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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听着亦是掩嘴轻笑,附和道:“那是那是,夫人的高超手腕是他们永远都学不来的,以夷制夷狗咬狗,不亦乐乎呢。”
“以夷制夷?”
宇文倩冷不丁听着这词,不由展颜笑道:“这四个字儿倒是挺贴切,云裳,你从哪里学来的这稀奇古怪词儿?”
云裳刚想说这是郭业曾在长安的时候教她的,可一想到夫人现如今对郭业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立马果断不提这个茬儿,不然肯定是自己触霉头,自找晦气。
于是,她话题转移吸引着宇文倩的注意力,讶异叫道:“夫人,您之前不说让云容也来你处商议正事儿吗?怎么从头到尾都不见她人影啊?”
果然,宇文倩一听云裳提起,亦是立马狐疑道:“是啊,下完朝之后,我便让她一起来我这儿的。可是她说她有其他事情,要过一会儿再来。可是眼下商议得差不多了,禄东赞也走了,她愣是还不见人影。真是奇了怪了。”
云裳一脸沉思之色地哦了一声。
宇文倩问道:“云裳,最近云容都在忙些什么?”
“她呀?”
云裳略微思索了一下,微微蹙眉摇头道:“也没忙什么啊,她做得都是夫人交代下来的事情。不过最近她频频出王宫,而且一去就是一早上或一下午,半天见不到人影。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出宫去干什么。”
“唔?”
宇文倩低头琢磨了一下,疑惑地呢喃道:“本夫人最近也没安排她出宫的任务啊?”
云裳嘀咕道:“夫人,会不会她……”
“禀报夫人!”
一个佩刀披甲的女卫兵远远奔来,打断了云裳的说话,径直传道:“禀报夫人,刚才内殿外的宫廷侍卫统领李珞珈派人传来消息,说是没庐大相在王宫外求见夫人。”
这话霎时将宇文倩和云裳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宇文倩更是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地嘀咕道:“没庐德乃?他来找本夫人做什么?今日朝堂之上,他还没过足瘾,还没威风够吗?”
云裳小心问道:“夫人,那见还是不见?不如让宫廷侍卫将他驱走,撵下红山吧?”
“不!”
宇文倩抬手阻止了云裳的提议,冷笑道:“他都一点都不怕死要来见我,本夫人岂能惧了他?云裳——”
宇文倩顿了一下,然后刻意叮嘱道:“云裳,你带人去找找云容,看看她最近神神秘秘,到底为何频频出宫。至于本夫人嘛,呵呵……”
说着,她冲那名女卫兵挥挥手,吩咐道:“你让李统领将没庐德乃领进来吧,本夫人亲自来会会他!”
“喏!”
“好的,夫人,云裳这就出宫寻寻云容。”
第940章云容的异样
云裳火速出宫去寻云容王后的行踪,而宇文倩则在寝殿中接见了没庐德乃。
没庐德乃并未让郭业失望,在宇文倩面前将姿态放得极低,一改往日的唱反调,终于向宇文倩低下了他那颗高傲的头颅,投诚并宣誓效忠,表达了自己支持云容王后继任赞普的态度。
这下可把宇文倩闹懵了,早上还一副不依不饶唱对台戏,恨不得玉石俱焚的没庐德乃,短短一个下午便改了初衷,竟然又支持起了自己的决策。
奇怪!
宇文倩一言不发,面露狐疑地盯着没庐德乃,想从对方的神色中探出究竟来。
可是没庐德乃也是宦海沉浮精于世故的老官帽子,他知道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兹事体大,所以在宇文倩面前掩饰的极好。
神情除了惶恐惊惧之外,还有无奈妥协的颓废,眼中不时还露出几许刻意的精明,故意让宇文倩看到。
宇文倩暗暗猜到,难道是本夫人与禄东赞商议调遣奴隶大军进城诛杀他们的意图,被没庐德乃窥探出来了?
