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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那次,马元举兜里没带银子,就被一品楼的伙计,掌柜,大厨给团团围住了,当众出了丑,尴尬异常。
扑哧……
郭业没来由的失笑出来,想着往事,尽是两人彼此友情的美好记忆。
不过想着想着,心中也是有些酸涩,这老犟驴真要走了,就他这看不惯逮谁就咬的直性子,去了长安,能混得开吗?别人欺负他怎么办?
他为官清廉,俸禄微薄,平日没什么积蓄,去了长安,银子够花吗?
还想着要主动设宴请老子吃饭,这老犟驴,真是银子多得骚包了不成?
不知不觉中,郭业感觉双眼发涩,有些湿润的东西在眼眶中打转。
发觉不对,这厮为掩自己的失态,连连对着春香说道:“你先回去,跟你家小姐说,我过会儿就回来,让她准备几百两银子放进包裹里,就说是我让她送给马功曹夫人的。”
春香知趣儿地喏了一声,然后急忙转身出了大营房。
待得春香走后,郭业也收了带关鸠鸠回家的心思,叮嘱他几句,让他在岛上先照应着其他事儿,他先回城一趟。
关鸠鸠点头称是,离开了大营房。
郭业一番准备,叫来三两个士卒随他一道,奔向岸边准备渡江回陇西。
……
……
回到陇西,已近一更时分,天色昏暗。
不过福顺巷中已经有辆马车停在吴府的门口,赶车之人显然认识郭业,远远见郭业从巷外走进来,连连打招呼道:“姑爷姑爷,小姐已经在车中等候多时了。”
没错,正是吴家的马车。
吴秀秀已然在车中传来声音道:“郭业,赶紧上车吧,马大人估计已经在一品楼等候多时了,误了赴宴时间,委实失礼呢。”
郭业嗯了一声,吩咐那几个随行的士卒无需跟随,先回郭府。
然后这才登上了吴秀秀的马车,不一会儿,一记清脆扬鞭的声音,马车前行木轮滚动。
郭业在车中坐稳,无心撩拨吴秀秀,两人在马车中一路无话,徐徐赶往城北那边的一品楼。
哒哒哒……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马车驶进城北,绕了几条小街穿了一条巷子,停在了一品楼前。
郭业与吴秀秀下来马车,一品楼伙计和掌柜对郭业早已熟得不能再熟了,陇西郭业,谁人不识?
还未出声询问,掌柜的就是指了指楼上,轻声说道:“还是老规矩,马大人包了二楼。”
郭业心中哼道,这老犟驴还学人家包场,臭毛病。
随即没有理会掌柜的巴结,与吴秀秀一道跟着伙计上了二楼。
吱呀,
推门而入,
一少妇正愁眉苦脸地坐在厢房的圆桌边儿上,这女人郭业认识,正是马元举的夫人马杨氏。
而马元举这老犟驴,还是老样子,一袭青衫,身影落寞与孤寂,拎着一个酒盅倚在窗边看着外头的街景,不时咕咚灌上两口。
房门推开的响动惊醒了马杨氏,而马元举却依然古井不波,我行我素。
郭业冲着马杨氏点了一下头,轻声称道:“嫂夫人。”
马杨氏还了一礼,然后上前将吴秀秀拉扯到身边,两人本来就熟络,徐徐话起了家常。
郭业看着马元举依然没有转身,装逼范儿还是一点没有改啊。
站在马元举的身后,对着他的背影轻轻一叹:“些许日子不见,你消瘦了!”
“嗝儿!”
马元举毫无仪态地打了个酒嗝,缓缓转身冲着郭业苦笑一声,说道:“你小子别假惺惺的,马某就受不了你这个。以前你一说好话,我便心中打颤,八成你小子又惦记在哪儿挖坑等我了。”
言语随意,跳脱俏皮,毫无心防,确实,马元举与他郭业,乃是交心。
郭业被马元举敞开心扉这么一说,不由哈哈笑了起来,有些放浪形骸地感觉。
泼天大笑引来了吴秀秀和马杨氏两个在一边话家常的女人,看罢之后,相继彼此无奈地摇摇头,男人的事儿,她们女儿真不懂。
郭业笑罢之后,问道:“几时走?”
