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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是个油盐不进的,汪兆铭转变思路,道:“我们同盟会孙中山总理,四日之后就要到天津,想和袁大人或者张先生一叙,届时当有密情相赠,以解眼下之困局。”
张一麟此时完全知道同盟会的人打什么主意,他虽然感觉这些人不安好心,但也不好完全拒绝,只待汪兆铭说了联系方式之后这才告辞离去。
袁世凯书房之中,张一麟把事情说完,袁世凯沉默不语,良久才道:“仲仁怎么看?”
“大帅,同盟会此次怕不会善罢甘休啊。”汪兆铭在客栈里自信满满,那种气场和说话的语调让张一麟很是警惕。
“哦。孙汶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不成?”袁世凯到对革命党不屑一顾,他们死士多,自己手下的兵也不少,虎落平阳被犬欺,可同盟会连犬都算不上,最多是个老鼠罢了。
“大帅,确有这个可能。”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事情只能往坏处想,“若是几天之后我们和同盟会谈不拢,那事情就要变化了。去年两次爆炸案都是同盟会做的,这一次老佛爷被杀,怕也是他们做的,他们现在胸有成竹的和我们谈事情,我担心这是栽赃之计啊。一旦他们放出风,说是大帅在背地里指使这刺杀一事,那不正好给了京里面一个借口吗?”张一麟可是袁世凯幕僚里的心腹,为人待物熟捻的很,对于同盟会的谋算大概能猜到一二。
“就这帮苟且之人,还想把我给套进去。”袁世凯冷笑道,但话语说到最后却是一阵无力,自己这北洋大臣、直隶总督今遭算是做到头了,这几天杨士琦都在京城里奔波,到收效甚微,据说京里面已经有“远离袁世凯”的传言了,若不是杨士琦说他和朱尔典谈的很好,英国人一定帮他度过此难,袁世凯怕真的是要逃往租界了。至于造反,他早就断了念想,英、美、日、法、德等公使已经表示看好光绪掌权之后的中国政局,如此情况下,就是给他袁世凯十个胆子也不敢啊,即使自己打下京城,结果无非是又是列强做好人,干涉政局还朝光绪。他现在所要求的只是能平安回家养老就成,至于复起,那真是不敢想了。
“那刺客抓到没有?”袁世凯捶着脑袋,想起了这害死人不偿命的刺客。
“还没有,杨以德他们只是查到那刺客应该是两个人,而且还是女人,为了等老佛爷去颐和园,她们在长春桥那边待了有十几日,里面的一个估计就是去年出现在津门的那个神枪手。”肃亲王善耆并没有对袁世凯的人拒之千里,赵秉钧杨以德这些天津出身的巡警探访队还是在调查刺杀大案。
“若是她们杀的不是老佛爷那该多好?”袁世凯不知道怎么的说了一句废话,回神之后又笑道:“想不到我袁世凯戎马一身,居然会因为一个枪手落到这种田地,估计这就是去年杀革命党的报应吧。”
刺杀过去已经过去十天,但刺客的抓住似乎只是做做样子,比住刺客更激烈的是夺权,载泽那边因为护驾有功,和铁良一起被任命进治丧大臣名单,排在他前明的无非是礼亲王、睿亲王、喀尔喀亲王之后,为第四,其实前三个都是虚王,空有亲王的名号并无实权,载泽后面才是醇亲王载沣、大学士世续、那桐、户部尚书铁良、以及戊戌时被革去贝勒头衔至今不能回府的载澍,最后就是两个内务府大臣。
这其中,除了那桐是各处交好的主之外,其他都不是庆袁的人,而商部尚书载振,更是因为新办的京报爆料,被一个不知名的御史参了一道大不敬——即在大殓期间还嬉笑欢庆、行容不恭,光绪震怒之下本想严办,但在那桐等人的求情下只是革职了事。
