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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世南见着郭业一时没有答复,继而问道:“莫不是你在扬州也收到了李纲要致仕的风声儿?然后冒然返回长安,为的就是想补礼部尚书这个缺?郭业啊郭业,你说你怎么就不那么让人省心呢,这才去了扬州多久啊?你是不是觉着自己在扬州干了几件漂亮事儿,就按捺不住寂寞,想要挪窝了?唉……你让我如何说你才好,急,太急了,急功近利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哇!”
冤啊,真尼玛冤枉!
郭业欲哭无泪,显然虞世南误会自己了,这老头以为自己私自奔回长安,是为了拿下礼部尚书这个位置而提前走动的。
随即,郭业不再沉默,赶紧解释道:“老大人误会了,小子此次回京并非为了补礼部尚书这个缺啊。小子自己有自知之明,虽有鸿鹄之志,却奈何资历浅薄,这是最为人所诟病的地方。而且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我懂。明知不可为,小子怎么可能还脑子一热就往前冲,还别人争破头去抢这个位置呢?”
听着郭业这般说来,虞世南的脸色稍稍变缓,微微点头对郭业的这番说词深以为然,嘟囔了一声:“你知道就好。那你冒然返回长安作甚?”
郭业只得撒了个谎,道:“前些日子,卫国公李靖不是与秦琼、程知节、李茂功等前辈班师回朝了吗?老大人应该还记得,小子当年曾率军深入吐蕃腹地,连夺吐蕃几座城池,最后被困在格尔木城之事吧?”
虞世南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郭业继续道:“当初小子与这几位前辈因为格尔木城保卫战之事曾有过交集,特别是李靖老将军对小子更是有过援手之德,而且因为小子当年撰写过一本兵书,名曰《纪效新书》,颇得李卫公之喜爱。所以李老将军回到长安之后,便派人传口信,说起了想见我一面的意思。这不,名声赫赫的大唐军神相召,小子脑子一热就不顾后果地飞奔回长安来了。”
一个小小的善意谎言,直接将护送鱼暖暖回扶馀国、李靖借用特种部队之事,给搪塞了过去。
虞世南对于郭业这个说法也没有质疑,相反脸上起了几分异样之色,微微皱眉,琢磨道:“李靖此人虽名扬天下,乃我大唐军中第一人,却一直但是独善其身,从来不拉帮结派,所以颇得陛下信任与重用。
而秦琼、程知节、李茂功几人当年都是出身瓦岗寨,与长孙无忌等人都属天策府旧臣一系。但是据老夫所知,他们暗中又自成一个小团体,身后有着山东豪强士绅的影子存在。与长孙无忌等关陇世族一直都是貌合神离,迟早都有分崩离析的一天。郭小子,你能与他们都有交集,而且都能与他们结好,这很是不易。也许有一天,在某个关键的时候,他们能帮到你,也能帮到我们士林清流系的这些人。毕竟军方的力量,一直都是急需示好与拉拢的。”
郭业嗯了一声,对于虞世南面面俱到而又尖锐的分析,他深感赞同,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宦海浮沉几朝老臣的眼光就是毒辣。
不过虞世南还是对郭业私自回京之事有些耿耿于怀,有些不满道:“不过卫国公李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难道他不知私自召你回长安,会给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吗?若老夫不是偶然路过你侯府,见着你府中下人忙进忙出,一问之下,才知道你回来了。这不,老夫担心你回来这事儿被长孙无忌他们知道,而后大做文章,所以才一直在你府上等你归来,好提醒你一番。唉,李卫公这事儿办得冒失啊!”
虞世南从黄昏等到午夜,竟然就是为了提醒自己?郭业霎时心中满满感动,看来虞世南对自己,从认识的第一天起,至始至终都是最真切最无私的关怀。
不过对于李靖无辜躺地中枪,遭了虞世南的一阵数落,他也深感遗憾。没辙儿,这事儿还真不能将鱼暖暖捅出来,不然老虞头还真没完没了。
于是,他只得转移话题道:“老大人,其实此次回来虽然有些冒失,但也有利好的地方。此次卫国公将小子召入他的府中,聊到深夜才放我归来,也许诺了我一个好处。嘿嘿,他会向皇上提议,将我从扬州调回,迁升礼部左侍郎一职。虽然无缘礼部尚书,但是礼部左侍郎一职也是显赫。老大人,假以时日,我便能与你同站朝班之上,并肩战斗了!”