马元举继续拎起酒盅灌了一口,说道:“明天清晨便走,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将你寻来见面了。”
郭业诧异问道:“这么急?”
马元举点头道:“此去长安路迢迢,不早点动身就怕误了开春的科举啊!”
郭业点点头表示知晓,然后两人又沉默了下来。
一时无话,唯有一个傻站着,一个傻喝着。
约莫过了马元举酒盅见底,郭业腿脚站着发酸,两人这才又彼此对视了一眼。
马元举抢先说道:“你最近的所作所为,我都知道,郭业,你果真没让我失望。英雄大会,铲除岷江匪患,功德无量啊!”
郭业摇摇头,问道:“先不说这个,我想问你一句,不走行不行?赴京赶考,不止千里迢迢,京城之中更是人才济济,各地才子共聚帝都,开春科举肯定又是一场龙争虎斗,咱就不去搀和了,行不?”
言语之中,担心牵挂之情,不予言表。
马元举执拗地摇摇头,说道:“非去不可,进士及天子门生,然后主政一方造福万民,最后进入庙堂位列宰执,是我这辈子的梦想。我始终相信,站得越高,机会越大,而且也更容易施展我生平抱负,莫要劝我,我心意已定。”
郭业不是不知道马元举的志向,但是京城科举无异于鲤鱼跳龙门,过江之鲫何其多?
一个进士都是龙争虎斗了,更别说什么进入庙堂位列宰执了。
宰执是什么?不就是进入宰相班子吗?而且是宰相班子中排名第一的宰相。
这他妈是多么艰难的事儿,不对,不应该说是艰难,而应该说是渺茫。
宰相之位真这么容易得到,那卢承庆那倒霉蛋也不会在有如此深厚家世背景的情况下,还熬到六十大几,才做了几年的过渡宰相。
最后还不是让武则天给一脚踹下宰辅之位吗?
这老犟驴真他娘的不是一般的犟。
既然多说无益不听劝,郭业也就顺其自然不再强求了。他愿意试就让他试吧,反正将来他撞了南墙,回来之后自己能帮衬他一把就行。
真正的朋友,不讲求荣耀时的分享,而在乎落魄之时的扶持。
郭业一直这么认为。
马元举看了眼沉思中的郭业,问道:“郭业,你我朋友一场,下一次见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我身无长物,没什么能送你的,这样吧,你现在应该还没取字吧?索性,由我来取吧!”
“字?”
郭业被马元举这不着调的询问没缓过神儿来,下意识脱口反问道。
马元举误以为郭业不懂字是何意,不由蹙眉有些苛责道:“早就要你多读些书了,如今你已是八品兵司,怎么连字是什么都不懂呢?说出去不是贻笑大方吗?”
我靠,谁不懂了?字嘛?不就是诸葛亮,字孔明嘛!
不过马元举并未来得及让郭业辩解,继续絮叨道:“男子二十冠而字,你如今年方十七,再过三年便要冠礼取字了。就好比我,姓马,名周,字元举,想当年……”
郭业听着马元举讲起自己的名与字,不由笑道:“哈哈,原来你叫马周,咱俩认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就叫马元举呢?看来我这当朋友的,有些不靠谱啊,哈哈!”
马元举,马周,倒是顺口!
马周,
马周?
马周???
郭业嘴中念叨了马周二字,突然发疯了似的一把拽住马元举的胳膊死命摇晃着,面孔神情有些怪异,声嘶力竭地低吼道:
“你说什么?你是马周?你是陇西马周????”
