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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是武威军,西边是西凉军。
两边各自排成三块方阵,两军将领战在最前方,骑兵居中,步军居左,辎重兵、投石车和车弩阵等将士居右。
两军组成六个方阵,近二十万大军齐聚将台之下,上万只火把将这方圆十余里荒野照得恍如白昼,堪与皓月争辉。
近二十万人,没错,而今站在将台之下的兵马只有不到二十万人。
这是西凉军和武威军加在一起之后的兵马人数总和。
一场恶战之下,西凉中军李傕麾下步骑算在一起仅剩五万多人,两翼败军还有三万余人,合计不到九万兵马。原本西凉军拥兵十七万,除了两三万溃散逃逸的兵士,而今就剩下这九万步骑了。也就是说,西凉军在此战之中,至少死伤五万之众。
相比西凉军,武威军将士的死伤数目与西凉军相差无几,大战中没有落得任何好处。因为鏖战至今,武威军始终没有出现大范围的溃逃现象。而恰恰是因为武威全军死战不退,浴血厮杀,才使得将士伤亡惨重,步军死伤最多。
武威中军原有八万之众,加上金牯所部七千余辎重兵,约九万人,一战之下,中军全部人马加在一起只有不足四万人。仅中军一部,就伤亡五万兵马,这个数目就与西凉军的伤亡总数持平。
所幸武威铁骑伤亡不大,开战时共有六万战骑,如今大战结束,武威铁骑还有将近五万之众,近乎战力未损,实力犹存。
单凭两军现有兵马的数量而言,两军仍然势均力敌,兵力不相上下。但这只是表象,实际上,如今西凉军已经真正被武威军打残了。尤其是西凉将领死伤惨重,原有五大实力派将领:李傕、郭汜、段煨、张济和樊稠,如今只剩下李傕一人,其他四人非死即伤。二线将领倒是伤亡不大,李蒙、王方、郭猛等人都还在,即便身上有伤,也无大碍。
两相对比之下,武威将领死伤不多,普通将领的死亡情况暂时不得而知,主要将领却是无一阵亡。其间,杨定或许是此战之中唯一受重创的主要将领,不过他在大战开始前便被转移出去了,性命无虞。
九尺将台上。
此时插着两杆战旗,武威军和西凉军帅旗并排竖立,迎着晚风高高飘扬。
只不过这里是武威军的中军高台,西凉军帅旗插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即便是不识字的普通将士,随便看一眼就知道西凉军战败了。
战旗下,此时只有三人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十八万西凉将士;他们是:李利、李傕和贾诩。
“李傕将军,除了伤兵之外。两军将士已经聚齐了。”将台上,眼见主公李利正低头对李挚说话,贾诩轻步走到李傕身后,低声提醒道。
李傕闻言微微颔首。脸上的表情却极为苦涩,脸颊涨红,眼神十分阴沉,显得有些难以启齿。他当然知道贾诩的言外之意,无非是提醒他李傕当众宣布西凉军战败,西凉军自此并入武威军,全军由李利全权接管。
这句话说起来很简单,上下嘴皮子一张一合,声音就发出来了。但这句话却是意义非凡。
只要李傕当众说出这句话,西凉军主帅就此就易主了。两军合二为一。其中还包括他麾下的三万余嫡系兵马。往后全军只有一个主帅。那就是武威李利。
叔侄之争,胜者赢得盆满钵满,败者输得一败涂地。血本无归。
这就是这场看似意气之争的战争结果。
“西凉军众将士听令,此战我们战败了,但我西凉将士都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大丈夫自当言而有信,按照战前的两军约定,西凉军自今夜起并入武威军,全军将士自我李傕以下,全部听从李利将军的调遣。胆敢抗令者,杀无赦!”强作镇定地说完这番话,李傕全身气力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一般,神情黯然地退至李利身后。随即脚步轻飘地悄然走下将台。
当李傕走下将台的一瞬间,李利恰好与李挚说完话,随即他赫然站直身体,大步走到将台中央,双眸炯炯地俯视着台下十余万西凉将士。
“自今日起,武威军和西凉军合并为一军,仍是西凉军!”