“哦?”
虞世南揪着胡子微微惊异,瞪大了眼球看了郭业一眼,下意识喊道:“还有这般好处?”
话毕,他又自顾点头沉吟道:“不错,以李靖今时今日的地位,替你向皇上求上一个礼部侍郎的位置,那绝对是绰绰有余。看来他对你的确是欣赏有加啊。不错,这是你的福缘。”
郭业喜滋滋地笑道:“是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牛逼闪闪亮晶晶,竟然能让人家欣赏若斯!所以说嘛,虽然回来的有些冒失,但好处也是大大的有。唉,去了扬州折腾大半年,终于可以回长安来了。”
虞世南嗯了一声,突然脸上一沉,佯怒道:“越是到了这种擢升的紧要关头,那你越要注意,不能犯下一丝错误让人抓住痛脚。郭业,趁着现在天色正黑,你赶紧带着你的扈从返回扬州,不要在长安继续逗留了。”
“啊?半夜出长安?”
郭业诧异地惊呼道:“老大人,这都什么时辰了,您让我出长安回扬州?明天再回也来得及啊,这大半夜的还不如在家老实睡觉呢。”
虞世南连连摆手摇头,拒绝道:“不行不行,为了保险起见,趁着长孙无忌他们都没收到你回来的消息,你赶紧出城,回扬州。”
“老大人,这……”
“别拖拉了,现在就走,连夜乘马出城。等着圣旨下来扬州,你再回来也不迟!”
“可是……”
“郭业,莫非要老夫拿着扫把将你撵出去吗?”
“可是老大人,这里是我的府邸啊?”
“混账,你走不走?”
“好好好,我走,我现在就出城,别发火,息怒,息怒啊……”
……
……
约莫过了一小会儿,睡眼惺忪连连打着哈欠的张九斤、王八斤被郭业从睡梦中叫醒,从暖烘烘的被窝中揪出。
很快,三人三马,踏着冰冷的夜色,朝着长安城外奔去、
这一次郭业回长安,白天进城,晚上出城,拢共呆了还不到十个时辰,便匆忙地出城,南下返回扬州而去。
第846章朝廷争议论人选
郭业半夜仓促出城,翌日天亮,三人三马已经出了长安郊县,快马加鞭朝着沧州府的方向奔去。
只需赶到沧州府的码头渡口,再坐船乘舟经大运河南下,便可一路到底径直返回扬州。
他策马飞奔风尘仆仆赶着路,浑然不知长安这边所发生之事。
长安,朝堂之上。
大唐帝国每日依循召集的早朝。
今日的早朝进行了大半,缓缓接近尾声,李二陛下因为处理了太多的繁琐事务,已经有些疲累不堪,正准备大手一挥喊出退朝来着。
突然,身着一身紫袍的长孙无忌双手执着象牙笏走出朝班,躬身垂立地站在朝堂中央,恭声喊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象牙笏,即朝笏,约两尺六寸,三品以上大员方有资格配备,主要是用来上朝前记录事情,以免君臣奏对时臣子忘了词儿。通常为玉制,也有象牙制。
李二陛下伸手揉了揉额头,卷袍挥手道:“奏来!”
长孙无忌象征性地看了眼手中的象牙笏,然后高声喊道:“皇上,继原礼部尚书李纲大人致仕乞骸骨也有些日子了,礼部尚书一职至今空悬着。正所谓蛇无头不行,为了礼部四司能够正常运行,为大唐帝国与陛下尽忠分忧,臣请求皇上今日能够将这新任礼部尚书的人选定夺下来。”
“哦?”
