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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干什么?”崔辉清晰地感觉到了李云天身上的杀气,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色厉内荏地问道。
“只是提醒你,山不转水转,咱们迟早会有再打交道的一天!”李云天发现崔辉好像胆怯了,微微一笑,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崔辉见李云天明目张胆地威胁自己,脸色顿时变得发白,双拳紧紧攥着,他现在有些后悔接下了整治李云天的差事,以后在仕途上多出李云天这么一个可怕的敌人,实在令他寝食难安。
陈凝凝和郑婉柔这次去南直隶和浙江之所以能取得如此大的进展,与周雨婷写给南直隶守备和浙江都司都指挥使的信有着莫大的关系,南直隶守备和浙江都司都指挥使接到信后派专人协助两人查案,这才顺利地挖出了如此多的隐秘线索。
至于李云天如何会想到让赵掌柜来查验那五张银票的来源,说起来多亏了他平常与来白水镇的商人打交道,曾经无意中听说了隆昌钱庄九江分号六月份换了一批银票的事情,他当时并没有在意,在公堂上见那五张银票都很新后,于是决定赌一赌运气,结果就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李云天回到湖口县县城的时候,县城里到处都在燃放鞭炮,给李云天驱散身上的晦气,热闹得就跟过年一样。
王宇领着一众官吏士绅出城迎接李云天,在酒楼里给他接风洗尘,李云天这次能逃过一劫实属不易,并不是谁都能从巡按御史的手里“死里逃生”。
因为惊动了永乐帝成为了御案,故而石安、刘铭和古满福等人都受到了严惩,三人可谓罪大恶极,全部被判凌迟处死,其家人也被流放充军,那个圆脸浓眉中年人被全国通缉。
李云天相信,虽然圆脸浓眉中年人侥幸逃了,但是他迟早会将其给揪出来,让他受到应有的惩处。
在李云天纷繁忙碌的事务中,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已经临近春节,九江府前两天下了一场大雪,由于天气寒冷,屋檐和树上还有着尚未消融的积雪。
“大人,京城有八百里加急文书送到。”正当李云天在县衙后堂与王宇、赵朗商议着明年的一些事务时,一名衙役急匆匆地进来通报。
“八百里加急?”李云天闻言感到颇为意外,他一个小小的知县,好像不值朝廷动用八百里加急。
来不及多想,李云天领着同样狐疑的王宇和赵朗去了县衙大堂,只见两名风尘仆仆的军人站在那里,各自背着一个黄色的包袱。
“来者可是湖口县知县?”领头的是一个国字脸校尉,神情严肃地向李云天说道。
“正是本官,不知上差来此何事?”李云天向国字脸校尉一拱手,沉声问道。
“李知县,这是吏部给你的文书。”确定了李云天的身份,国字脸校尉取下包袱,从里面掏出一份密封的公函交给了他。
望着手里加盖着吏部封印的公函,李云天心中忽然有一丝莫名的激动,吏部是管理大明文官升迁罢免的,不会凭白无故地给他发文。
在王宇和赵朗殷切的注视下,李云天连忙撕开封口,取出了里面的公文,打开一看后双目流露出一丝喜色。
吏部以他在湖口县任职期间励精图治、勤政爱民、断案清晰以及剿匪有功为由,特擢升其两级品级,并且年后启程前往京城,去都察院报道,就任都察院湖广道监察御史,湖口县事务先由县丞代理,等待新任知县就任。
都察院与京城其他部院不同,监察御史必须要经过永乐帝的御笔钦点,也就是说李云天这次能进都察院十有yankuai是永乐帝的提拔。
大明有不成文的定制,非翰林不学士,非言官不重臣。
意思是说不是翰林院翰林的话不能成为大学士,也就入不了内阁,而没有当过都察院御史和六科给事中这样的言官,那么无法担任部院堂官和地方大员。
值得一提的是,都察院只有进士和贡生才有资格进入,而翰林院只有殿试二甲以上的进士才有资格进入,他们可谓是大明读书人中的精英,皇上身边的近臣,嫡系中的嫡系。
“李知县,你的三位妾室可在?”就在李云天欣喜地望着手里的公文时,国字脸校尉宏声问道。
“本官的两位妾室现在白水镇安胎,县衙只有妾室陈氏。”李云天闻言微微一怔,没想到国字脸校尉会提到绿萼和陈凝凝、郑婉柔,沉声回答。
“李知县,圣上有恩旨,请陈氏出来接旨。”国字脸校尉从包袱里取出一个黄色的卷轴后把包袱递给身后的军士,双手捧着黄色卷轴说道。
李云天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万万没有想到永乐帝会给绿萼下恩旨,连忙让人去后宅喊绿萼。
绿萼听说皇上有恩旨,连忙梳洗打扮了一番,穿戴一新后跟着周雨婷来了大堂,跪在了国字脸校尉的面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江西九江府湖口县知县李云天妾室陈氏绿萼温婉娴熟、忠贞刚烈,实乃大明女子的典范,朕闻之甚慰,故特下恩旨,着陈氏绿萼可承袭正室之荣光,恩享命妇之诰封!”
