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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揭开了她脸上的布,她被好好化了妆,看着倒不像是死了,只像是睡着了。
说起来,她脸上神色倒是平静的,也没有死不瞑目,也许,这对她来说倒是解脱吧。
赵致礼想,他虽然想的是,要让杨钦萱从此过一个平静而安稳的幽禁生活,但以杨钦萱那么傲气而绝不妥协的性格,她肯定是不愿意的,她宁愿这么决绝地选择死亡。
想到杨钦萱让他陪她一晚的事情,赵致礼觉得她也许是早就想好了要去死的,只是,他却没有明白她的心思,没有完成她最后的心愿。
赵致礼的手指在杨钦萱冰凉僵硬的脸上碰了一下,然后才将白布又盖了上去。
因为之前一直没确定对杨钦萱的下葬规格,所以连棺材也没有定好。
赵致礼走出去,对守在外面的几个丫鬟和管事婆子说,“好好伺候着,要是这最后的事,都有人偷懒不做好,到时候就直接去一辈子守墓好了。”
他的眼神太冷,几个丫鬟和婆子都吓得战战兢兢的,赶紧跪下领了命。
赵致礼又去找了定国侯,说,“那就以平民之礼下葬吧,只是,再如何也得停灵七天,用之前给祖母做棺材时剩下的楠木做棺材,我知道那木头是够的。不然,我就去求皇上,让他同意以侯府世子夫人的规格将她下葬。”
定国侯知道他这个儿子就是个一根筋的人,他说得出做得出,不得不受了他这个威胁,只好同意了。
于是侯府没有声张,德馨院里给杨钦萱办丧礼,前院里和流芳园里依然招待春节上门的客人。
杨钦萱的丧礼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办了,棺材其实是早就有的,当年老太太做棺材剩下的木头,之后就做成了棺材,每年刷一遍油漆,是定国侯给自己预备着的,在战场时是一直明白要有马革裹尸的准备,但现在,这个棺材则给了儿媳妇。
初八这一天一大早,定国侯府,从侧门抬出了这个棺材,然后由四匹马拉的大马车装着,将棺材送出了西城门,经过了大半天的时间,到了西山后面赵家的坟地里,将杨钦萱下葬了。
全程就只有赵致礼跟着,他骑在马上,脑子一片空白地将他的第一任妻子送出城葬下了。
从西山回去,他没有直接回家,他心里太憋闷了,憋闷得什么也无法作想,他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就那么直接到了季府门前。
这时候已经是入夜了,季府门前点着两只大灯笼,赵致礼也没有上前去敲门,还是门房送客人出来,看到赵致礼骑在高头大马上,才十分惊讶,上前询问,赵致礼答道,“我找你家公子季君卿,他可在?”
门房道,“大少爷在,容小的进去通报。”
赵致礼几乎没来过季府,门房并不认识他,但是看他骑的千里良驹,身上虽然衣着普通,但是气度非凡,就知道此人应该厚待,便请了赵致礼进门。
季衡身体已经康复了很多,但是许氏依然不让他出门,只让他在屋子里静养。
桂圆进房里对坐在炕上翻书的季衡道,“大少爷,刚才外面来报,说是一位姓赵的公子来拜访您。”
季衡愣了一下,连在旁边伺候季衡茶水的荔枝都愣了一下,说,“怎么这么晚了来拜访。”
季衡则问,“没说名字吗?”
桂圆道,“没有拜帖,说是叫季庸。”
季衡更是一怔,赶紧说,“他这么晚来拜访,定然是要事,赶紧请进来。”
桂圆出去了,荔枝说,“大少爷,要给您换身衣裳吗?”
季衡看了看自己身上随意披着的衣裳,想换身庄重点的,最后却又罢了,“就这样吧,反正他也是个随便人。”
赵致礼很快被请了进来,当季衡看到一向意气风发的赵世子居然一身布衣,头上还绑着孝巾,一脸憔悴和惶然,便觉得十分诧异。
赵致礼看到随意靠在炕上迎枕上的季衡,不知为何,本来紧揪着的心就是一松。
季衡看他这样,人就赶紧从炕上下来了,穿上了棉拖鞋,走到赵致礼的跟前,蹙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谁过世了?”
