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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业看这小人儿情绪稳定了,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这破庙里啊,你家大人呢?”
“我叫菲菲。叔叔,你是来抓我的吗?”
郭业摇头道:“叔叔是好人,不是来抓你的。你娘亲呢?”
菲菲道:“娘亲得病了,让我找爹爹。我找到了爹爹,爹爹又不要我,让我赶紧走,我就跑到这来了。”
孙子善骂道:“天下还有如此狠心的父亲,这么可爱的孩子都要扔下不管,真是禽兽不如!”
菲菲大怒道:“不许你骂爹爹,爹爹是好人,你骂爹爹,就是坏人。坏人,我不要你的糕饼了!”孙子善没想到自己伸张正义一回,还被打脸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还真下不来台!
郭业对孙子善摆了摆手,道:“子善,这事没有那么简单。你看这个小朋友栖身破庙之中,衣衫洁净,又面无菜色。不是没人照顾的,此中定有隐情。菲菲的父亲说不定有什么苦衷。”
菲菲赞道:“叔叔说得好,叔叔是个好人!”
郭业得意的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是不是你父亲派人照顾你?”
菲菲小脸一耷拉,道:“妈妈说过,小孩子不能说谎话。叔叔,对不起,您说错了,爹爹没有派人照顾我,是一个好心的叔叔照顾我的!”
童言无忌,郭业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道:“不是你爹爹不愿意派人照顾你,是他没有能力,对不对?你爹爹喜欢菲菲对不对?”
菲菲连连点头,道:“对,对,叔叔是个好人,说的都对!”
斑鸠问道:“那个好心的叔叔什么时候来看菲菲啊?”
菲菲道:“好心的叔叔三天来一次,今天就该来了。”
正说着,吱扭一声,庙门大开,走进一个人来,郭业一看,怎么那么巧,这位还是老熟人。正是在聚友赌坊哭着喊着要拜他为师的张仁义。
张仁义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庙里有这么多人。等看清楚了,才道:“老师,您是看弟子一心向善,特意来收我为徒的吗?”
郭业摇头道:“我们是偶尔路过此地。张仁义,我来问你,这个小姑娘是何来历?你和这个小姑娘是什么关系?”
张仁义一听这话,眉头紧皱,道:“唉,这个事儿啊,太惨了,方圆几十里没有不知道的,告诉您也没什么。不过菲菲藏身于破庙之中,您可千万别说出去,要不然,菲菲她可活不了!”
郭业道:“我行得正,走得端。怎么会谋害一个孩子,你尽管讲来!”
“菲菲她娘跟我是一个村子的,叫李婉丽,是濊貊人,不是咱们汉人。这个李婉丽,长得很漂亮,是我们村里的一枝花。可谁能想到,她竟然看上了一个官奴。还和这个官奴私定了终身。一个官奴,哪有什么权力娶亲?李婉丽就未婚先孕,生下了菲菲。”
“大姑娘生子,在咱们汉人看来,是大逆不道。在濊貊人那边,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也没那么严重,这个菲菲就逐渐的长大了。可是去年,李婉丽得了一场重病,撒手人寰。临死前,交代菲菲去找她的亲生父亲。”
说到这里,张仁义眼圈发红,道:“李婉丽这是糊涂啊,菲菲在村子里,还能少得了她一口饭吃?可菲菲去找她父亲,哪能落的了好?官奴,官奴,那是奴隶啊。自己都保不住,还能保得住菲菲?菲菲去了没几天,就被他们的管事发现了,要拿菲菲去做小妾。”
听到这儿,郭业睁大了眼睛,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她?菲菲?有十岁没有?有人要娶她?”
张仁义把牙齿咬的个蹦蹦直响,道:“掌管官奴的姓渊,叫渊海子阑。渊氏族人,和咱们汉人仇深似海,向来不把汉人当人看,何况是一个官奴的女儿?渊海子阑就是一个禽兽之辈,他哪是要娶菲菲,他是要她死啊!”
