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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朝廷和日本严加交涉,对留日学生严加管束,以控制革命党在留日学生中泛滥。
面对复兴会的强势崛起,东京的各方势力都在调整各自的政策。不过,对于普通留日学生而言,事情单纯的多了。他们或是在不断的在谈论葬礼当天所看到的一切,或是将所见所想诉诸笔端,然后再配上次日中华时报上的头版图片,寄给国内的亲朋志友。可以说,东京发生的一切也像沪上血案一样,波澜般的荡漾到每一个年轻人的心里。
第二日的晚间,革命同志会开会商议联合组会之事,散会之后,黄兴却把福建的代表方声涛留下来,待诸人离开,他便问道:“韵松,你同乡白水先生处可有联络?”
方声涛1902年举家赴日留学,在福建同乡中影响甚大,拒俄运动时曾加入义勇队,被解散后又和弟弟方声洞回国运动各界,只是他们两人经验人脉都极为稀缺,并没有取得什么成绩,待返回东京便同着一些熟识的同乡组成了福建文明社。在去年革命组织的大融合中,参加了黄兴组织的革命同志会。只是这个组织里的革命者都以是文人,反清文章写的多,但是事情却做的少,前日诸人见复兴会之雄姿后都想加入,但刘揆一等马上以革命同志会的名义召集各组织开会,拟将革命同志会和复兴会、兴中会等组织联合,组建更大的全国性的革命组织。
“廑午兄,白水先生那边虽是同乡,但是复兴会纪律最严,平时去拜访也都是谈些家乡琐事,会中诸事一律不谈,昔日曾经谈过复兴会和文明社合作一事,但当时大家的想法不一,所以作罢。我看啊,要和这复兴会联合,怕是很难的。”方声涛早就设想过和复兴会合作,但是复兴会当时专注于关外,并不想在关内举义,所以双方没有谈拢。
“复兴会组织严密,处事谨慎,他们会长竟成先生运筹的好,实乃反清之希望啊!……”黄兴感叹道,其实他还有些话没有说完,按照他的本意就是不要计较个人得失,华兴会以个人名义加入复兴会。但这一提议遭到多人的反对:副会长刘揆一说,此般作法那么华兴会将不复存在,最可行的还是和在日诸革命组织联合,成为一个更大联合会,同时这样保留华兴会;同时和孙汶时常保持通信的程家柽也认为,若是要成立全国性的反清组织,那么最早的反清组织兴中会不应该遗漏,最好也能参与进来。
黄兴和方声涛的座谈没有多久就结束了,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兴中会的孙汶和复兴会的竟成先生早日抵日才好谈联合之事。临未,黄兴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票子给到方声涛,说道:“复兴会的右任先生说,昨日葬礼上本有复兴军拒俄的活动大写真,但是见外面来的学生太多,就改到了后面,这边给你十张入场券,届时可至锦辉馆观看。”
听闻居然有活动大写真,方声涛大喜,连忙接过,细数之后又道:“呵呵,复兴会什么东西都有啊。看腻了日本人的大写真,也该看看中国人的人。”他说到这,又道:“廑午兄,十张太少,我家…我们文明社人多,能多给些嘛?”
黄兴见他喜欢,也是笑道,“没有了,各会都给的少,我这边十张还是特意问晓石要的。要是不够,还是买票吧,五十钱便可。”
“啊!五十钱?这复兴会到底是干革命的,还是开商行的啊?一般的大写真也就二十钱一场。”方声涛被这个价钱吓了一跳,日币五十钱就是中国的半块洋元,实在是太离谱了。
黄兴见他如此更是,说道。“你啊,晓石说这卖入场券的钱都将交给一个烈士委员会,这个委员会将负责烈士的安葬和烈属的赡养,还有啊,我们平时看的大写真都是没有声音的,而这个说是有声音的。”
“有声音的?!”方声涛奇道。
“我没有去看过,待明日便知道了。”黄兴也是好奇的很。大写真他看过,都是一段一段的放映,每段放映之前会有一个人演说内容,他想象不到有声音会是什么样子。
诸事即毕,方声涛带着十张观影券会了神田区的方家寓所,和一般的留学生不同,他可是举家前来,有二姐君瑛、四嫂曾醒、其妻郑萌、八妹君笈以及二姐的同窗程小姐,完全把一栋房子给租下来了。
方声涛还没有进门,妻子郑萌便出到门口了,嘘寒问暖中,他这这才脱了鞋,进了离间,他这边一回家,七弟方声洞就冲过来了,问道:“今日开会如何?”
“嗯。”弟弟的急躁性子他了解的很,他故意的拖了一拖,看到他不耐烦了才道:“若是今日之会若成,那反清指日可待。”
“真的?……你每次都是这样说,可每一次都一事无成。”方声洞埋怨道,“便是去年的革命同志会,也有名无实,大家互不联络,毫无反清之举。倒是复兴会不动声色,不知道怎么有了如此声势。不如,我们都加入复兴会吧。”
“子明啊,我原本也是如你这样想的啊。可今天在会上很多同志都不同意这般做法。诸人的意思是,之前举事都是各自筹划,力量单薄、成功渺茫,可若是能联合所有革命组织,一旦举事,那等于将全国的革命力量运用到一处,按照……格物上说的什么压原理,这革命指日可待。”方声涛毕竟才二十岁,根本没有看明白刘揆一提出联合之策的用心所在,真的以为是为了集中力量以待革命成功。
“那我们是要联合复兴会……”方声洞问道。
“对!现在,廑午兄已经联络了复兴会的竟成先生,还有兴中会的孙中山先生,相信不久之后,他们都将赴日商谈联合之事。”方声涛此时没有在吊胃口。
“真的?好!那太好了。真是这样的话,那满清时日不多了。”方声洞大声叫道,排满已非一日,日日都在想如何推翻满清,想不到终于要实现了。
兄弟两说话的声音太大了,门外站着一人道:“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革命哪有那么容易成功。”
说话的是方君瑛,是家中的二姐,长的秀美,但为人却极为果敢冷静、个性也是刚毅。在家她对两个弟弟关爱有加,不过越是这样,方声涛和方声洞两人都对她极为敬畏。只是联合组会一事太让人振奋了,所以才有刚才的激动。
方声涛见二姐驾临,立马正色道:“二姐,那你说这今后这革命当如何?”