第207章马周其人
马元举设宴一品楼,这顿饭吃得较快,再加上赴宴之时拖沓到一更时分,时候已然不早了,因而草草便结束了这顿饭。
马元举夫妇与郭业小夫妻一齐下了二楼,在一品楼门口互道祝福互嘱珍惜之后,分道扬镳。
郭业与吴秀秀一起上了马车,朝着城东福顺巷那边徐徐赶回。
跟来时一样,马车之中也只有他们夫妻二人,不过聪慧的吴秀秀还是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那边郭业身上的端倪。
她明显能感觉到郭业自从知道马元举的名后,一直表现得魂不守舍,就连刚才与马元举吃饭之时,都有些不自然,甚至有些魂游天外。
就连马元举举杯邀请与之碰杯,他都能仿佛视而不见般,一个劲儿地呢喃自语。
到底呢喃什么,因为声音小的缘故,她是一个字儿也没听清。
总之就一句话,自从听了马周两字之后,他便开始神神叨叨,怪怪的。
嗒嗒嗒嗒……
夜中,马车继续在静谧的大街之上游走,一阵清脆节奏的马蹄之声夹着车轱辘压地的咯吱作响声环绕吴秀秀的耳边。
再看郭业,依旧那副魂游外物的神情倚靠在车壁上,再次独自一人呢喃自语着一些讳莫如深的话。
很快郭业就停止了呢喃自语,陷入了沉思,心中波涛汹涌,满脑子都是关于马周此人的信息。
马周,少年贫寒好读书,满腹经纶堪比三国凤雏庞统。武德年间出仕任刀笔小吏,因不满衙门肮脏龌龊,悲愤之下,挂冠而出。这个马元举是一样一样的呀!
为官清廉刚正不可,生平无积蓄,时常囊中羞涩累及家人,一气之下上京赴考,欲图鲤鱼跃龙门,蟾宫折桂枝,进士及第天子门生。这也跟马元举一样一样的,毫无偏差啊!
不过据史料记载,马周这次赴京赶考,因为文章直言不讳,用词太过犀利,为时任主考官的吏部尚书,齐国公长孙无忌所不喜,而将其文章雪藏之,导致马周名落孙山。为求生计在长安,他只得投入玄武门事变功臣,时任中郎将的常何门下为门客,获得银钱以养家。后因其满腹经纶与才华,多为常何出谋划策,引为心腹幕僚。
风云突变,时来运转,贞观五年,公元631年的某个早朝,太宗皇帝要求朝廷文武官员下朝之后,回家写上一篇关于朝政得失的文章。常何是武将出身,哪里懂得舞文弄墨,只得将此事交给了心腹幕僚马周。
常何交代完此事之后,马周立马伏案疾书,洋洋洒洒近千字,短短时间之内便写出了二十余条策论出来。常何见状固然可喜,立马迫不及待地将这文章藏进袖中,赶赴宫中面呈圣上。
这二十余条关于时政得失的策论,不就是被后人广为流传的《马周上太宗书》吗?
貌似后世大拿对此篇文章评价很高哩,就连我们共和国的缔造者毛太祖都曾评价到:“贾生《治安策》以后第一奇文,宋人万言书,如苏轼之流所为者,纸上空谈耳。”
如此评价,可想而知,马周这二十余条策略之真正价值所在了。
常何进攻后,太宗皇帝取阅观之,到底是千古明君,一眼就看出了这二十余条策论的价值所在,而且直言不讳地指出,此文不是常何这般武将所能写出。常何为人老实,自然不敢欺瞒,将马周代笔之事一一讲了出来,更是向太宗皇帝提及马周如何如何命运多舛,时运不济,却有如何如何有才。太宗皇帝闻之欣喜,立马遣人去招马周进宫。
而马周这厮也是够傲,因为竟然拒绝了太宗皇帝的求贤令,言称自己就想平平凡凡赚点养家钱买酒钱。这就更加激起了太宗皇帝的兴趣,恃才方能傲物,有点意思。行,你丫拒绝,我再请,连番请了四次,遣人送了四次求贤令,才将马周请进了宫。
就连当时朝廷中都有官员留下打油诗为凭,说什么,古有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今有皇帝四召马周皆被拒。
进宫之后,太宗皇帝屏退所有人,只邀马周一人相谈,问询那篇二十余条策论该如何具体实施。马周也不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