“那个官奴没有办法,只好让菲菲连夜出逃。天可怜见,也许是祖宗显灵,菲菲竟然跑到了这破庙之中。”
斑鸠问道:“你又是如何知道菲菲的藏身之地!”
“这骷髅山,别人不敢来。我张仁义敬奉佛祖,却不怕恶鬼纠缠,每隔几日都要过来祭祀一番,顺便来这庙里烧几柱香!正好就碰上了菲菲。也是她吉人自有天相,跑到这没人敢来的地方,要不然早就被渊家的人给抓走啦!”
郭业听到这里,知道骷髅山的秘密就在眼前,问道:“张仁义,这个骷髅山有何古怪之处,为何没人敢来?”
张仁义道:“您可知这骷髅山为何叫一个这么阴森的名字?”
郭业道:“我听人说,这里原本叫做窟窿山。以讹传讹之下,才被叫做骷髅山的。”
张仁义道:“千年以来,这里都是叫窟窿山。改成骷髅山,却是在三十年前。为何人们以前不以讹传讹?”
“那你的意思是说?”
“骷髅山就形成于三十年前。其实,真正的骷髅山并不在这里。”
斑鸠道:“沧海桑田,光从书上看过,却是没有亲眼所见。”
张仁义道:“骷髅山可不是自然景观,而是人为!”
张仁义停了一下,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道:“我也看出来了,各位并不是一般人,是咱们汉人之中的豪杰之辈。各位,敢跟我看看真正的骷髅山吗?”
长孙师昂然答道:“莫说是骷髅山,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敢闯上一闯!”
张仁义点头道,“好,众位随我来!”
孙子善背起菲菲,六人一起离开破庙,继续往山上走,转过一道弯来,一座小小的土山出现在大家面前。
张仁义伸手一指前方,道:“看!这才是真正的骷髅山!”
第1261章十万骷髅筑京观
这些日子以来,“骷髅山”三个字都灌满了郭业的耳朵眼了。
现在看到这骷髅山,郭业却觉得大失所望。这个骷髅山平平无奇。说它是个小土山,那还是客气的说法。这简直就是一个大土堆啊。
郭业失望地说道:“这就是骷髅山?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斑鸠道:“也不尽然。大人您仔细看,这个骷髅山上全是土,却并无草木,这算不算特意之处?”
孙子善不以为然的说道:“那个张仁义不是说了吗,他常来骷髅山,也许这里是他一直在打理呢。”
张仁义苦笑了一声,道:“这里确实是我一直在打理,要不然众位看到的就不是这个样子了,大家想看看骷髅山的真面目吗?”
长孙师把眼睛一瞪,道:“我们大老远的来了,就是为了看这骷髅山。你少废话,到底怎么回事?”
张仁义转头看了看孙子善,道:“这位小兄弟,你胆子大不大?”也算是他颇有识人之明,一眼就看出来这里面最窝囊的就要算孙子善了。
孙子善还背着菲菲呢,道:“我胆子小。张仁义,我警告你,你可别吓唬我!我一害怕,把菲菲摔着了可就怪你了啊。”
张仁义点了点头,道:“胆子小好啊,小兄弟,等会儿的场面可能有些吓人,你带着菲菲走远一点,别让她看见,我怕吓着她。”张仁义想的还蛮真周到!
孙子善可是真胆小,听张仁义说的吓人,可怜巴巴的望向郭业。看郭业微微点头,孙子善背着菲菲,一溜烟的就跑没影了。
见菲菲走远了,张仁义对着骷髅山抱拳道:“众位,得罪了!”
张仁义走到骷髅山之前,轻轻的拨开一层土,微微用力,拿出了一个东西。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骷髅!
斑鸠笑道:“我当是什么?不就是死人骨头吗。生老病死,谁都免不了这么一遭。有什么好害怕的。”
张仁义道:“那您再看看这个呢?”他用手在骷髅山上一捋,浮土剥落,十几个骷髅露了出来。张仁义走远了几步,又是一捋,又是十几个骷髅!
