胳膊上扎条白带,也杀了出来,四方绞杀一起,各按口令行事。但人杂密集,到处都是巷战,谁还杀一个人问一问口令,辨认一番,只是见人就杀。
  杀到半夜,秦林又带人马入城,也分不清哪是叛军,先遣人马很快被卷入进去。
  这时天地色变,连月光都没有了。秦林一路上碰到数不尽的逃兵,到处说自己是勤王的,只以为内城已经破了,或者吃紧,不但处死逃亡的人,还下死命令:格杀无论。
  这样,他又投入了一起人马,刚才飞鸟听到的齐步跑向战场的就是。
  飞鸟出来时,因刚有人马赶过,遇到者格杀勿论,所以两人一开始走动并无多大阻碍。可走了两三条巷子,就有投入不到战场的兵士列队等待,又兼顾监督执法。
  飞鸟两人远远看到刀枪如林,火色的甲胄,闪亮的头盔,和自己身上的装束差不多,慌忙对了声口令,想混进去。这会,他也不敢再践行自己见叛军就“如何如何”的诺言,只是心急如燎地想救出阿爸就跑。
  “完了!”飞鸟边说边哭。他想,这么多的兵,又如此密集,怎么可能找到阿爸,即使找到又怎么走得掉?女子也陪他掉了一阵眼泪,劝他说:“事情都是很难预料的,我家老爷不受牵连时,我也风光,可如今呢?还不是跟根草一样四处飘零吗?”
  周围的士兵都转头看他们,有人开始骂他两个胆小。飞鸟只是哭,女子也不敢吭声,生怕他的花脸和声音被人认出来。
  这时,一个将军模样的人带着督兵接近士兵的后排,他点了十几个人说:“去,给爷弄点吃的来!”飞鸟刚转头就挨了一鞭子。军官骂道:“不想军法从事就不要怕!哭跑了士气,老子宰了你!”
  接着,两名督兵过来架牵马的飞鸟。女子一惊,使劲拉住飞鸟,却又不敢惊叫呼喊。飞鸟抹了下眼泪,快快反应,问他们:“都是朝廷的人,你看得就忍心?”
  军官缓和了一下,刀削的脸庞多出点表情。他叹了口气,拍了下飞鸟说:“原来是为了这个哭。我听里面出来的人说,丞相也坐在里面城门楼子上大哭。咱都是小人物,算啦,你也给他们一块去,弄点吃的!我看你年纪不大,也浑身是血的,去吧。”
  飞鸟点点头,拉住那女子一块走,心里真被军官的这些话感动。
  冷风更大,接着竟飘起雪花。雪花里还夹着冰籽,将整个长月笼罩。飞鸟不但为阿爸伤心欲绝,更有点悲悯天人,他伸手让雪花落在上,看它接近就化为水气。心想,难道就这样了?
  他重重的哈了一口气,白雾喷出了老远,然后回过头看。
  整个堵战场的人身上都落满白花花的冰籽雪花,动也不动,只是紧握兵器,如同石头人一样地站着。他们的背影一下印到飞鸟的脑海里,让他感到异常的悲壮和凄美。他有些木然地转身,难以承受这种冷意,便用力咳嗽了几下,用袖子擦擦鼻子,大步跟着前面的兵士走。
  他说,这雪下过后一定是红的。
  一路走着,前面的兵哥胡乱哼着想姑娘的歌,压得低低的,不见那一丝的欢快,反有些悲凉,神圣。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就纷纷扬扬,异常地瑰丽,极力渲染火浑的大地。
  “入冬还没到,是有冤呀!去年死不下雪,今年下这么早。”女子不知不觉又挎着他的胳膊说,“你说呢?”
  “我知道大水的歌是怎么学会的了!”飞鸟用力一笑,脸色苍白,回答到其它地方。不知不觉,他也想跟着唱,而且脑海里还带着一个倩影,竟不是那个让他伤心的黄皎皎,而是远方的龙琉姝。
  “姑娘儿屁股儿圆,眉毛儿弯,舌头香又绵——”的歌儿从他嘴里响起,就像是裹过雪粒的带子,低悠悠地被风刮起,飞在扑簌的落地声之上。
    第一部刀花马浪 第四卷 五十五 禅让(1)
     更新时间:2009…5…2 0:44:04 本章字数:4432
  五十五 禅让 
  受之不尽的苦难,将许多勇武呜咽之魂魄
  化成霜雪冰冻,而把他们的躯体,作为嘉肴,扔给了
  狗和兀鹰,这难道就是腾格里的意志?
  将数万生灵淹没在一枝黄金节杖
  拴系的权柄?