“主公威武!威武!威武”李利话音未落,高台下的西凉军将士便齐声大喊,声震四方。
很显然,李利此举赢得了台下西凉军的偌大认同,深得人心。只是很多将士恐怕都忽略了一个客观事实,那就是李利麾下的武威军原本就是西凉军的一部分。在西凉地界上,除了西凉军之外,还能是什么军队?即便是此前的武威军,在关东诸侯眼里,仍是西凉军,与董卓麾下的西凉军根本没有区别。
在十余万将士的大喊声中,李利轻轻抬手,台下顿时肃静下来。
“今日之战,不管谁是谁非,至此两军尽释前嫌,前事不咎,恩怨一笔勾销。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挑衅滋事,更不能妄论报仇,违令者,杀无赦!亲兄弟之间尚有争执不下的时候,气愤难忍之时也会大打出手,打上一架。我们西凉军之间的战斗就是如此,都是自家兄弟,打完仗之后,我们照样是兄弟,照样大口吃肉,大碗饮酒。因为兄弟之间没有隔夜仇!”
“主公说得好!主公万岁!”这一次却是武威军将领率先叫好,而后西凉军将士纷纷附和。
李利站在高台上淡然一笑,随即神情肃然地继续说道:“此战,是一场为了争取西凉和平、百姓安居乐业而发起的战争!战后,原西凉军的兄弟们先去郿邬城外饱餐一顿,然后歇息三日,第四天全军重新整编!现在本将命令,全军将领自上而下统计现有的人数,各伍长、什长、队率、百夫长和屯长,记住你手下的兵士姓名,随后你们这十八万将士就是我西凉军的主力军团。其他逃散的将士将作为郡府兵和屯田兵,负责各城池的日常守备和军垦,表现优异者方可进入主力军团。此外,整编之时,军侯以上的将领职位不变,但必须听从将令调遣,违令不尊者,杀!”
“诺!”随着李利的话音落下,台下十八万将士齐声应诺。
这一声应诺声的声量之大,可谓是石破天惊,洞彻云霄。
待应诺声散去后,李利朗声令道:“现在,我命令,收兵回城!”
“轰隆隆”
随着李利一声令下,荒野上的十八万将士应声而动,后队改前队,缓缓撤离南郊荒野。
目送众将士徐徐离去,李利转身对贾诩吩咐道:“文和,眼下已经入夏,要尽快收殓尸体残骸,残躯断臂一律焚烧,余下挖深坑埋葬,最好将尸体拉到人迹罕至的山谷深埋。事后,在谷口立碑镂文,以便死者家人祭奠。”
“诺!三日之内,属下必定办好此事,请主公放心。”贾诩恭声应道。
李利微微颔首道:“辛苦文和了。战后,伤亡将士的家眷抚恤和大军入城等事宜,由李玄和李儒二人负责。文和尚需思量一下全军整编事宜,还有西凉军将领的情绪,值此紧要关头,军中绝不能生变。必要之时可以采取雷霆手段,不必顾忌太多,你只管放手行事,出了事情,我李利替你顶着!”
贾诩闻言神情微动,眼神流露出感激之情,躬身说道:“多谢主公信任,属下定不负主公所托!”
李利满脸笑意地颔首,随即伸手扶起贾诩,低声道:“我叔父刚才带着十几个亲兵先走了,想臂他心中仍旧无法释怀。这几日,文和还需留意一下,切莫让人叨扰叔父清静,待全军整编完毕后,我自会前去负荆请罪。”
贾诩闻言轻轻点头,请示道:“不知我军何时进城,又让谁领兵接管城池呢?还请主公示下。”
“嗯?”李利沉吟一声,稍作思量后,轻声说道:“暂时任命张辽为长安城守将,领兵一万守城;典韦领五千休屠营战骑进驻皇宫,徐荣、滕羽和鞑鲁三人领三万武威铁骑随李玄接管西凉军。文和意下如何?”
