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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看到这一步;也算不错了……”
我有些惊讶的转过身去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到
“将器者;首先要有足够的大局观感……善察敌与细微枝节;”
“而不拘于一隅得失的表象和征兆……”
他就是我新跟班姚平仲;字希晏;乃是富平军的一个蝎门子弟;典型的背后后裔;也是我在京武授学之时;比较重点关注的欣赏对象;对于火器理论和战法;比较感兴趣的少数几个生员之一。
因此我独自成军后;也以本官的身份;向这几个比较看好的生员;发出某种邀请;但因为各种原因使然;到头来只有三个人欣然接受了;武学生员的军中见习的身份;在我帐下做了一名听走左右的虞侯;而姚平仲算是其中最年长的一位。
按照某种的惯例;拥有了初步传艺授道和军中提携的渊源之后;他也可以算作我半个门生了;哪怕他年岁不会比我小多少。
再加上;在他随军之后亲眼见识和接触了火铳的威力之后;他就像找到某种目标和方向一般;彻底放下武备大学堂高级生员的矜持和自得;像是海绵吸水一般;贪婪的学习和吸收所见所闻的一切。
甚至不惜放下作为随营人员相对优越的环境;主动请求以闲暇时间去参加铳队的训练;很快就得到一个颇为亲切的“姚大头”;作为踔号。
不过他私地下;倒是与同样是京武出身;负责管理和制作图册表章沙盘;人称“小参事”的杜士仪;颇为投契;日常很有些共同语言和结交之情。
如此的上进心也自然很容易得到鼓励和看重。我也因此起了那么一点栽培和试练他的心思。
毕竟;相比已经有自己的人生经历和价值观取向;需要时间磨合和培养默契;乃至有所迁就和取舍的赵隆、陆务观之流;调教姚平仲他们则要简单的多
偶尔提点和引导一下努力塑造的方向;更容易获得从原坯开始雕琢和打磨出全新作品的成就感;和从属的忠实好感。也很期待我这种杂七杂八的军史半吊子;所能调教出来的野路子;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我忽然抬起头来;滴落浸润在油纸伞上的沙沙声;似乎消失了。
唔;雨停了;云中也慢慢投射出一丝丝金线;这也意味着;惨烈的攻城战;将在湿漉漉的城墙下;再度上演。
作为攻战号角的;则是那些被撤下遮棚和雨披;开始装填发射的神机军炮队;只是因为运输效率的问题;我至今没有砍刀粗大笨重的短管攻城炮;而是一些身管较长的野战炮;在充当攻坚和压制的角色。
随着轰隆隆的闷响;城垛上突然崩裂开一个鲜红灰白四溅的破口;却是一处墙头的弓手集结点被击中;炽热弹跳的弹丸在相对狭促的空间里反弹;顿时将化作血肉横飞的修罗地狱。
感觉着犹自嗡嗡作响的耳鸣声;跪伏在地上的江宁军队将谷老四;再次被自己同袍的血肉烂泥;给滑了一跤;他有些麻木的将黏在手臂上;不知道是脏器还是其他什么的污物;给抹在墙上。
至少他又一次活了下来;轰碎垛口的硕大铁球;就这么在他面前嗡嗡作响的蹦跶着;将遇到的每一个人和物体;都变成碎屑或是破烂;不论是数层蒙皮的大排;还是大斧铁枪;都逃脱不了崩碎催折的命运;
然后滴溜溜的以毫发之差;掠过他的脑门;将一个逃远的身影;径直砸下城楼去;他记得那应该是惊慌失措跑开的队官。
“梁兵又上来了……”
一个沙哑的破锣嗓子喊道
“还有活得没有……”
他不为所动的看了一眼;那些聚如蚁附;高举着手牌;推着带遮板的长车和云梯;缓缓的压迫上来梁军;全身披挂的他们;就这么踩踏和碾压着的满地尸体狼藉;从容而坚决的走到城墙弓箭的射程之下。