  ……
  天辉元九月二十三日,即中洲历八六四年十月二十六日。
  这天离立冬尚有几日,只是季秋。
  入夜前,人们尚记得那浩然长空中挂着一把明月勾,可入了夜后,就开始听闻北风裂帛撕绸一样锐吼。有幸运的早归人,一夜里听不尽的悲回角鼓,嘶声怒吼。他们大多无法带着金戈铁马入梦,胆战心惊,要么夫妻缩成一团,要么和无法入眠的一家人团团地坐,又不敢点灯,相互对看泪眼。
  山崩地裂般的呐喊,墙倒屋颓的轰隆,邻家遭难时的惨叫,透过窗户纸的火光,在缝隙里吹进的雪花和冷风,也只能让己家大小低声嘤嗡,叫着老天保佑。
  临近天明,纷纷扬扬的大雪越下越大,成团穿羽般乱飞。
  大雪地里插满刀弓剑戟,抛满残肢断体,雪红血白,触目惊心。尸骨如同谷个子样堆满内城南北门,上面掩盖着皑皑白雪。天空彤云可见,密织织地压在火光,断墙的上空,将夜中的琼楼玉宇,残树凋零,团裹一起,揉成为一个混沌为青玄赤色的世界。
  战争终于在战场疏稀中结束,留下的几乎都是城外入勤的军伍。他们幸免于难,却也经受了一夜的饥寒雪涂。当他们一拨一拨地开往北城去休息的时候,秦林率领将领进内城。正是在他们各干各的,撒手让战场沉寂的时候,一所被推半倒,里面还有尸体的房子里爬出两个“尸体”,一前一后地蠕动。
  大雪仍然在下,战场上还有未死的人。他们缺胳膊少腿,极其痛苦地呻吟,在大雪中扭曲蠕动。将军们无意即刻打扫战场,留下这比比触目惊心。
  前面的“尸体”边爬边哭,低低地喊。后面的“尸体”则快快地跟,生怕被前面的丢下不管。这正是飞鸟和他半路解救的女人。他们连人带马潜伏在那三角形的半倒墙垒间,听到一波一波的脚步声离去,便从残房子里爬出来。飞鸟要趁天还未亮,战场还未清理。到死人堆找找,他心中还残留着一线希望,这线希望就像全黑的夜色亮出一丝灯火一样,支撑着他不至于放弃。
  他的手早被冻得麻木,包在袖子里爬动,浑身全是湿泥雪,犹不自顾地在死人和半死人堆里翻找。突然,他只觉得腿部一紧,差点吓了半死,正以为有半死不活的人拉了他的脚,回头一看,才知道是那女人。
  “你怎么又出来了?”飞鸟回身低咽,说,“快回去,天一亮。咱们就各走各的!你也不能老跟着我嘛?”
  “你咋又丢下我,我有地方可以去吗?”女子低声说。
  飞鸟任她怎么说,只是在死人堆里找,都快要大哭出来。这么多人都死了,阿爸呢?他继续跟狗一样快快地爬,视线借着火光在人堆里穿梭。
  女人在他背后小声地叫他的名字,因受不了战场的恐怖而低声地惊叫。“你快回去!”飞鸟只好又转过头给她说,“你要是听我的话,我就带你回我家!”
  突然,飞鸟愣住了,他看到女人旁边有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虽然穿的是盔甲,面目已经沾满鲜血,无法辨认,但怎么看都像自己的父亲。他呜呜大哭,迅猛地扑到那尸体身侧,看也不看,搂着就又摇又叫。他摇晃了几圈,终于失望,擦干眼泪,把女人揽他的手臂推到一边,对着彤光低沉的天空低声祈祷。
  刀片一样的雪花扫过他的脸,让哭过的脸庞生疼,生疼的。他找了死马,割去尾巴,放到那男人嘴边,叫着几句,果然听那男人似乎叹息一下。这是放地收集人灵魂的地方,他们相信人死之后的灵魂,就会因这最后一口气而附在马尾巴上。飞鸟作样做了出来,他把一梢马尾塞入怀中,拖起那人的一只脚,使劲地拽。女人也躬身来帮忙,两人一人拉了一条腿翻越障碍,慢慢地走。
  好不容易回到原地,飞鸟拉出马,让马先卧倒,然后把沉重的人体扶上,这又带着那女人出发,想借存留的夜色回家。
  想到再也见不到可亲的父亲,他便难受,边走边又想哭,模糊不清地说:“阿爸,你就这样去了长生天那里,抛下我两个阿妈,抛下我和妹妹……”
  马儿一动,那个尸体从马上掉下来,竟然爬了起来,蹒跚地向一旁走去。飞鸟糊里糊涂地边哭边走,哪去在意身后。那女人却又惊又怕,追上去,偎着他让他回头看。
  飞鸟在前面用力拉着马缰,突然觉得想吃东西。他摸出别人分来的一小块硬得跟石头一样的锅饼,咯嘣咯嘣地咬着,低哭着问旁边的女人:“你吃不吃?”
  “你阿爸走啦!”女人边木然接过那块小锅饼,边猛推他,让他回头。
  飞鸟又也撇嘴巴,控制不住哭意,继续在两旁倒塌的房子间大步往前走,边走边点头,说:“我阿爸走了!”
  女人急了,拉又拉他不住,干脆对着他的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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