国字脸校尉打开圣旨,朗声宣读了起来,随后把圣旨一合,向绿萼说道,“陈氏,接旨谢恩。”
“臣妾陈氏绿萼,接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绿萼此时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双手接过圣旨,口中娇声说道。
所谓的命妇之封,指的是大明文官七品以上官员的正室都有命妇的封号,一品官的正妻封为“一品夫人”,二品官封“夫人”,三品官封“淑人”,四品官封“恭人”,五品官封“宜人”,六品官封“安人”,七品官封“孺人”。
其中,四品以上给诰命,五品以下给诰敕。
以绿萼为例,由于李云天升为了正六品的文官,故而她在获得诰封后将成为“诰敕安人”。
至于人们通常所提的“诰命夫人”,指的是二品以上文官正妻所获得的诰封。
朝廷给七品以上文官正妻的诰封是一种荣誉头衔,没有俸禄,更没有权力,但是代表了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有着正式的诰书,是朝廷命妇,等同于是一种功名,级别低的官员见到她们要行礼。
等绿萼接过圣旨后,国字脸校尉打开了身后军士背着的黄色包袱,里面有三个黄色的小包袱,把其中一个交给了绿萼。
小包袱里除了朝廷给绿萼“诰敕安人”的诰书外,还有着一副诰敕夫人的霞帔,霞帔是命妇的标志性装置,普通夫人不得僭越,否则要受严惩。
所谓霞帔,指的是一种披肩,不同品级的命妇对应不同品级的霞帔,就像官员们的官服一样,一眼就能被人分辨出来命妇的品级。
当李云天陪着国字脸校尉去白水镇陈家和郑家传旨的时候,两家人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沐浴更衣、焚香摆案,显得十分隆重,毕竟白水镇还从来没有接到过圣旨。
陈凝凝和郑婉柔跟绿萼一样,“承袭正室之荣光,恩享命妇之诰封”,在两家人看来这可是无上的荣耀,祖坟上冒了青烟。
在家人们殷切的期望下,挺着肚子的陈凝凝和郑婉柔披上了霞帔,顿时显得贵气逼人,英气十足。
永乐帝所下的恩旨被陈伯昭和郑贵给供了起来,有了这两道恩旨两家也就有了依仗和底蕴,很显然永乐帝不会无缘无故地下这么一道恩旨,以后九江府地面上将没人敢找两家的麻烦。
李云天很清楚,永乐帝之所以会下这三道恩旨其实是对自己的一种安抚,同时也表明了对自己的欣赏之意,这就是君王的驭下之道,张弛之间让他心存感激,尽力为皇家做事。
与此同时,绿萼、陈凝凝和郑婉柔三人在李云天一案中的事迹也随着永乐帝的恩旨在江南地面上传播开来,被人们视为忠贞聪颖的奇女子。一
第136章进京
二月的天气有些阴沉,冷冷清清的运河上,一艘客船孤零零地在水面上行驶着,船夫奋力地划着船桨,拍打着水面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船头的甲板上,一名披着白色大氅的俊朗文士背手而立,双目凝视着前方的河道,目光有些游离,再过两三天客船就要抵达京城,他终于可以在大明的中枢一展拳脚,实现自己的梦想和抱负。
“老爷,河风寒冷,别受凉了。”片刻之后,一名披着红色大氅的靓丽女子从船舱走出来,冲着俊朗文士莞尔一笑。
