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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第3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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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漏项进呈吧。

而举凡种种,最能够打动帝心的,无非是兵、民两端,其他的吏治,若是皇上不问,自己就不说,若是真给他提起来了,就以多年陈陈相应,非一朝所能挽回来敷衍。

心中定下了这样的主意,崇实从省内所见兵事败坏开始说了起来——。

川省如同其他行省一样,有旗营、绿营之分,八旗早已腐化,不值一提,绿营取而代之,已成主力,不过多年以降,也早就**不堪,只以川省一地所见,就足以让人有肝胆俱裂之感。

从夔州府奉节县到绥定府达县近千里之遥,一兵皆无!巫山、云阳二镇,有营无兵,东乡、新宁数镇也是额定马步七千余人,至今并无一人,看守城门的皆是营中现雇,日给百文,否则甚至无人受替。至于其他地方,兵士如同乞丐,军械早已经给兵士变卖糊口,朝廷如有调令,则现雇闲人,无非希图口粮,临阵则狂奔而已。

“督标三营,城守二营,共额定三千余员,今存者不足十分之一,而且多为老病不堪,别无营生者;稍壮实的,或xiao本经营,或受雇为用。”崇实叹了口气,“奴才上一年和总督王大人回奏,设防兵千名,每月日给银八分,面半斤,一日三cao,专为战守之用,难挡日久弊生,巡捕、戈什哈在署当差的,也要列于其中,只为沾其钱粮,若是一概严禁,只恐督抚以下各级衙门,无一人当差了。”

皇帝用手摩挲着xiao腹,崇实的奏答气得他肝儿疼,“崇实,你真是让朕太失望了!朕给了你专折陈奏之权,这样的事情,你在任上早就知道,居然一个字也没有奏答御前——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崇实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奴才门g皇上捡拔,畀以心腹,怎么敢有欺瞒圣主之心?只是,奴才想,皇上国事烦劳之余,多有新政,犹于兵制、吏法两项,圣心更加早有默断,奴才迟迟未及上奏,也是想给这些人一个自新从善的机会。”

“放屁!”皇帝破口大骂,“咸丰元年新net之际,你到浙江许氏昆仲宅中拜望,许乃谷对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时过境迁,崇实早就记不得那么清晰明白了,迟楞了一会儿,“这……奴才惶恐,已经不大记得了。”

“朕还替你记着呢!”皇帝的记忆力好得吓人,“许乃谷说:‘……大清根本之地常年所有之积弊。说来,便是各方督抚衙门,于这一节怕也是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少了xiao兄这一份jī情,缺了这一份dang涤百秽的决心吧?’”

“‘想来皇上从前十本中将你的卷子捡拔出来,也正是取中了你这番少年豪情。’”皇帝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便是连许乃普,于你也有谆谆教诲,要你莫要为时光蹉跎而将这份dang涤百秽的豪情消磨殆尽!”复述了一遍,他瞪着崇实,“朕说得对不对?”

崇实愧悔jiao加,伏地不起,“皇上所言极是,都是奴才多年以降,学得满身官场恶习,将皇上当年教诲,并奴才自己心中所念尽数抛却,至有今日之辱。”

“崇实,你是朕身边的人,将来有朝一日,你、孙如仅、翁同龢几个,朕都是要大大的使用的。要是现在,心中就存着得过且过的心思,不要说大失朕望,就是你的身家xìng命,怕也难以保全了。”

“奴才都记下了,今后再也不敢hún沌度日,辜负君父了。”

皇帝终究不忍处置,崇实职衔所限,是管不到一省兵制之事的,目中所见,虽是痛心疾,也怪罪不到他的头上,只是想想崇实所说的,各省兵制败坏到这样的地步,怎不令人心中难过?