一个骷髅不可怕,那十几个呢?几十个,几百个呢?成千上万个呢?
郭业早就感到不对了,脊梁沟里开始冒冷汗,道:“你的意思是,这骷髅山里面,全是?”
张仁义点了点头,道:“不错,骷髅山内,全是骷髅。骷髅山,骷髅山,就是骷髅堆成的山!”
以长孙师混不吝的性格,此时也倒抽了一口凉气。一个骷髅才多大?这个骷髅山再小,那也是能被称为山的所在。要是里面全是骷髅的话,这得有多少?
斑鸠问道:“里面全是骷髅,没有骨架?张兄可知,里面有多少骷髅?”
张仁义摇了摇头,道:“全是骷髅。具体有多少,我也不知道,十几万个总是有的吧!”
郭业道:“这高句丽的风俗,还真奇怪,人死了,安葬的时候还要把脑袋割下来。这也就罢了,为什么这么多人葬在一起,高句丽人不修墓地吗?”
张仁义冷笑道:“高句丽人?这里面每一个骷髅都是华夏子弟。而且头颅也不是死后才割下的,他们都是被斩首而亡!”
郭业血灌瞳仁,赤红着双眼,忿忿地一把抓住张仁义的衣领,喝道:“你说什么?你是说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被斩首横死?十几万华夏子弟被统统斩了首级?”
随后,郭业强压一口气,缓缓放开了张仁义。
张仁义被郭业吓了一跳,道:“您着什么急,不是现在,这都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隋炀帝三征高句丽,都没占着什么便宜。将近二十万华夏子弟被高句丽俘虏。那婴阳王残暴不仁,为了夸耀武功,砍下十几万个脑袋,在这窟窿山上筑了一座京观。从那以后,人们以后也不把这座山叫窟窿山了,改叫骷髅山。”
他也真给隋炀帝留面子,说没占着什么便宜。被人俘虏了将近二十万,怎么算也得是输了。
斑鸠点头道:“怪不得人们都不敢来呢,十几万人横死与此,冤魂不散,是人都得发怵!”
郭业越看张仁义越觉得奇怪。
当初在聚友赌坊的时候,这个张仁义,唯唯诺诺,就是一个误入歧途的老好人。
今日相逢,张仁义却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先是庇护了满城通缉的菲菲,又带他们来到了这人迹罕至的骷髅山。听他的意思,他还常常祭拜长眠于此的华夏子弟子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这都是一个义薄云天的好汉子。
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郭业道:“实不相瞒,我们是大唐天子派来出使高句丽的使者,不才姓郭名业字子仪。安家集上,地方尴尬,没有报我们的真名实姓,实在是对不住了!”接着又把斑鸠和长孙师重新介绍给张仁义。
都介绍完了,郭业又问道:“张兄,如果我没料错的话,这骷髅山上的浮土,都是张兄所埋吧。张兄让我华夏子弟的尸骨,不至于暴露荒野。实在是功德无量,请受郭某一拜!”
说完,郭业躬身一礼。长孙师和斑鸠也跟着郭业对张仁义躬身施礼。
张仁义此时又恢复了他那老实人的真面目,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其实这京观刚立起来的时候上面是有一层土的,只是风吹日晒,那浮土就慢慢脱落了。我就是简单的修缮一下,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斑鸠问道:“张兄今年贵庚了?”
张仁义道:“虚度四十春秋!”
“这么说来,三十年前张兄才十岁,是如何得知这骷髅山的来历,又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理这骷髅山?”
“自从这京观立起来之后,先父就时常祭拜。一直到十年前,先父亡故,才把这拜祭之事交给了我。”
郭业道:“如此说来,张兄是一门忠义。实在是让人敬仰。郭业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仁义道:“郭大人说的哪里话来,我张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