这是一场令人疲惫而绝望的战斗;江宁军固然足够高耸的城墙和为数不少的储积;但是面对的却是如同波涛浪涌一般;几乎无穷无尽的轮番攻势;换了第几只攻城的旗号了;他已经懒得数数了。
之前他们至少还能驱使那些憋州的残部来死战坚守;可是当那些江北兵;也进城之后;顿时主客移位;连他们这些本地的江宁人;也不免成为被人驱使的对象。
想到这里;他脸上也忍不住闪过一丝恨意
在他的身后江宁城中也是余烟袅袅的满目疮痍;其中只有少数是梁军攻城时造成的损伤;剩下的则是那些前来赴援的江北兵的杰作。
用那些桀骜不驯的!淮南人的话说;老子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冒死过江来救援你们;睡个把女人杀几个刁民;自筹一些财货;又算的是什么泼天大的事情。
…
第二百七十七章 交困
有一次活下来了了;疲惫不堪的谷老四;默默的穿过城墙下聚拢的人群;这里是最不容易被南军的攻城器械;给打到的地方。
至于若是城墙也不复存在了;他们就是填上这段缺口的最后一点指望。
站在一个汤桶面前;耐心的等待对方将自己的瓦罐给装满。瘦巴巴的伙头;用勺子搅动在桶底清汤寡水的响声;代表着自从江北兵入城之后;骤降的供给水准。
至少他有多了一个痛恨这些淮南崽子的理由了。起码之前他至少还可以吃到于的。
为什么战斗的理由;他早就忘了;这乱世之中;相互打来杀去;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为了吃饱饭的简单诉求;那一年他一整个村子的大多数丁壮;都被带着十几车粮食回来的同乡;给拉走了。
然后这个老乡;依靠这批拉来的人头;就变成他们的队官;然后作为江南之地屈指可数的强藩大镇底层卑微的一员;随着上位者的意志和;为了争夺田土、户口和财货;而各种征战不休;杀人或者被杀;都是一种家常便饭的常态
那些同批出村的熟悉面孔越来越少;一个个消失在这纷乱不止的世道中;而队官也变成了将主;他也成为了这位将主亲兵队的一员;隔三差五的喝酒吃肉;享受抢来的财货分润;然后有迅速消失在那些婊子们的肚皮上。
可以说;按照这个世道的趋势和驱使;他们这一辈子的人生和荣辱;都维系在这位将主身上。
当他的将主也死掉之后;现在只剩下不得不抵抗下去的惯性;
作为无主的丧家之犬;他虽然有一个队将的名头;但是实际上只有几个直接的手下;然后以副佐的身份;协助队官将那些新募的丁壮;赶到城头上去送死或是杀死敌人;所差别的是;他微薄的军旅经验;能够让这些人稍多一些活下来的概率。
现在连这点依仗都没有;那几个手下;都在攻城的炮战中;被打死砸烂成不可分辨的事务。
而他;也已经麻木的没有多少心情去回想他们的音容笑貌了;连和其他人一样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然后咒骂这个狗日的世道;也懒得去凑合了。
能拖延苟活的一日是一日;若是没有什么奇迹转机的话;等到南兵进城之后;他们这些顽抗之流;还有没有机缘见到来日的太阳;还不好说。
“谷四;”
有人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他疑惑的转过头去;用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对方的身份和名字。隶属于牙城押班孔目官麾下的一名虞侯;也算是半个同乡把。
“你何须去吃这些东西呢……”
他有些热情的揽着肩膀道;
“我哪儿有更好的……且随我来好了”
过了两个哨卡;一个道坊门之后;在街道中刻意围出来的栅栏后;却是别有洞天;比起乱糟糟的城墙之下;相对于净整洁的多;里面的人虽然是懒洋洋的靠墙半蹲或是席地而坐;但气色也要好上许多的。