“绿萼,当年少爷离开京城的时候,你可想过有朝一日少爷能杀个回马枪!”李云天笑着揽住了绿萼,意气风发地说道。
“妾身想过,只是没想到少爷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还当上了监察御史。”绿萼娇笑了起来,回想起三年前李云天在殿试中高中二甲的那一幕,仿佛就在昨天。
只不过如今物是人非,李云天不再是那个郁郁不得志的书呆子,而她也不再是卑贱的贴身侍女,成为了大明堂堂的诏敕安人,即使是知县见了她也要恭恭敬敬地行礼。
“监察御史不过是一块垫脚石而已,少爷迟早要把大明的权柄牢牢抓在手里!”李云天伸出右手手掌,在绿萼面前缓缓攥了起来,朗声说道。
绿萼使劲点了点头,虽然她现在还不明白李云天为什么说监察御史是“垫脚石”,并不知道只有成为言官才能成为朝堂上的高官显贵,但她相信李云天一定能达成他的愿望。
“这大冷的天,你们俩的兴致还真好呀,在这里吹凉风,也不怕得了风寒。”不久后,一个娇笑声从两人身后响起,绿萼脸颊一红,连忙推开了李云天。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吃醋吗?”李云天转过身,笑眯眯地望着走过来的周雨婷。
“想得美,我才不吃你这种臭男人的醋。”周雨婷一身白色的大氅,冲着李云天翻了一个白眼,走上前搂住了绿萼,“走,咱们进去下棋去,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傻待着。”
绿萼见周雨婷说李云天是臭男人,禁不住掩口而笑,周雨婷嘴上说不吃醋,其实比谁都在乎李云天,如果李云天敢跟外面的女人打情骂俏的话,周雨婷肯定会大发雌威的。
说起来,绿萼和陈凝凝、郑婉柔能被永乐帝下恩旨享有命妇之诰封还要对亏了周雨婷,因为周雨婷已经是超品的县主,自然也就不需要命妇的诰封了,故而永乐帝把这份荣光给了她们三个。
望着谈笑着进入船舱的周雨婷和绿萼,李云天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周雨婷的性格是很难改过来了,希望到了京城后她少给自己惹些麻烦来,京城可不比九江府,保不准就惹到了什么高官显贵。
不过,幸好他顶着监察御史的头衔,别看监察御史的品级不高可却是皇上的耳目,虽然隶属都察院但直接对皇上负责,掌纠风纪,监察百官。
京城里的文武百官最不愿意招惹的有两类人,一类就是监察御史和六科给事中这种言官,他们是京城与皇上走得最近的团体,如果群起而攻的话,任何高官显贵都承受不了这种压力。
另外一类人就是翰林院的翰林,他们是皇上身边的近臣,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清流”领袖,士大夫阶层的佼佼者,留在皇上身边办事,深得皇上的信赖,一旦得罪了他们那么比得罪监察御史还要麻烦,翰林的弹劾可是比监察御史的弹劾杀伤力还要大。
因此,李云天必须要想办法成为翰林院的翰林,只有这样他才能爬到权力的巅峰,否则将成为横在他面前的一道巨大鸿沟,也是一个难以释怀的遗憾,即使大权在握也显得名不正言不顺,无法让那些士大夫们诚服。
两天后,客船到达了京城的码头,候爷府的人早已经在码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