呵呵,她嘴角一扬,面呈得意,心道,你这老东西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一时间,她对没庐德乃从一开始的深深戒备到了将信将疑,没庐德乃的脸色和眼神告诉她,对方并不想死,也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害怕了,胆怯了,乃至信念动摇了。
没庐德乃见着宇文倩还是一言不发,猜想对方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相信他。
于是,他照着郭业交代的话原封不动说道:“宇文夫人,在下可以向你投诚,向云容王后宣誓效忠,并且我可以带领逻些城中的这些吐蕃权贵们高举双手,拥立云容王后继任新赞普。但是,在下有一个请求,宇文夫人必须答应。”
宇文倩闻言,顿时微微蹙起眉头,心生愠怒道,死到临头,自身难保,还敢跟本夫人讨价还价?真是死性难改!
不过怒归怒,宇文倩打心眼里还是不希望动用血腥手段来清洗没庐德乃等人,因为她需要没庐德乃在吐蕃的影响力来为云容王后出任新赞普而造势而助威。
毕竟一介女流来出任一国之君,无形的压力可想而知。
这种压力来自国内的平民,来自邻邦诸国。
如果有了没庐德乃等本地土著势力的响应和支持的话,云容王后的登基势必就名正言顺。
所以,宇文倩不到万不得已,她都不会对没庐德乃等人动刀子。
她宁可好吃好喝当羊羔子一样圈养着他们,让他们老死,她都不愿意诛杀他们。
如今,机会来了,没庐德乃终于低头了!
宇文倩心道,相比于没庐德乃等本土势力的妥协,答应他们一点要求又有何妨?
随即,她问道:“你说吧,你想要本夫人答应你们些什么?”
没庐德乃道:“继续由我出任吐蕃大相,将次相禄东赞革职,贬到格尔木城当个督粮官,我要让他此生再也不能踏进逻些城半步。我就这么一个要求,还望夫人能够答应。”
呼~
宇文倩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就是这么一个请求啊?
这个要求看似很过分,可听在宇文倩心里却是出奇的平静,相反,她心中更多了几分窃喜,因为没庐德乃越是这么表现,越是这么小肚鸡肠死握着权柄不放,宇文倩就更加倾向于相信没庐德乃的投诚。
禄东赞与没庐德乃之间的彼此仇隙,她知之甚详,而且喜闻乐见。
她现在断然相信,这才是真正的没庐德乃,而不是有所掩饰心怀叵测的没庐德乃。
至于吐蕃次相禄东赞的去留和下场,宇文倩已经不再关心,因为至始至终,她都只当禄东赞是一条自己驯养的狗。
主人撵狗,又何须征求狗的意见?
“准了!”
宇文倩袍袖一甩,大大方方地挥手道:“这个要求,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两天后的继任仪式,你必须带领逻些城的权贵们前往琼结河畔的山南王陵,名正言顺地支持云容出任新赞普。”
“好,一言为定!”
没庐德乃再次低下高傲的头颅,弯下金贵的腰板,冲宇文倩拜别道:“夫人,那我先告辞了,两日后,我们山南王陵见!”
宇文倩唔了一声,难得对没庐德乃客气地说了一声慢走,然后冲殿外其中一名女卫兵喊道:“你,亲自送没庐大相出王宫。”
“喏!”
很快,没庐德乃便在女卫兵的护送下出了内殿,离开了布达拉宫。
郭业交代的任务,他已经演绎地淋漓尽致,完美收官,接下来就要看郭业那边的表演了。
宇文倩目送着没庐德乃离去之后,恰巧发现,一身普通藏袍穿扮的云容跟云裳一齐向寝殿走来,她们二人正与没庐德乃擦肩而过,缓缓走进寝殿向宇文倩请安问好。
请安问好之后,云裳好奇地问道:“夫人,这条老狗来见你所为何事?”
宇文倩摇了摇头,看样子并不打算说,反而是兴趣盎然地打量着一身普通藏袍,活脱一个普通藏族女子的云容,笑眯眯地问道:“云容,你这是要闹哪一出啊?频频出宫不说,还如此改头换面,莫非你居心叵测,暗中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夫人?”
嘭!
