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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那么就要承担一定的风险,这一次会战的结果是俄军溃败,若是独立军被日本人给围了,那事情就大条了。
就这么思索着,迷迷糊糊的他就睡了过来,等醒来已经是傍晚了,这个时候雷奥找来了,他见面就说道:“杨,大将阁下走了。”
“走了?他调到总司令部当文职么?”杨锐还有点迷糊。
“不,不是。他自己发电报向圣彼得堡辞职了。我下午的时候被他叫过去道别。”雷奥说道,
“辞职?”杨锐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事情,军队难道也跟公司一样说不干就不干,难道也有军人劳动法?
“是的,他对库罗帕金特不能在忍受了,他抱怨说俄罗斯的敌人不是日本人,而是库罗帕金特。”雷奥也有点难以接受事情的转变,哪怕同样作为德国人。“不过,在走之前,他答应我回去之后会去找自己的关系,帮忙把我们这边的军官送到俄国军校去培训。”
“真的?”杨锐对于俄国人的内斗没有太多的兴趣,但是对于俄国军校还是很有兴趣的。
“是的,但是这并不是国家行为,只是他私人的帮忙,人数不会太多的。”雷奥说道。
“管他多还是少,只要会收人,特别是海军这块的。”杨锐说道。
“不是,不是海军,而是陆军。”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杨锐兴趣减了不少,说道,“那好吧。陆军就陆军。谁交全世界没有国家可去呢。去学学也好,借鉴借鉴吧。”
现在世界的军事强国的军校里面都有清政府委派的留学生,加上一些政治上的考虑,杨锐根本没有办法把手下的军官安排到正规的军校里去学习,当然,只有俄国是例外,我大清似乎没有安排人去俄国留学军事的。
忽然杨锐又想到了另外的一件事情,“大将走了,那谁来接替他?”
雷奥对此也不清楚,“大将没有安排,这取决于库罗帕特金的安排吧。”
杨锐点点头,“是啊。他一走,现在整个远东军队就完全由库罗帕特金说了算了。哎,县官不如现管,希望不会是个糊涂虫。”
杨锐的担心在第二天就知道了答案,接任第二集团军是之前第三集团军的指挥官卡乌里巴尔斯大将,他给独立军所发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让独立军全军撤至彰驿站。对于这个命令杨锐是很高兴接受的,俄军撤退之后,第十军仍旧在李大人屯北面,而米西琴科的骑兵则退回到了之前出发之地四方台,这个彰驿站在四方台之后,算是二线阵地,而且他还在浑河和细河(浑河支流,在浑河西北)的右岸。不说二线的位置,光说浑河右岸(北岸)就让杨锐很安心——奉天会战很快就会开打,如果自己是在浑河南岸,到时候天气转暖,浑河一旦化冻在冰水混合的河面架浮桥是很难架好的,一旦撤退不及时那就有被日军包围的可能。
一心想着退路的杨锐很欣喜的执行着这道命令,只不过他到了彰驿站后他才发现这个地方不光是个驿站,而是一个大规模的城镇。要知道这个地方在辽代的时候就是一个县,之后金代辽又筑新城,周长有二里一百七十二步,且改名为章义县,这个章义县就是现在的彰驿站,经过近千年的岁月积淀,现在的彰驿站的已经成为一个长二里宽一里的繁华小城,城里和城外的住户加起来有一千六百多户,加上这本就是奉天入关的主路,使得此地商家众多,清廷户部更是在此设了官庄。
部队一直在深山老林里面缩着,之前的文官屯和四方台都是俄军常驻的地方,里面百姓几乎没有,现在忽然来到这么个繁华所在,士兵们眼睛都是花了,便是杨锐自己看着远远的这么一座大城,也有点意外,为了防止部队扰民,他只让一团一营李二虎部进驻城内,其他部队则在城西两里处扎营。部队安顿了之后,政治部就按照程序去城里面贴安民告示了。
身着俄军大衣的华人士兵本来就让城里的住户很是诧异,政治部的通告一贴,见四下无兵,之前虚掩着门的草民们都出了门,往通告这边围了上来,照例里面会有一两个老学究给众人解惑:
“公…告……”一读到开头老学究就愣住了,这不合安民告示的规范啊,不过不合就不合,反正是西夷人,本不懂我天朝文字,“据俄远东司令部命令,我部特驻守于彰驿站,为防止军民冲突、保障百姓安全,现公告如下……”读到这里老学究很不屑的摇摇头,不想再念下去了,这文告也太平白了吧,怎么能一点文采都没有呢,这不是让他一点书袋都掉不了吗,他的满腹经纶往哪里施展?写的人实在是没有文化。
老学究一停,草民们着急,倒是有几个读书不多的商贩结结巴巴的把后面的内容给念出来的:“…打战时百姓要听军队号令,要躲在家中,不要跑来跑去,以防……我军是华人军队,买东西按价给钱,不拿百姓一针一线,若有…反,请到玉皇庙(宪)…兵处告状……”
几个商贩虽然读的吃力,但文告基本的意思还是读通了,只是上面说“我军是华人军队”这一句让众人很是不解,听了这句之后很多人就嚷嚷起来了“俺就是纳闷啊,怎么这些兵都没有大鼻子,原来是自己人,这下心里头可要踏实了……”
此言一出,旁边几个人倒是跟着附和,老学究在旁边听的很是不爽,清了清嗓子说道:“真是愚民,知道这为何是华民么?”他环顾四周,见大伙都看着自己,有几个还很讨好的说“刘老爷,这是为何啊?”
