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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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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座西式马车铜雕塑,看见一条又长又宽的大街道,这是中央大街。   

中央大街始建於1898年,旧称中国大街,但其实一点也不中国。   

全长1450米,宽度超过20米,两旁都是欧式及仿欧式建筑,汇集文艺复兴、巴洛克、哥德、拜占庭、折衷主义、新艺术运动等建筑。   

建筑颜色多姿多彩,红色系、绿色系、黄色系、粉色系、灰色系都有。   

整条大街像是一条建筑艺术长廊,有着骄傲的气质和浪漫的气氛。   

地上铺着花岗岩地砖,因为年代已超过一百年,路面呈现些微高低起伏。   

这些花岗岩长18公分、宽10公分、高近半米,一块一块深深嵌入地面,铺出一条长长的石路。每块花岗岩约等於当时中国百姓一个月生活费。   

全黑的街灯柱子为烛台样式,烛台上没插着蜡烛,而是用毛玻璃灯盏。   

像极了十九世纪欧洲街道上的路灯。   

恍惚间听见达达的马啼声,下意识回头望,以为突然来了辆马车。   

脑里浮现电影《战争与和平》中,从马车走下来的奥黛丽赫本。   

今天是星期六,这里是步行街,汽车不能进来,不知道马车可不可以?   

街上出现人潮,女孩们的鞋跟踩着石砖,发出清脆声响。   

哈尔滨女孩身材高挑,腰桿总是挺直,眉目之间有股英气,感觉很酷。   

如果跟她们搭讪时说话不得体,应该会被打成重伤吧。   

20岁左右的俄罗斯女孩也不少,她们多半穿着合身皮衣,曲线窈窕。   

雪白的脸蛋透着红,金色发丝从皮帽边缘探出,一路叽叽喳喳跑跑跳跳,像是雪地里的精灵。   

但眼前这些美丽苗条的俄罗斯女孩,往往30岁刚过,身材便开始臃肿,而且一肿就不回头。   

难怪俄罗斯出了很多大文豪,因为他们比世界上其他地区的人,更容易领悟到美丽只是瞬间的道理。   

「说啥呀。」暖暖说。   

「嘿嘿。」我笑了笑。   

「你觉得东北姑娘跟江南姑娘比起来,如何?」暖暖问。   

「我没去过江南啊。」我说。   

「你不是待过苏州?」「苏州算江南吗?」「废话。」暖暖说。   

江南女子说话时眼波流转,温柔娇媚,身材婀娜,就像水边低垂的杨柳;东北女子自信挺拔,肤色白皙眉目如画,像首都机场高速路旁的白桦树。   

「但她们都是丽字辈的。」我说,「江南女孩秀丽,东北女孩俏丽。」「所以我是白桦?」暖暖说。   

「嗯?」「你忘了吗?」暖暖说,「我也是东北姑娘呀。」「你是女神等级,无法用凡间的事物来比拟。」「我偏要你比一比。」暖暖说。   

「如果硬要形容,那么你是像杨柳的白桦。」我说。   

五个俄罗斯女孩走近我们,用简单的英文请我帮她们拍张照。   

我接过她们的相机,转头对着暖暖叹口气说:「长得帅就有这种困扰。」背景是四个拉小提琴的女孩雕塑,一立叁坐,身材修长窈窕、神韵生动。   

我拍完后,也请其中一个女孩帮我和暖暖拍张照,并递给她暖暖的相机。   

我和暖暖双手都比了个V。   

拿着在这条街上拍的照片,你可向人炫耀到过欧洲,他们绝对无法分辨。   

唯一的破绽大概是店家招牌上的中文字。   

「您真行。」拍完后,暖暖说:「竟挑最靚的俄罗斯姑娘。」「我是用心良苦。」我说。   

「咋个用心良苦法?」「那俄罗斯女孩恐怕是这条街上最漂亮的,她大概也这么觉得。」我说,「但这里是中国地方,怎能容许金发碧眼妞在此撒野。所以我让她拍你, 让她体会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道理。你没看到她按快门 的手因为羞愧而颤抖吗?」「瞎说。」暖暖哼了一声。   