“复兴会今日之举,只在提升我们革命党之士气,若真的说反清指日可待,怕是不能。按你之前所说,各革命团体真的紧密联合,那革命应当有所作为,只是这联合哪有那么容易?”日本的房屋都是纸木制成,隔音极差,刚才方声涛的话她在隔壁听的一清二楚,只是觉得两人太过乐观,这才过来说话。
“即是革命党,那都是要反清,我们力量太弱小,难以有所作为。各团体若是真心革命,哪有什么难以联合的啊?我们所惧唯一所惧者,就是满清引洋人进来,那革命才是难事。”十八岁的方声洞毕竟还小,刚才一听联合组会的说法便深信不疑。
方君瑛见他如此,也没有辩驳,联合成与不成日后便知,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费尽口舌争论是无益的。她看了两人便道:“明日还要上课,你们还是早点睡吧。”
“二姐,明日不上课。”方声涛说罢把黄兴给的入场券掏了出来,道:“明日复兴会在锦辉馆有活动大写真,廑午兄说这是有声音的,请我们去看。”
方声洞闻言一把抢过,几番折腾,方君瑛拿了两张回房,不过她没有回房,而走到了自己房间的对面,然后敲着门道:“程莐,你睡了吗?”
她这边喊过,只待回房的时候,门忽然开了,程莐穿着淡蓝色的睡衣,满脸困倦的站在门口,“还没睡啊,瑛姐。今天的任务还没有翻完呢。”
“别翻了,那些蚯蚓文光看就头疼的很,那书馆的老板真是心黑,要是我,早就不帮他做了。你啊,还是要多睡些觉。”方君瑛在日语培训班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程莐的时候就对她极有好感,在日本留学的女生有,但大部分为公费生,不是公费生的也有,但都是举家前来一起留学的。像她这样孤身一人的自费生,怕是除了秋瑾以外就没有别人了。
“进来坐吧。瑛姐,找我什么事情啊?”程莐退了进去,把方君瑛让了进去。
房间里点着煤油灯,桌子上摆着一本厚厚的英日大辞典,和一叠子要翻译的资料和稿纸。本来,按照师范学校的规定是要住校的,但是程莐觉得在学校里不好工作,她在东京熟识的除了广东的何香凝等人外就只有方君瑛了,同时广东的女生都是官费,基本都住校,所以她最后便住到这里来了。
前年的端午杨锐什么也没说就不见了,同时他送的链子也是不见了。失落间,程莐过去他的住处寻人却没有任何消息,只有如意里的黄太太说杨先生出洋去了,房间还在一直留着,里面的东西都还在,兴许很快就会回来了。看的出来,黄太太是希望这对璧人能终成眷属,而从此以后,程莐有事没事就往如意里跑,但这段时间没有维系多久,中秋之后她的婚事却是订了,而且还订的很近。百般无计之下,在给黄太太那边留过信之后,她坐上了到日本的船,可临到开船的时候,她又下了船。在码头边伫立了好久,终于在天黑之前,她又上了下一班船,悄悄的离开了这熟悉的地方,往日本而去。'多年以后,当杨锐问她那时下船想了什么,她用他教的歌唱到“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明天锦辉馆有活动大写真,是复兴军的。”方君瑛说道,递过一张票来。
程莐有些为难,“怕是去不了吧。最近事情多,还有后日的革命演讲……”
“把你的事情都放一放吧。大小姐。你不去我生气了。”方君瑛假装气道。
看到她假装生气的模样,程莐笑了起来,把票接了过去。
锦辉馆一直被复兴会包场,除去那一日的葬礼之外,老板山本是想让复兴会把电影胶带卖给他,然后由他来放,可是胶带不是秘密,但发声音的七十八转胶盘却是无比紧要的,所以锦辉馆只能包场。
鉴于每张胶盘只能存储三分钟的声音,整个影片只能是访谈式的,为了清晰,胶片里不会同时有两个声音说话,一个叫做麦考密克的美国先驱者报的记者作为的提问者。
“你们为什么要打仗?清国的政府不是说要中立吗?”
这是美国人提的第一个问题,当翻译把这这话翻译过去的时候,被问的士兵——他显然是个胡子——道:“麻辣个巴子的,啥叫中立啊?那帮狗官除了会捞钱,啥也不会干。大鼻子欺负俺们,俺们为啥就不能欺负他?俺王老帽就是瞅大鼻子不顺眼,要给他们放放血。”
虽然改进过后的胶盘还是有些失音,但浓重的东北腔让来自观影的几百名留学生心中都是一震。其实辽东话和京话差异不大,大家也都能听得道。听到这么粗俗却又直率的话语,在场留学生一愣之下便拼命鼓起掌来。这是他们想听的话!这是他们要听的话!
整个大写真基本是这样的对话,这样对话和画面的结合让留学生们看的如痴如醉,毕竟,这让他们知道了东北是什么样子的,战争是什么样子的,士兵是什么样子的。整个观影没有什么煽情的地方,唯有那一首游击队之歌也因为好唱,瞬间便被所有人记住了。可即便如,看完第一遍的人们又接着看第二遍、第三遍。
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