京中风云由此突起,明眼人都能看到,刚出山的光绪,当红的载泽、铁良,以及鹿传霖、瞿鸿机这些清流已经合成一块,齐心协力对准庆袁,要把他们掀翻在地,以前投靠他们的各地官员纷纷派人潜至京城,或是进了镇国公载泽的门,或是进了醇亲王载沣的门,载泽对这些送上来的银子来者不拒,而载沣则老实多了,不过有他福晋瓜尔佳氏,还有两个弟弟载涛、载勋,钱只会嫌少不会嫌多。
朝廷内部风云突变的时候,光绪更是趁慈禧殡天的时候大赦天下,其中除了大赦维新党人之外,更是大赦革命党人,其实这道折子是肃亲王善耆上的,他认为革命党人之所以屡杀不绝,还是因为没有立宪的缘故,现在朝廷实现立宪,那么革命党已经没有必要再行革命,赦免的名单里不光包括复兴会诸人,连同盟会诸人,甚至包括乱党魁首孙汶也在里面。当然,对于革命党的赦免不是直接取消抓捕文告,而是革命党人先到衙门里自首,自首之后才可完全赦免罪行。
除了赦免之法外,善耆还有一道折子说的是简办皇太后葬礼之事,认为现在天下百姓困苦,皇太后又素来爱民如子,大办特办只会劳民伤财,便是皇太后在天之灵也会不喜云云。此折倒是很对光绪的胃口,不过舆情重要,他只是命令葬礼按照规制办理,同时训斥内务府月支大多,需力行减免以充国库,另外以颐和园日常耗费太大为由,即行封园,内中宫女太监,或遣散或留用,最后还勒令内务府不得再新收太监。
肃亲王因为两道上奏在朝野赢得了贤王的美名,而光绪则因为减支和封闭颐和园在民间赢得了明君的赞誉。所有人都感觉,昔年带着大家变法的光绪皇上又回来了,特别是关闭颐和园大快人心,甲午战败时所有人心中之疼,很多人都说若不是修这院子,那甲午一战一定不会败给日本;国内如此,外国也是一片叫好声,他们认为的最重要的不是力行减支和封闭颐和园,而是不收太监,洋大人都认为残忍的割掉男人的那个部位是极为野蛮的行为,载泽在编纂官制局第一天就说到要废太监,但这关乎宫中几千名太监的生计,光绪最后只能下令不再收太监。
眼看着满清的皇位越做越稳,民心越来越定,革命党具都感受到了压力,不过最受不了的就是在京城里的陶成章了,上个月开会的时候他便提议立即举义,但总部说缓行,现在慈禧已死,还是说要缓行,这都要缓到什么时候?!
“焕卿,别气了。会中不是已经说了要静观其变吗。我就不信,一个光绪就能把国给治好了。”这段时间怡春园没生意,龚宝铨一直都在暗查方君瑛等人,但却毫无收获。
“静?!如今这局面,怎么能静得下来?!未生,你没听到外面街头巷尾的议论吗?老百姓都说光绪皇上是圣君下凡,我大清都有救了。你再看看他的那些作为,这可真是有明君之气象啊。我们就这样静静的等下去,那这满清的江山只会越来越稳!还有那什么自首赦免,这是要把我们革命党赶尽杀绝啊!革命?到时候谁跟我们革命?我们拿什么革命?!”陶成章大叫起来,越来越对会中的策略不满。
“可袁世凯现在还一点没有反的迹象啊!”陶成章性子激烈,能和他相处的人其实不多,龚宝铨虽然熟悉他的脾气,但他这么激烈还是第一次见,他感觉到他这个样子迟早要出事,“焕卿,会中有会中的纪律,既然已经确定静观其变,那我们就应当遵守这道命令。”
“纪律是个屁!我是来革命的。”不知道为什么,陶成章的语气平静下来——从第一次进复兴会,第一次见杨竟成,纪律就一直像一道紧箍咒一帮扎在他的头上,现在满清的势头越来越盛,他越来越不想被纪律束缚了。“我要回去。”他最后道。
“你要去哪?”龚宝铨不明白他为什么平静下来。
“去安徽。”陶成章利落说道。
“安徽?”