随着随着部分人;有些惬意的吞云吐雾动作;淡淡烟草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这种只有岭外才能大量供应的事物;也是他们这些苟延残喘之辈;为数不多的享受和乐趣了。
烟草的用处很多;点燃吸食或是嚼在口中都可以提神醒脑;碾磨外敷可以治疗疥疮和溃痒等多种皮肤;甚至有时候一点头疼脑热;也可以用这东西扛过去。
因此在江宁镇状况最好的日子里;大家都会想法子自己贮藏一些。而前任的那位镇守大人;虽然有些喜欢体面和排场;好文词之士;也有和南边交通往来的渠道;总能获得一些好东西的。
“我们正需要你这样的老练之士……”
偌大的棚子之下;满是正在吃东西的人头;
架子上熏烤的肉类;烹熟的大盘菜肴;还有桶装的江米白饭。与外面一堆正在等候吃杂炖汤水;啃着豆薯的士卒;截然相反的世界。
然后一名生脸的军将;开始气势高昂的宣讲这什么;大抵就是只有冲出去才有活路。
回应他的;只有底下狼吞虎咽紧吃的筷著和撕咬声;已经偶尔饱胀之后的舒畅打嗝;只有说到赏格和许诺的时候;才人装模作样的吼上几声;作为应和
然后是成热打铁;各种白花花的钱币;被成筐的抬进来;让他们自己抓一把;
谷老四也忍不住用油腻腻的手;抓了一把过来;掂起一枚放在口中这可都是成色颇足的大小银宝。虽然面值和纹路年代都不尽相同;可是货真价实的银子铸造的钱。
同村里很多人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一枚的。
谷老四顿时明白了;似乎被这位老乡诳了一把;这些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消受的;只怕进得来;就没法在囫囵出去了。
准备突围的大计;这些吃食和优待;只是为了让他们作为先头的选锋军;而补充一下的体力和精神而已。
不过也无所谓了;当兵吃粮之外;他还真想不出其他擅长的去处了。
事实上;作为江宁军硕果仅存的几位领头人物之一;衙前都指挥;江宁守捉使白元授;也在某种烦恼当中。
实际上是因为他手中合用的人手不足;才不得不再一次从这些散兵游勇中找人了。
当年江宁军内部推翻崔镇守的反乱;其实是得到江北几个大势力的扶持和背书的;只是这种好处不是那么好拿的;须得出让好些权益去作为保证。
而作为土客之争中;取得上风的本乡人做主的新政权;也不是想象的那么服众;因此作为为数不多本地土户出身的将领;他很容易就成为新江宁军中屈指可数的要人。
但是这个职位不是那么好做的;他要想救火队一样;去镇压和平复那些崔氏旧部的反弹;作为本乡人在各级官吏中或许很有语话权;但是在作为军队的战斗力上;就远不及那些时代习兵的客军后代了。
几经波折;又花了大代价借助了外援;好容易才分化瓦解;一一击败了领军出征在外的崔氏旧部;糜废了大量钱粮物资的同时;也让江宁镇元气大伤。
这次聚于江宁城中的抵抗;可以说是某种程度上被其他人裹挟了。别看所聚虽众;但是心思各不一同。
作为名义上的主战派。他只想通过初期的战斗;展示出足够的实力;以在改换门庭之后;能够得到更多的条件和优待。
但是事情一开始就玩脱了;或者他有些小看了江北人在自己军中的渗透程度;拿现有的一切;五南边那里;换荣职和爵位的打算;从战事一发不可收拾;开始就破产了。
他们居然公然处刑;杀掉了南朝前来磋商的使者;然后又截杀掉自己派出去的几波密使;紧接着这些江北兵;携大败梁朝水师之势;以赴援为名大举入驻;让事情彻底失去最后一点主导权。
所谓唇亡齿寒治下;他们这些原本犹有争议的江宁军故旧;也不得不暂时抱团起来;才不至于让事情尽数往一边倒。
能够利用这次名为反攻;实为突围所制造的机会;带着最值钱的财物细软冲出去;远避他乡或是度船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