云容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身体瑟瑟抖如筛糠状,一脸骇然地解释道:“夫人,没有,云容没有隐瞒夫人什么,我此番出宫也是想找个酒馆喝点酒,又生怕被人瞧见发现我王后的身份,所以这才乔装打扮了一番。”
“去酒馆喝酒?”
宇文倩冷笑一声,咄咄逼人道:“云容,你真拿本夫人当三岁孩童戏耍啊?王宫中美酒佳酿无数,你想喝酒宫中哪里不能喝?居然还跑外头的破酒馆去喝酒,真亏你编得出口。”
“不不不,夫人,请听我解释!”
云容突然潸然泪下,匍匐在地哽咽喊道:“夫人,云容乃是汉人,自幼便在中原长大,如今入了东厂之后在吐蕃已有数载,穿得藏袍,说得吐蕃话,松赞干布未死之前,我连睡觉都怕自己说梦话时说出汉话来。唉,故土难离,故人更难忘,夫人……云容真的想家了。所以云容就在想,去宫外的酒馆喝喝酒,也许能撞见行商在吐蕃的汉人,听他们说说汉家话,也能一解思乡之情啊,夫人。你若不信,你可以问问云裳妹子。”
说着,云容抬起头来,泪花闪烁的双眸望着云裳,眼神中透着哀鸣和求助。
云裳见状,不由点点头对宇文倩说道:“夫人,她说得倒是实情。我寻见她时,她正一人独坐在酒桌上,手里拎着酒壶失神地想这事儿呢,我拍了她两下肩膀,她才醒过神来。”
原来如此!
宇文倩暗暗叹息,思乡情切想家了,难怪借酒浇愁。
毕竟云容云裳都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说没感情那是假的,当即她便动了恻隐之心,语气转为柔和,说道:“好吧,这次暂且信你。云容,你思乡想家,你故土难离故人难忘,本夫人何尝不是?我夫君墓前,如今兴许早已芳草萋萋杂草丛生了,唉,再忍耐忍耐些日子吧,再过两日本夫人便会扶植你上位,到时候整个吐蕃国便踩在你我脚下,何等痛快?等大局已定之后,本夫人便让你悄悄回中原,让你见见家人。”
“谢……谢谢夫人!”
云容跪在地上没有起来,而是重重磕了一个头,她知道,宇文倩心中刚刚动起的杀机终于雌伏了下来。
此时此刻云容磕头在地,宇文倩根本没有发现,云容的眼中闪过一丝的狠厉之色。
宇文倩脸色稍稍缓和,冲云容挥挥手,示意道:“起来吧!”
云容乖顺地唔了一声,在云裳的搀扶下悠悠站起。
突然,宇文倩背身转过去,又不冷不热地甩过来一句话:“云容,你给本夫人记住,你能有今天都是拜我所赐。我能一手捧起你,也能一手将你毁灭。我希望你永远铭记,不,我希望你永远都要清楚,你自己的身份,谁是主,谁是仆,这个永远无法更改。下去吧!”
“知道了,夫人!”
“夫人,云裳告退!”
云裳云容重新冲宇文倩的背影盈盈道了个万福,这才离开了寝殿。
宇文倩继续背着身子,低着头想这事儿,看不到她脸上是一副什么表情,只听到她默默私语道:
“两天后,一切尘埃落地,吐蕃大局,必定!”
……
……
与此同时,逻些城的外事驿馆,郭业向着赵九丑和丹珠说道:“两天后,尘埃落地,吐蕃局势,必能翻转!九丑、丹珠,你俩听令!”
两人面色肃然,齐声喊道:“谨遵大人(小哥)吩咐!”
郭业指着丹珠,吩咐道:“天黑之后,你带着两千五百名西川军化整为零,潜出逻些城,在琼结河畔的南山王陵那边埋伏下来。”
丹珠应了一声是。
紧接着,郭业指着赵九丑说道:“你带着剩下的五百名西川军继续留在外事驿馆,好掩人耳目。等到了两天后的新赞普继位,你率这五百西川军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