李二陛下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失声笑道:“唉,瞧朕这个记性,爱卿好像已经不知一次提醒过朕了,倒是朕屡屡将此事忘了。对了,上次众爱卿不是联名举荐过河北道清河崔氏的崔鹤年,出任礼部尚书一职吗?怎么样?今日崔鹤年崔卿可来了?”
长孙无忌脸上一喜,心道,看来多日来的举荐,皇上终于点头同意了。
随即,连连点头道:“皇上圣明,您日理万机稍有遗漏,这也实属正常。回禀陛下,崔鹤年今日已经随微臣进宫了,此时就在大殿外候着呢。”
“好,宣他进来吧!”
李二陛下挥了挥衣袖,示意了跟前随侍的董顺一声。
长孙无忌心中狂喜,看来崔鹤年出任礼部尚书一职,算是成了。
李二陛下这番话说完,房玄龄、唐俭、殷天宗等天策府一系重臣纷纷面露喜色,看来这事儿终究还是成了,今后我们在朝堂上的队伍又要壮大了。
董顺清了清嗓子,扯着嗓子尖声喊道:“陛下有旨,宣清河崔鹤年进殿。”
话音一落,一身文士袍的崔鹤年便出现在了殿门口,步履沉稳地走入殿内,走至长孙无忌所在的位置,冲李二陛下躬身作揖,山呼着万岁。
李二陛下看了崔鹤年一眼,脸上挂着满满笑容,神情煞是平易近人般地说道:“崔卿,朕倒是有些年头没见到你了。好啊,清河崔氏,名门望族,诗礼传家,由你出任礼部尚书一职,朕也放心得很呐!”
说着,李二陛下扭头对着大殿左侧一道帘子后面,问道:“执笔宦官可在?”
一声阴柔恭顺地声音传来:“回圣上,在!”
帘子后头专门有一张书案,坐着一名宦官,专门为皇帝临时拟旨的。
李二陛下嗯了一声,想了一想,缓缓说道:“拟旨,昭告天下,即日起,擢升崔鹤年为……”
“皇上,老臣有事启奏!”
突然,大殿之上一身紫袍的虞世南颤颤巍巍站了出来,打断了李二陛下的传旨。
老虞头不和谐跳出来搀和,顿时惹得李二陛下不由眉头紧皱了起来。
此时,长孙无忌、房玄龄、唐俭等人面露忿忿之色,就连身为当事人的崔鹤年,脸上都挂起了不满,心中更是有了几分不祥之感。
难道,虞世南又要跳脚出来反对了?
此前虞世南、孔颖达等人屡屡从中作梗,没想到今日皇帝都表态了,他们还不肯放弃。
霎时,整个大殿上,有人面露凝重,有人面露思索,有人面露愤慨,也有人沉默以对不掺合。
唯独一人脸上一直挂着微微淡笑,他便是排在一众武将之首的卫国公李靖。
见着虞世南跳脚出来,李二陛下只得暂时将注意力转移到老虞头的身上,问道:“虞爱卿,你有何事要在这个时候启奏啊?”
虞世南也学着长孙无忌,象征性地看了一眼双手捧着的朝笏,然后喊道:“陛下,老臣觉得有一人也许会更加胜任礼部尚书一职。”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满朝文武中只要不是耳聋眼瞎脑残之辈,都能看出来虞世南的目的,这老头子又要出来给长孙无忌他们打擂台了,准确地说,应该是出来给对方添堵来了。
因为,这事儿皇帝都已经明确表态了,都准备开始拟旨擢升崔鹤年了,他竟然跑出来唱反调。这不是添堵恶心人,是什么?
唰唰唰~
长孙无忌等一干人等脸上顿时大变,特别是身为当事人的崔鹤年,双眼迸火,满脸尽是煞气,恨得将眼前的老虞头给生吞活咽了不可。
不怪崔鹤年怨怒虞世南,这古语有言,挡人升官就是断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啊,此仇不共戴天,此仇无法消弭。
长孙无忌按捺着心头的怒火,问道:“虞仆射,莫非你口中这位更加胜任礼部尚书一职的人选,又是郭业郭子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