“主公考虑周全,属下领命。”贾诩恭声应诺后,随即快步离去。
晚风轻拂,月光清冷,浓郁的血腥味中伴着芳草的清香,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嗅觉冲击。
贾诩走后,李利独自站在将台上,仰望着悬挂在天际的一轮明月,怔怔失神,身形一动不动。
遥远的夜空,繁星点点。
流转的时光,如在眼前。
似飞萤明灭,话千秋功业;
叹斜阳如血,唯一轮明月。
残阳血桥段剧终。
也许很多书友会认为中郎故意拖沓剧情,一场战争足足写了三十几章(291324章),又臭又长,有凑字数之嫌。但中郎想说,历史文之中,以战争最为引人注目,但真正能够将一副完整的战争画面淋漓尽致呈现出来的作品,却不多。大多都是以点带面,轻描淡写,伏笔埋得多,但真正的战争场面却极其消瘦,外强中干。
残阳血桥段,中郎费尽心力,尽己所能,力求不负书友期望。至于您到底满不满意,中郎不知道,但中郎问心无愧,对得起每天五块钱的订阅稿费。
第325章 怨妇霓裳
时至深夜。
星汉灿烂,皓月当空。
郿邬主殿后堂。
刚刚从战场回来,梳洗后,李利命人在后堂内摆下一席酒宴,与李挚一起把酒对饮。
南郊之战,虽是有惊无险,却是李利重生以来遇到的战况最胶着,取胜最艰难的一战。
三十多万的厮杀,是两世为人的李利首次遇到如此庞大规模的恶战。而他作为一军主帅,战前需要统筹谋划,方方面面都要做到有备无患;大战时他不能有一丝异色,更不能怯战,脸上的表情要始终保持镇定。不管形势多么危急,他都不能自乱阵脚,运筹帷幄,指挥若定,始终表现出胸有成竹的神色,展现出胜券在握的姿态。因为他是武威军之主,全军将士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只要他的脸上稍有异色,必然会被将士们发现,既而导致军心不稳,士气受到影响。
身为主帅,军中将领可以犯错,也可以随意发泄情绪,但主帅不能。一场大战下来,只有获取胜利之后,主帅才能流露出自己的情绪。
南郊之战,李利看似镇定自若,即便是身陷重围之时,他也不急不躁,身陷险境而泰然自若。难道他真的不害怕落败吗,真的心若磐石,雷打不动吗?
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事实上,李利同样没有必胜的把握,害怕失败。因为他败不起,也接受不了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的结局。所以他在战局最艰难的时候,私下吩咐胡车儿万不得已时背上帅旗逃离战场。他的意图很明显,只要西凉军得不到武威帅旗,他就还有再搏一次的机会。哪怕是耍诈。耍无赖,出尔反尔,他也在所不惜。不管采取什么手段,反正他断然不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付到被人手里,更不想沦为任人宰割的羔羊。因此。他无论如何也要取胜,绝对不能败,哪怕全军拼个精光,他也决不俯首认输。
当然,李利心中的真实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永远也不会告诉第二人知晓。
身为上位者。自己的心思断然不能被属下全部猜透,保持适当的神秘和令人难以捉摸的心思是必须要有的。否则,这个上位者就很失败,极有可能被属下所取代。
一场恶战之后,李利身心俱疲,却无法入睡。这场战役。打得很艰难,但最终还是他获胜了。期盼已久的胜利终于夙愿得偿,心潮澎湃,无心睡眠。本来他可以和后院的妻室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怎奈妻室太多,又各有身份,与军中将领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故而。他索性自酌自饮,顺手把贴身侍卫李挚拉来作伴,倒也不算孤独。
而他之所以把李挚叫来饮酒,也并非心血来潮之举,而是有意为之。李挚在大战之中就是压倒西凉军的最后一根稻草,单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