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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高不够拿槊,排在第一排,李让吃力的举着虎头铁盾,按照校尉的规定转了个圈,对于阵法的理解能力,在书堆儿里泡大的李让并不缺乏,但也正是因为在书堆里泡大,再加上他如今不过十四五岁,体力却是跟不上了。
也该李让倒霉,拿着十多斤重盾牌正是不稳的时候,又是一脚踩在了冰面上,一声惊呼中,直勾勾向后仰了过去。
他摔倒不要紧,这时候可是练习的密集阵型,李让的后脑勺正好磕到了后面步槊手胖子的下巴上,疼的他也是一仰头直勾勾倒向后面,这下好,跟多米诺骨牌一般,呼啦啦的一个边防队一半人都是惊叫的向后倾倒去,呼啦啦摔了个大马趴。
热火朝天的训练场上,突然出现这一幕,其他训练的队都禁不住愣住了,旋即,大声的哄笑声四处响起,各队之间都有互相评比,看到别人的队出了洋相,各队率非但不阻止,反而也跟着哄笑起来。
塔山堡队率简直脸都气的通红,脑门上青筋直跳,七窍冒烟,嘶声竭力的吼道:“李要强!”
“到,大人!”一个激灵赶忙从地上弹跳起来,丢下盾牌到队率面前就是一个立正,李让紧张的回答着。
脑门青筋挑了挑,队率黑着脸往边上一伸手:“蹲起五百,一炷香时间做完!”
“是,大人!”
咬着牙,李让满头大汗的又在一旁一上一下的做起蹲起来。
其他队友都是投射过来同情的目光,队率却又是暴躁的怒吼起来:“全体起立,继续操练,再不达标,就不用吃午饭了!”
这可是个大威胁!一个个“多米诺骨牌”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又是嘿呦嘿呦的向前走着。
“哼,花花公子哥不在京师好好呆着,到这儿来装什么啊?”眼看着没了李让的队伍走的反倒比刚才更流畅,队率的嘴里又是不干不净骂骂咧咧起来。
他对李让还真是深恶痛绝,自从新分配队伍后,李让总是全对拖后腿,这不说,每每操练到艰苦时候,却总有一个雍容华贵的贵妇人前来找,偏偏自己顶头上司旅率都尉们对此视若无睹,打乱了塔山队率的训练不说,贵妇人每每带来的一大堆好东西都会被李让分下去。
而且什么艰苦任务,都和自己队不沾边了,一次两次还行,每次都是这样,其余队的队率可看不过眼了,什么贵妇团,旅游团的闲话全都安插了过来。
塔山队率可是依靠军功升上来的,平日里可最看不惯那些散漫公子哥,这发生在他头上,怎么忍得住?尤其是看着李让自己没本事,靠送东西收买人心,更是让他看不过眼,总是找机会收拾李让,希望让他滚蛋。
“再快点,你是娘们吗?”
“这就要哭鼻子了,还当什么兵,还是趁早滚回京师喝奶得了!”
一句句怪话不断从塔山队率嘴里冒出来,尽管满头大汗还在咬牙忍着,李让心里的委屈却一股脑冒了出来,冻得通红的小脸直抽抽。
一旁,抱着热气腾腾的蒸锅,干瘦的厨师终于看不过眼了,揣了俩馒头笑呵呵的就要过来,不过刚走到一半,他的脸色却是变了下,迅速低下头又是若无其事的退了下去。
操练场上,一阵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正损李让在兴头上的塔山队率禁不住晦气的扭过了头,郁闷的叫道:“又来了!”
果然,三番五次过来的贵妇人还是一副心碎了的模样骑马赶来,只不过这一次她身边多了一位不甚高壮却自有一番威严,让塔山队率有点眼熟的男人,瞅了两眼,塔山队率却把这个眼熟的念头丢在了一旁,一肚子郁闷的迎着马队走了来。
就算对方是权贵,他也要讲讲理了,军队不是游乐场,要宠孩子回家宠去。
不过就在塔山队率要骂街时候,冷不丁一声大喊让他又是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焦大林!”