赵致礼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该说什么。
季衡只好不问了,赶紧把他拉到炕上去坐着,因为触到了赵致礼的手,发现他的手冰凉,就又问,“看你这个样子,也没吃东西,是吧。”
赵致礼在炕上坐下了,点了一下头。
季衡对荔枝道,“去准备些吃食来,热水巾帕也要。”
荔枝一向是过于外向活泼,但既然被季衡所喜欢,就定然是有所长的,她非常懂眼色,赶紧去准备了,不仅让人准备了吃的端来,还提点了是要滋养暖胃的,又让外面的小丫鬟准备了热水巾帕,甚至拿了软拖鞋和棉袜子来,因为她看到赵致礼的靴子上面有泥巴,想来鞋子里面也很冷。
赵致礼坐在炕上,又将头上的孝巾扯了下来,就着丫鬟端着的铜盆洗了脸和手,荔枝将泡脚的木桶放在他跟前的时候,他倒是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任由荔枝为他脱了鞋泡脚。
季衡靠在迎枕上,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
等赵致礼收拾妥当,又坐在炕上,就着炕上小桌吃起晚饭来,季衡才问,“看你这样子,倒是几天没睡的模样,你这是怎么了?谁过世了。”
赵致礼吃着东西,还是不答,只是说,“我在你家里住一晚吧,能住你这里吗。”
110第二卷
第九十二章
赵府将杨钦萱的丧事掩饰得好;又交代了家中仆役们不能出去乱说;因杨钦萱的戴罪之身;吴王一案牵连甚广;杀了不少人;赵家府邸里的奴才们也都是深知厉害的,在这一阵子;自然是守住了自己的嘴巴,所以,季衡竟然也是完全不知道杨钦萱已经过世之事的。
他一时实在猜不出赵致礼是在为谁戴孝,虽然疑惑;但看赵致礼不说,他自然也就不好再问了。
看赵致礼情形实在不好;季衡没有办法拒绝他这带着些奇怪的要求;就说,“这简单,你在这里住一晚就是了。”
赵致礼目光在季衡这卧室里扫了几眼,看到这房间实在很大,不仅有这一张大炕,还有一张架子床,他就说,“你平常是睡床睡炕?”
季衡指了一下床,“我在江南长大,睡觉不习惯睡炕,太硬了,而且热起来受不了,冷起来又冷得慌,我是睡床的。”
赵致礼点点头,“那好,我就睡这炕上吧。”
季衡说,“那你是现在睡,还是等一会儿睡。”
赵致礼好几天没怎么睡了,之前脑子一直紧绷着,一直睡不着,在战场上,他也没有因为紧张睡不着觉过,但现在不过是个女人死了,他却这幅样子,他自己都有些诧异自己的怪异。
他又看了神色柔和的季衡几眼,道,“我现在就睡吧。”
季衡于是也不多说了,看赵致礼吃好了晚饭,丫鬟也端了水来他漱口收拾,自己也就下了炕,在荔枝的伺候下整理了衣衫,又吩咐荔枝将床上多放两只汤婆子,把床铺好,他也要准备睡了。
赵致礼和季衡真就毫不客气,看炕上收拾好了,也就脱了外衫和轻裘袄子,只穿了里衣,拉上被子也就躺下去睡了。
甚至很快就睡着了,而且还打起了细微的鼾声。
季衡看他这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由一阵惊讶,便又吩咐了丫鬟灭了两盏烛灯,自己又喝了药,收拾一番,也上床去睡了。
这一晚许氏和许七郎都不在家,许家有亲戚在京里,要做寿,许氏和许七郎去做客去了,因为那边盛情,许氏就带着许七郎留在了那边过夜,想来,也是有什么事要在那边商议,不然,许氏很少在外过夜。
赵致礼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第二天早上,季衡起床了,又收拾了一番,吃了早饭喝过药,再来看他,发现赵致礼居然还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季衡摸炕上有些凉了,还让丫鬟又添了些碳进去,然后自己就又坐上床去看书。
赵致礼醒来是在下午未时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一时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翻个身,不由就卷着被子从炕上摔了下去,季衡依然是靠坐在床上看书的,眼看着他摔下了炕,想要提醒已经来不及,于是只好盯着赵致礼看。
但是赵致礼还在地上又躺了一阵子,才伸手胡乱将自己裹着的被子掀开了,人也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茫然四顾,似乎是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当看到床上正憋着笑的季衡时,他才突然反应了过来,自己昨晚跑到季衡家里来了,还在他家吃了晚饭然后睡下了。
季衡盯着乱着头发傻里傻气的赵世子,忍着笑道,“世子殿下,地上凉,你还是赶紧起来吧。”
赵致礼哼了一声,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将被子也捡起来扔上炕,然后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你就看着我摔呢?”