刘老爷被大伙这样敬仰的看着,心里像抽了大烟般舒坦,科举不中,他也只有从私塾所教的学生和平常读文告的之中找快感了,他又是吊了一会大伙的瘾,然后才慢吞吞的说道:“这些人可是洋夷从山里面招来的匪类……”看着大家一脸的错愕,他鄙夷之下只好解释道,“就是山里的胡子!”
“啊!胡子……”众人都吓了一大跳,这次问都没有问就全部溃散了,回到家之前虚掩的门也闩了个结实,原本还开着的几间商铺也都关了门,整个彰驿城立马成了个空城。杨锐到时没有想到原本安民的告示居然有这样的反效果,他可是带着大军只呆在城外头搞战后总结的,丝毫不管第二师的那些胡子们的埋怨,军队嘛本来就应该是在野外的,至于城里头,那可是警察和城管的地盘,轮不到军队来管理。不过第二天进城采购的后勤部还是将城里面的情况汇报上来了。
“都关门了?店铺也关了?”杨锐有些诧异,自己没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啊。
“是的,先生。药店也不开,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只好把门砸开了。”负责后勤的朱履和说道,他其实也不是为了汇报城内住民的情况的,而是他的部下因为砸了药店大门被宪兵处给抓了现行,现在关在宪兵处还没有放出来。
“真有这事啊。”杨锐说道,然后又对徐烈祖道:“去把渊士叫来吧。”渊士就是刘伯渊,政治部主任,是一期政治科三个毕业生里唯一一个先行回国的,现在宪兵都是有他在管着。
刘伯渊一听杨锐找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城里面那样半死不活的还真的不好弄,采购东西还好,可要是打仗的话百姓不停军队的命令,一不小心误伤的估计会有很多。不过他来司令部之前就想好了计划。
“说书?”杨锐有些诧异。
“是的,先生。”刘伯渊说道。
“怎么说?”
“就是把宣传科里面找一个说书说的好的,派到城里面去说书,就说座山雕这个人从小到大的事情,百姓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吓自己,以讹传讹的多。只要能全面的宣传座山雕这个人,让大家觉得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和普通人一样有苦乐哀愁,那么百姓就不怕了。”刘伯渊举人出身,经过这么一年来的学习,倒是很能把握住一些群众心理。
“这样好是好。不过有段子吗?这个王启年可是瞎扯出来的。”杨锐说道。
“先生以前说过谎言说一千遍也变成了真理。只要我们把这个人编的像真的,那大家也就以为是真的了。”刘伯渊是个仔细的人,以前杨锐说的很多东西他都记录下来了,他平时还备有一本小册子,常常把杨锐说的一些话记在里面。
杨锐被他这句“谎言说一千遍也变成真理”噎了一下,他实在是记不起自己在那节课上说的这个,但是刘伯渊既然能把这句话说出口,那么一定是自己无意或者激动的时候说出去的。真的是头疼啊,自己说过那么多东西,该不会有一些是不该说的吧。
杨锐捶捶因为战后总结而搞的很迷糊的脑袋,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助俄抗日这事在东北这边可是很不伟光正的,他很想知道刘伯渊会去怎么解释他。
但刘伯渊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先生,这事情我们不能在书里面解释,也没有必要去解释。”见杨锐不解,他接着说道:“这事情只要解释那就会越描越黑,避开它才是最好的,我们的重点只要把王启年这个人勾画的有血有肉,重情重义,那么百姓自然会认可他的所作所为。百姓都是认为好人做的事都是好事,坏人做什么都是坏事。只要王启年是个好人,那么就没人会去追究他助俄抗日了。”
看来宣传这关刘伯渊已经很精通,杨锐笑道:“好吧,那按照你说的去做吧。记得不要扰民,一定要让百姓信任我们,以前我们都在山里面,就是通化也没去过,现在是我们第一次和城里面的百姓接触,一定要很小心应对,一支军队的口碑是很重要的,这是百姓将来支不支持我们的基础。”
刘伯渊又把杨锐的“指示”默记下来了,他回去之后可是要把这些话记在小本本上面的,他站起身,敬礼之后就去了。
第二天清晨,彰驿城里昔日繁华的所在忽然来了一伙胡子兵,这些大头兵赶着一辆骡车,在一个头目的指挥下,几个人把一张高台子从骡车上卸了下来,然后再在旁边立了一个架子,架子上放着一个庙里的铜钟,只不过这个铜钟不是竖吊着的,而是横放的,不一会摆弄好这伙大头兵就赶着骡车走了,只剩下一个穿长衫的老爷在台子边站着,这个老爷虽然身着长衫,但一看就知道他是在军服外面套的,衫子下来鼓鼓包包,滑稽的很。
趴在自己家木头阁楼窗口看西洋镜的孩子,躲着门后面就着木板缝隙偷窥的大人,他们正好奇的看着外面那个假老爷要干什么的时候,却见那长衫假老爷拿着一块东西往桌子上一拍,“啪!”的一声巨响,临着几条街的人,魂儿都被吓一跳,这边大人小孩都在找声音哪里来的时候,又有巨声传了过来,只听一个雄厚的声音朗声念道:“大将生来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雕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太平得胜归来日,东夷赤血…”说道这,之前的惊堂木又是“啪…”的一声巨响,平静之后,早先的声音方才用力吐出最后三个字“…染战袍。”
评书的定场诗一念完,几条街的人终于知道外面那个长衫老爷原来是个说书的,只是不知道他的声音为什么那么大,大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些个胡子用了什么妖法,小孩子倒是乐的开怀,平日里只有过时过节或是大户人家做好事才有得戏看,现在却平白有人来说书,真是喜不甚喜,那些力气的小被挤在后面的,一个个都往窗口上凑,以期能看见街面上的说书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