自己登基以来,爱民恤力,天下官员稍有天良,也不会置圣谕法典于不顾,行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举吧?想想也真是替自己不值……,天家富贵,未必享受到多少,所受辛劳,无人可诉,连崇实这样原本以为可以力行大公的奴才,落到宦海这个大染缸中,不到数年之久,居然也变得只为利禄着想,蠢如狗彘,把自己的教诲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皇帝只觉得鼻尖热胀,眼眶酸涩,眨眨眼,泪水骤然滑落了下来。“你出去,朕不想见到你。”

听皇上语带哽咽,崇实大吃一惊,抬头看看,皇帝脸上流满的眼泪!天子垂泪,岂是等闲?崇实跪行两步,不顾君臣大防的抱住了他的tuǐ,“皇上,都是奴才糊涂,都是奴才昏悖,您要责罚就责罚奴才……可不敢伤了龙体啊?”

“滚出去!”皇帝一脚把崇实踢到一边,向外厉声喝道:“来人,把这个奴才叉出去!”

说到这里,崇实也怔怔的落下泪来,“叔平,凭你的才学,散馆在即,日后外放为官,可千万千万以xiao兄为鉴……皇上待我等恩重如山,可千万千万不可辜负圣上的重托啊。”

翁同龢心中难过极了,当年自己以白身入值南书房,和崇实常伴君父左右,那时候君臣恰然,何等欣悦?到今天,崇实说出这番话来,语句hún1uan,词不达意,可见心中真是jīdang到了极点!“那,皇上呢?”

“我也不知道。6公公和宫中的内shì把我赶出来之后,就回去伺候了,我……在殿口跪了一会儿,皇上命人传口谕,让我出宫。”崇实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手巾把,擦了把脸,苦笑着说道,“叔平,到今天我真的是悔之晚矣,你看,可还有什么解救之道吗?”

“此时倒不必亟亟。以我想来,不但是白水兄你,皇上那里,也定然是为此事忧烦不绝。”翁同龢想着,口中说道,“不如等上几日,待我进宫去,探一探皇上的口风再说。哦,对了,你不如去请肃雨亭出面求恳,他是每天都要面君的,若是他能够为你笔下net风的解劝几句,料想凭崇兄多年来的恩宠,皇上也不会过多问责的吧?”

把崇实轰赶出殿,惊羽赶忙进来,眼见他坐在御塌上,泪流满面,可把她吓坏了,“皇上,您怎么了?皇上?您是不是不舒服?”

“朕没事。”皇帝孩子般的chou噎几声,拉过惊羽,随手一抹,鼻涕眼泪全都抹到女子身上,“啊,给朕nong得污了,回头换一件吧。”

惊羽又好气又好笑,用手搭在他的肩头,低低的声音哄着他,“皇上,奴才伺候您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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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举步维艰(1)

更新时间:201110812:54:55本章字数:5813

第69节举步维艰(1)

奕几个进到殿中,拜倒行礼,先行奏答,“皇上,臣弟一月以来,与英法美德等国共同商讨《战俘条约》,已初见成效,列国以为,我天朝勇于担当,令人钦佩,而且,此番合约谈及的,都是惠及各国兵士、百姓的善政,故而彼此之间,……”

“行了,这样的事情,你处理一番也就可以了。等到合约拟定之后,再行奏陈吧。”

《战俘合约》之事进展得相当顺利,奕身为中国方面的起人和全权代表,因为这件事在列国公使、随员、甚至羁押在西山大营的军士、将佐的心中大得人望,他也是满心欢喜,不料说不到几句,就让皇上迎头驳了回来?口中讷讷的答了一声,“喳。臣弟下去之后,定当xiao心料理,上舒宸廑。”

皇帝没有多说什么,脸上带着在众人看来非常奇怪的笑容,是那种很轻松的神情,“过年的时候,朕翻读世宗、高宗皇帝实录,其中有说,世宗朝的时候,他老人家经常招王定乾等人入宫论道,至于外间炉火修炼之说,圣心虽早知其非,不过yù试观其术,以为游戏消闲而已,朕想,世宗他老人家能够亲身相视,以证其非,朕是不是也可以见贤思齐,效法前贤呢?”