“有!”
第782章。你爹是闽王?
不由得塔山队率不发晕,跟着马队常来捣乱的那个雍容华贵贵妇人身边,他的上司旅率,团率,校尉,都尉全都来了,尤其是旅率张鹏还黑着一张脸,要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一面嘟囔这纨绔子弟后台这么硬,焦大林一面比刚刚李让的姿势还要标准一个立正。
“塔山堡第二队率焦大林见过上官。”
“你,带人就地警戒,不许任何人靠近!”
“喏!”
五十人一队形成了个包围圈,远远看着,焦大林看不顺眼那个贵妇人还有有些眼熟的年轻人则是自顾自走到中心,挽起了他看的更不顺眼的纨绔子弟李要强。
“头儿,这,究竟是谁啊?公然干涉到了我们军队内部来,就算是宰相也要吃不了兜着走吧?”
闽国继承了大唐将率兵不统兵的传统,就算一般将军的封号都是经常变换,其他文官公然干涉军队内部更是找死,一肚子郁闷,焦大林终究耐不住好奇问了起来,一个问题问的旅率张鹏却是直翻白眼。
这功夫,他俩的顶头大上司,边防军统军都尉谢川又是大步流星走了过来,慌得两人赶紧一个立正目不斜视。
不过哪怕在阿拉伯遮天蔽日的骑兵浪潮下都面不改色,朗朗硬汉谢川,这一次却跟便秘了一般满面纠结,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焦大林,半天都没说话。
盯得焦大林都有点发毛了。
“你,过来。”
终于,谢川勾了勾手指,在张鹏祝君好运的眼神中,焦大林头皮发麻的跟了过去。
蹲在一个角落中,左右瞅瞅没人,谢川才重重把住了焦大林的肩膀,郑重的按住他说道:“老焦,这一次不管那位……,不管那个李要强万一要留在你队里,日后你一定要善待他啊!”
“为什么啊!”一提这个,焦大林就不愿意了,他的麾下,将来还要跟着他效力沙场博个富贵呢,他可不满意如今一个小小队率,怎么愿意要个拖后腿的纨绔?更何况,有了这个纨绔,将来指不定功劳全被他抢去了。
脸一黑,谢川虎着脸就低声吼道:“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这是军令,哪儿这么多废话?”
“可是,头儿,总得告诉我那小子是谁,让我心里有个底儿吧。”
苦着脸,焦大林说的倒是在理,可惜一句话却让谢川再次纠结起来。
“头儿,我焦大林好歹跟随您多年,我什么口风您还不知道吗?”
眼看有戏,焦大林还真是趁热打铁吹起了耳边风,拍着胸脯咚咚说道:“当年被高句丽人抓去,拷打了小的三天呢小的都什么都没说,您告诉我,泄露一个字我就天打雷劈,死于蛮子刀枪之下……”
“行了行了。”烦躁的摆了摆手制止住这小子满嘴跑火车,谢川烦闷的摆了摆手,焦大林立马乐颠颠的把脑袋贴了过去。
伸手指了指还在圈中密探的英武年轻男人,谢川的声音几乎压到了最低,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说道:“那是闽王!”
“闽……”
被宰了的鸡一样声音戛然而止,一瞬间捂住嘴焦大林粗壮的大脸就变得煞白……
“真的没事吗?有没有饿到,有没有冻到,那个混账军官是不是欺负你了,跟娘说,娘去宰了他!”
患难才见真情,李让出事后,平日里最大大咧咧得长孙织,母**却是一股脑爆发了出来,丝毫不顾及的搂着李让,问长问短个不停。
被抱在怀里,李让自己倒是颇为窘迫左右看了看,生怕被自己同僚看到,好不容易才推开长孙织的怀抱挣脱出来,李让颇为郁闷的小声嘟囔道:“母后!孩儿很好,在这里呆的也是很好,用不到您担心了。”
“这样才像个男子汉,要有担当!”笑眯眯的站在一旁,李捷倒是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可旋即却被长孙织一个大大的白眼秒杀了,又是疼**的把李让搂在怀里,长孙织关心的喃喃说道:“母亲这就带你离开这里!再不让你受苦!”