“是。伯荪前几年不知为什么投靠了鞑子,现在据说做了大官,我想去劝劝他,让他跟我们一起反清。”陶成章说的是已经卧底两年的徐锡麟,他并不知道卧底之事。
徐锡麟龚爆铨也认识,他指着陶成章道:“焕卿,你这一次真的是要铁了心举事啊?”
“恩。不成功,则成仁!在北京的好日子我不习惯,看着外面那些流民我也伤心。未生,我不是过富贵日子的人,我也过不了这种日子,我熬不住了,我就想着和孟侠他们一样,抱着炸弹和鞑子同归于尽。竟成说我们中国人均寿命只有二十五岁,我现在已经虚度二十九年了,这可比一般人多活了四年,就是死了也不算吃亏。我只想着,再不革命,就怕会中的那些人真的要忘记我们是革命党了。”
陶成章话说完就离开了怡春园,龚宝铨只被他最后一番话说的发怔,平行而论,不说沪上,在北京因为是怡春园的老板,过的日子可真是锦衣玉食,很多时候他自己都会莫名笑起来,以前总以为革命是抛头颅、洒热血,谁料想命能革成这个样子。
他想着这些,待回过神才发现陶成章已经远去了,派人去家里找,又说陶老爷带着行李就去火车站去了,家人也不知道他去了那,只有一个仆人说是要走刚修通的京汉铁路到汉口。龚宝铨一听汉口就知道他要从汉口直下安庆,去劝说那徐锡麟反清,那徐锡麟现在官居高位,怎么可能会反清。龚宝铨摇着头,度进书房开始向沪上汇报此事,同时将怡春园转换门庭的计划也汇报了一遍——庆王马上就要倒了,现在京里最红的就是镇国公载泽、此次为醇亲王载沣、再次之为肃亲王善耆。怡春园不敢去找有悍妻的载沣,只是进了载泽的门,递上了五万两银子,算是买了保。其实复兴会下来的产业,很多都已经开始在做这样的转移,载泽、载沣是首押,善耆是次押,花钱甚巨但不得不如此。
第七十二章喜欢
京汉铁路刚通,但因为从北京到汉口快车只需两日,普通邮车只需三日,一开车便有诸多旅客乘坐。陶成章孤身南下,除了衣服并无多余的行李,只待到了中午,才觉得腹中饥饿难耐,同车厢的人都去厨房里做饭了,而他从来没有坐过火车,不晓得这火车上吃饭是要自己做的,便只能花些银钱和同车厢的人搭伙,再等到晚上睡觉,又没有铺盖,幸好是热天,忍忍也就过去了。
如此白日开车,晚上停车,沿路风景倒是不错,特别是过黄河大桥的时候,看着那滔滔不绝的黄河水,陶成章猛然震撼了一下,更是让他定了尽快举事的念头。火车一路蹒跚而行,等第三天傍晚,才到汉口。此地虽然有复兴会分会,但他是独自行动,自然没有会员迎接,他只好自己觅了一个客栈安歇,第二日原想速下安庆,但想及会中所说这武昌也是革命者众多的地方,就想拜会,于是又过江到了武昌,四处乱转希望能找到志同道合者。
其实清末要找革命党极为简单,上街一看剪短发的年轻人十有八九就是;要是没有短发青年,那么就看有没有穿戴留日学生装束的青年;要是也不见,那就只有看谁买革命报纸了。陶成章在一家书店里待了一会,就见到一个戴着日本留学生帽的年轻人买了一份楚报,这报纸就是革命党办的报纸,他见状便上前闲聊,双方相熟后他便被带到了一个教堂。
教堂里面坐了不少人,陶成章进去不久人就越来越多,只待过到半个钟,教堂里人满为患的时候,前面耶稣像下就冒出来几个人,最为显眼就是一个洋人,然后则是一个全身素白的青年,一身白衫,右手白鹅毛扇,左手白毛巾,很像个诸葛亮。“诸葛亮”最先讲话,湖北话陶成章听的不是很明白,但他几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