季衡无辜地道,“我是想提醒你来着,但还没发出声音,你已经掉下去了。”
赵致礼也没穿鞋子,就赤着脚走到季衡床边去,坐上床沿,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书,是前朝史书,“你怎么一大早起来就看书。这过节也不放松一些。”
季衡笑道,“世子殿下,你看一看那里的自鸣钟,这是什么时辰了,还一大早呢。”
赵致礼惊讶地去看床边不远一个矮柜子上的小西洋自鸣钟,看到已经下午未时了,不由就一惊,“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季衡道,“你定然是太累了,这样睡一觉精神好了就好,饿了吧,我让人端些吃的来,你可是早饭午饭都没吃。”
赵致礼在季衡面前总会觉得很轻松,一时十分感动,道,“嗯,的确是饿了。”
季衡叫了荔枝进来,让她去厨房里给赵致礼端饭菜来,又问,“母亲和七郎还没有回吗?”
有赵致礼在,荔枝也并不扭捏,爽爽快快地笑着说,“还没呢,说不得是想给表少爷看亲才耽误了时辰也说不定。”
季衡一怔,“有这事?”
荔枝道,“也是猜测,只是之前有听到太太和上门来作客的刘家奶奶在说这事。”
季衡不由道,“母亲怎么没有和我说一声。”
荔枝诧异了,“太太怎么会和你说,你比表少爷还小呢。”
说着,又呵呵笑了,飞快跑了,大约是觉得季衡这么小,对看亲一事却这么敏感,即使季衡从小老成,在这种事情上的好奇倒是孩子气。
却不知季衡根本就不是好奇,而是十分在意。
季衡听了荔枝那话,不由沉吟起来,心想许七郎年岁并不算大,怎么这么早就开始看亲,这其实并不算好事,现在朝中本就不稳,谁知道现在定了亲,之后对方家里会不会受到朝局波动的牵连,再说,皇帝已经对他家和他舅舅家里的事情介怀起来了,他母亲要是再在现在给许七郎攀个高亲,那皇帝心里还不知要怎么想,等再稳一些了再为他看门好亲比现在不知要好哪里去了。再说,娶妻娶贤,高门第的女子也不一定好。
季衡像个一心为孩子打算的家长,正思考着,没想到一转过头,就对上了披头散发而且只穿着里衣也不怕冷的赵世子正皱眉一脸凄然。
季衡不知道睡了一觉明明精神有所好转的赵致礼怎么又变成了昨天那个模样,就伸手拍了一下赵致礼的胳膊,“这是怎么了?让人进来伺候你洗漱穿衣吧。”
赵致礼沉重地叹了一声,居然一时并没有回答。
他刚刚听到说给许七郎看亲,就又想到了杨钦萱,其实,他对杨钦萱根本没有什么感情,自己为什么会介怀杨钦萱的死这事,他也不明白,大约是觉得对不住她,在大婚之夜里对她厌恶冷淡,之后因为两人都傲气十足,更是没有妥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