“啊?孩儿,孩儿不想走?”又是惊愕的挣脱出来,李让慌忙到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拒绝道:“孩儿在这里呆的很好,母后,真的不用您担心了!”
“胡说!这里穷乡僻壤,荒郊野岭,有什么好的?放心,这次母亲一定会带你走,没人敢阻拦!”
说着,长孙织还苦大仇深的重重瞪了李捷一眼,瞪得李捷直郁闷缩了缩脖子,又不是他想把自己儿子送来受罪的。
“母亲,孩儿真的不想走,求您了!”
“为什么?”
李让冻得通红的小脸上满是真诚与恳求,终于让长孙织愕然了,头上的步摇直晃,长孙织抱着李让肩膀惊愕的问着。
“因为在这里,孩儿才看到了真正的世界!”展露出了微笑,李让温馨的向周围指了指。
“以往在宫里,看到的都是严厉的师傅,冰凉凉的大臣,还有一个个紧张兮兮的内监宫人,除了书,让儿没有一个朋友。”
“他们,他们把让儿当做真的朋友!让儿还看到了外面真正的世界,知道了孔圣为何发出不教以民战,是为弃之的话语真谛。”
“求您了,就让我留下吧母后!”
抓起长孙织的衣袖,李让难得孩子一样撒起娇来,看着他冻得通红的脸与身上硬邦邦的小兵盔甲,长孙织却是为难的看向了李捷。无奈叹了口气,李捷也是大步向前,按住了李让的肩膀。
“让儿,你想清楚,这一趟大父与你阿娘有要事去做,很可能好长时间都不回来,如果你要留在这里,就必须待在这里好久。”
“嗯,我已经想清楚了!”
看着李让郑重的点了点头,李捷也是感慨的叹了口气,移开了手,又去拍了拍长孙织的肩膀。
“萝儿,儿子长大了,有权利追求他的快乐,不要限制他的想法了。”
“哼!”
又是一声冷哼噎的李捷直翻白眼,长孙织却是关切的脱下了身上披着的白狐袍,关切的披在了李让的身上,还是那么温情耐心的吩咐道:“让儿,一定要注意身体,想吃什么,用什么,就去买点,看上哪家小姑娘也不用客气,上去抢来就行,能跟我儿子是她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有什么苦,受什么委屈,给娘写信,娘这就回来帮你收拾他!还有……”
什么叫慈母多败儿,李捷算是见识到了,跟着李让听的一起直翻白眼,长孙织这才终于意犹未尽的停下嘴,恋恋不舍的拉着李让的手向后退去。
对李让鼓励的点了点头,李捷也是转身离去,看着双亲的背影,一股惆怅居然在心头升起,不过旋即李让嘴角又是划过了笑意。
寒冷的天气下,长孙织冻得抱着胳膊哆嗦了下,他威严的大父李捷旋即将自己身上的皮袄脱了下来,裹在长孙织身上,气呼呼的挣脱一下,长孙织心安理得的又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一股家人般的温馨让李让心头暖暖的。
但就在这功夫,一声沙哑的嘶吼却是传了来。
“全队集合!”
隆隆的脚步声中,塔山堡第二边防队又一次汇聚在了一起,眼看着憋着一张脸的队率焦大林,披着白狐袍的李让又是禁不住一哆嗦,悲催的赶紧脱下背到身后,母亲给的,又不舍得扔,战战兢兢拖着又到了前面。
“报告队率,标下蹲起剩余一百五十八,继续执行……”
“不,不用了,归,归队吧。”
不想一贯严厉的队正这一次比他还磕巴,诧异的注视下,李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赶紧回了队,再一次抓起冰凉凉沉重的黑铁虎头盾。
“全体都有,前,前进!”
又一次,号令从焦大林嗓子中发出,可这一次,却没有刚刚有底气,反而哆哆嗦嗦的,队率紧张,全队也跟着紧张,走的更加歪歪斜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