暖暖白皙的脸蛋冻得红红的,毛线帽下的黑色发丝,轻轻拂过脸庞。   

在我眼里,暖暖是这条街上最美丽的女孩。   

暖暖才是雪地里的精灵。   

到了圣索菲亚教堂,这是远东地区最大的东正教教堂。   

教堂由暗红色的砖砌成,拱型窗户嵌着彩色石英玻璃。   

平面呈不等臂「十」字形,中间为墨绿色形状像洋葱头的拜占庭式穹顶;前后左右为墨绿色俄罗斯帐篷式尖顶,穹顶和尖顶上都有金色十字架。   

清澈的蓝天下,成群白鸽在教堂前广场飞舞。   

暖暖双手左右平伸,还真有两只白鸽停在她手臂上,暖暖咯咯笑着。   

我说冬天别玩这游戏,暖暖问为什么?   

「鸽子大便和雪一样,都是白色的,分不出来。」我说。   

暖暖瞪了我一眼后,便将手放下。   

经过一栋颜色是淡粉红色的叁层楼建筑,招牌上写着马迭尔宾馆。   

暖暖说别看这建筑不太起眼,百年前可是东北数一数二的宾馆,接待过溥仪、十四世达赖喇嘛、宋庆龄等名人。   

「冷吗?」暖暖突然问。   

「有点。」我说,「不过还好。」「那么吃根冰棍呗。」「喂。」我说,「开玩笑吗?」「这叫以毒攻毒。」暖暖笑了笑,「吃了兴许就不冷了。」「那叫雪上加霜吧。」我说。   

暖暖不理会我,拉着我走到马迭尔宾馆旁,地上摆了好几个纸箱。   

我看了一眼便吓一大跳,那些都是冰棒啊。   

后来才恍然大悟,现在温度是零下,而且搞不好比冰箱冷冻库还冷,冰棒自然直接放户外就行。   

暖暖买了两根冰棒,递了一根给我。   

咬了一口,身体没想像中会突然发冷,甚至还有种爽快的感觉。   

但吃到一半时,身体还是不自觉发抖了一会。   

「我就想看你猛打哆嗦。」暖暖笑得很开心。   

吃完冰棒后,暖暖说进屋去暖活暖活,我们便走进俄罗斯商城。   

里头摆满各式各样俄罗斯商品,店员也做俄罗斯装束。   

但音乐却是刀郎的《喀什噶尔胡杨》,让人有些错乱。   

我买了个俄罗斯套娃,好几年前这东西在台湾曾莫明其妙流行着。   

走出俄罗斯商城,远远看见一座喷水池。   

原以为没什么,但走近一看,喷出的水珠迅速在池子里凝结成冰,形成喷水成冰的奇景。   

马迭尔宾馆斜对面便是教育书店,建筑两面临街,大门开在转角。   

建筑有五层,外观是素白色,屋顶是深红色文艺复兴式穹顶。   

大门上两尊一层楼高的大理石人像、两层楼高的科林斯壁柱从叁到四层、窗台上精细的浮雕、半圆形与花萼形状的阳台,这是典型的巴洛克建筑。   

我和暖暖走进书店,这是雅字辈地方,建筑典雅、浮雕古雅、氛围高雅,於是我只能附庸风雅,优雅的翻着书。   

「我是不是温文儒雅?」我问暖暖。   

暖暖又像听到五颗星笑话般笑着。   

离开教育书店,我和暖暖继续沿街走着。   

街上偶见的铜雕塑,便是我们稍稍驻足的地方。   

我问暖暖为什么对哈尔滨那么熟?   