奕大吃一惊!皇帝怎么突然动了这样的心思了?

世宗(就是雍正)八年以后,国事日稳,内阁中枢、军机衙门,有张廷yù等人佐理,京畿有李卫,宝亲王弘历也已经长大netg人,才堪大用,他自问自己辛苦了十年,到此,也该享受一番天家富贵了。于是,所谓声色之奉,即始于此刻。

雍正八年之后,他生过一场大病,开始逐渐耽溺于修炼及声色,其实,方士所练,不过两徒,其一是点金之术,皇帝富有四海,世宗虽不能算是一个好人,但终究可以算是英主,必不至于为方士所门g蔽。

第二就是长生不老之术,所谓长生不老,实际是指两件事,长生总要以不老为基础,否则的话,苟延残喘,有何生趣?至于如何不老,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保持xìng功能的正常。

清朝的皇帝中,只有世宗一个沉溺此道——雍正十三年,皇帝暴崩,时年五十八岁,在清朝诸帝中,不算年长——追始论源,也未始不是和长期服用这些1uan七八糟的兴奋剂及壮阳yao,而导致的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有关。

所以高宗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宫中所养的这些方士、道人全数驱逐,在高宗以后的诸帝,也再无这些人生存的土壤和环境——怎么今天,皇帝会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众人询谋佥同,想把这件事暂时拖下来,等下去之后,共议一番再承旨奏答,只有一个载垣不知深浅,碰头答说:“是,皇上所言极是。奴才也以为,方士之言,总也有些道理的。……”

他还要再说,奕回头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赶忙改口,“呃……奴才糊涂,也不知道说的对与不对,请皇上明察。”

皇帝心中非常轻松,原来抛开一切,单纯享受帝王之尊,竟是这般的快乐?管你什么吏治败坏,管你什么兵士腐朽,自己在这紫禁城中,左右贼人也杀不到北京来吧?嘿!一时间,心中升起了一阵残酷的快感,在众人看来,他的笑容分外显得诡异。

奕回头给曾国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就正经事奏答,最好能够分开皇上这份心思才好。“皇上,臣有事要上奏天子。”

“是什么啊?”

“是关于各省练兵之法,臣拟了一个条陈,恭呈御览。”

若是在往日的时候,皇帝总是会让他先把条陈中罗列的几条详加解释,然后在众人退下去之后,于他的奏折做出一些批示,不过这一次,皇帝只是摆摆手,“朕有点累了,回头再说吧。”君臣见面,就这样没有结果的结束了。

等皇上回身进了暖阁,众人才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个都是面带狐疑,mo不着头脑,回到军机处,载垣拿出鼻烟壶,用描金御赐的xiao汤匙舀出一点,抹在手指上,“哎,六叔,你看见了吗?皇上今天怎么了?”

柏葰几个无不苦笑,连一贯驽钝的载垣都看出了异常,更不用提他们这些人了?奕坐在那里,考虑了片刻,昨天见面的时候还好好的呢,今天……“来人,传起居注档来。”

敬事房取来皇帝的起居注档,翻到三月二十二日,上午不过是一些例行见面,下午只见了一个崇实,晚上皇帝早早休息了,也没有翻牌子。照这样看来的话,得把崇实找来问问,才得知晓了。

让军机处的苏拉到朝房,把崇实找来,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上阶入厅,只见怡亲王载垣和恭亲王奕,坐在正中炕netg上,其他柏葰几个散坐两旁,依照他们的爵位官阶高下,崇实一一叩头请了安,然后在下方垂话。

“崇实,昨个儿下午,皇上只召见了你,是不是?”

“是。卑职门g皇上传召,独对两个时辰之久。”

“两个时辰?谈什么谈了这么久?”

崇实大约的把昨天奏对的情形说了一遍,谈及皇帝失声痛哭,奕几个相顾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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