「因为常来呀。」暖暖说。   

「为什么会常来?」「我老家在绥化,就在哈尔滨东北方一百多公里,坐火车才一个多钟。」「原来如此。」我说。   

「对了。」暖暖说,「我昨晚给父亲打了电话,他要我有空便回家。」「回家很好。」我说。   

「我父亲准备来个下马威,两坛老酒,一人一坛。」「你和你父亲很久没见面,是该一人一坛。」「是你和我父亲一人一坛!」「啊?」我张大嘴巴。   

「吓唬你的。」暖暖笑了,「你放心,晚上还得赶回北京呢。」暖暖带我走进一家面包店,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一堆脸盆大小的面包摆满架上,形状像吐司,据说每个有四斤重。   

暖暖说俄语面包的发音近似列巴,因此哈尔滨人把这种面包叫大列巴。   

大列巴由酒花酵母发酵而成,因此香味特浓,而且闻起来还有一点点酸。   

我抱了一个大列巴,才七块人民币。   

暖暖说大列巴在冬天可存放一个月。   

「从北京到绥化多远?」我问暖暖。   

「1400公里左右。」「那么每天走40几公里,走一个月就可以到绥化了。」「干啥用走的?」「如果下起超级大雪,飞机不飞、火车不开,我就用走的。」「说啥呀。」「去找你啊。」我说,「我可以扛着几个大列巴,在严冬中走一个月。」「你已经不怕东北虎跟黑熊了吗?」「怕了还是得去啊。」暖暖笑了,似乎也想起去年夏天在什剎海旁的情景。   

「绥化有些金代古蹟,你来的话,我带你去瞧瞧。」暖暖说。   

「金代?」「嗯。」暖暖说,「有金代城墙遗址、金兀朮屯粮处、金兀朮妹之墓。」「那我就不去了。」我说。   

「呀?」「我在岳飞灵前发过誓,这辈子跟金兀朮誓不两立。」「瞎说。」暖暖瞪我一眼,「岳飞墓在杭州西湖边,你又没去过。」「我去过啊。」我说,「离开苏州前一天,我就在西湖边。」暖暖睁大眼睛,似乎难以置信。   

「那时看到岳飞写的“还我河山”,真是感触良多。」我说。   

「原来你还真去过。」「绥化既然是金兀朮的地盘,那就……」我叹口气,「真是为难啊。」「你少无聊。」暖暖说。   

「暖暖。」我说,「尽忠报国的我,能否请你还我河山?」暖暖看了我一眼,噗哧笑了出来,说:「行,还你。」「这样我就可以去绥化了。」我笑了笑。   

暖暖并不知道,即使我在岳王庙,仍是想着她。   

「西湖美吗?」过了一会,暖暖问。   

「很美。」我说。   

「有多美?」「跟你在伯仲之间。」我说,「不过西湖毕竟太有名,所以你委屈一点, 让西湖为伯、你为仲。」「你不瞎说会死吗?」「嗯。」我说,「我得了一种不瞎说就会死的病。」说说笑笑间,我和暖暖已走到中央大街北端,松花江防洪纪念塔广场。   

这个广场是为纪念哈尔滨人民在1957年成功抵挡特大洪水而建。   

防洪纪念塔高13米,塔身是圆柱体,周围有半圆形古罗马式回廊。   

塔身底部有11个半圆形水池,其水位即为1957年洪水的最高水位。   

在纪念塔下远眺松花江,两岸虽已冰雪覆盖,但江中仍有水流。   

暖暖说大约再过几天,松花江江面就会完全结冰。   

「对岸就是太阳岛,一年一度的雪博会就在那里举行。」暖暖说,「用的就是松花江的冰,而且松花江上也会凿出一个冰雪大世界。」我们在回廊边坐下,这里是江边,又是空旷地方,而且还有风。   

才坐不到五分钟,我终於深刻体会哈尔滨的冬天。   

一个字,冷。   

「这里……好像……」我的牙齿打得凶。   

「再走走呗。」暖暖笑了。   

暖暖说旁边就是斯大林公园,可以走走。   

「台湾的翻译是史达林,不是斯大林。」我说。   

暖暖简单哦了一声,似乎已经习惯两岸对同一个人事物用不同的说法。   

「不过不管是斯大林还是史达林,都是死去的爱人的意思。」「死去的爱人?」暖暖很疑惑。   

「嗯。」我点点头,「死去的爱人,死darling。」暖暖突然停下脚步,眼神空洞。   

「这个笑话应该有五颗星。」我很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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