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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推右诿,我只说了一两句话儿,他便给我一个嘴巴,两公到来正好,应该与评论曲直。这种大逆不道的罪犯,应否由我速拘?应否由他速办?他敢是与逆犯同谋,所以这般回护吗?”朱启钤道:“这是两案,不是一案。”朝宗闻这一语,方有些警悟起来,便道:“如何分作两案?”朱启钤道:“沈、勾一案,是为外交上泄漏嫌疑,并非与袁瑛相关。”朝宗发了一回怔,复嚷着道:“就是我弄错了,也不应敲我嘴巴。”雷震春不禁狞笑道:“我又未奉主子密令,不过据理想来,定然是不相牵连,所以劝你禀明主子,再行定夺,你偏硬要我讯办,还要唠唠叨叨,说出许多话儿,我吃朝廷俸禄,不吃你的俸禄,要你来训斥我吗?给你一掌,正是教你清头呢。”应该击掌。朝宗还要再嚷,朱、段两人,复从旁婉劝,且代雷震春陪了一个小心,朝宗方悻悻自去。剩下沈、勾等人,由段芝贵密语雷震春,嘱他略行讯问,如无实证,不如释放了案,免兴大狱。震春允诺,当即送客出门。是夕招集沈、勾等,略问数语,沈、勾两人,推得干干净净,便于翌晨释出,只袁瑛尚在羁中,一场大狱,化作冰销,都人士纷纷疑议,莫衷一是。又越日,见《亚细亚报》载着道:
沈、勾一案,与袁四无涉,沈、勾系有人诬指其有嫌疑情事,遂行传询,并非被捕,现已讯无他,故即于昨日释出。至袁四公子,素有荒唐之目,时与刘积学相往来,其致函某将军煽乱一事,查系刘某笔迹,迨经执法访缉刘某,早已远飏。既无佐证,故政府对于袁四,亦不复究,但均与犯上作乱者不同。
《亚细亚报》,名为御用报,这种词调,为袁氏讳,已可想而知。小子已于上文中叙述大略,谅阅者自能洞悉,无俟晓晓了。总结一段。
且说云、贵两省,地本毗连,自唐继尧调镇云南,贵州亦归他兼领,只有巡按使龙建章,留任省城,实行管辖地方政务。会护军使刘显世,通好云南,联名讨袁,他得了这个风声,料想兵戈一动,危在旦夕,自己又力不能制,只好筹一离身的法子,遂电呈政府,托言归视母疾,请假三月。也是一个好法儿。偏经政府电复,责他有意规避,应付惩戒,且督令出省视师,巡按使一职,暂由刘显潜署理云云。那时龙建章已预备行装,接了复文,便将计就计,把印信交与刘显潜,自借出巡为名,竟跑出省城,飘然径去。政务厅长及黔中、镇远两道尹,闻龙出走,也相继远飏,顿时贵阳城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军警两界,合电政府暨各省,请另行召集国民会议,表决国体,袁政府不加答辩,只饬令署理巡按使刘显潜,会同护军使刘显世,派兵分防,静待援军。两刘本系弟兄,老袁此策,还想把官爵利禄,诱他归诚,显世以滇兵未到,黔兵甚孤,一时未便独立,就拍发密电到京,要求兵费三十万,情愿率兵攻滇。老袁得电后,自幸密谋已遂,竟复电允准。那知刘显世计中有计,想把袁政府的军费,取来讨袁,即以其人之财,还治其人之身。既接复音,遂按兵不动,专待军费汇来。
是时云南护国军第一梯团长刘云峰,带领第一支队长邓太中,第二支队长杨蓁,已入四川境内,川军司令伍祥祯,与滇有约,不战自退,刘军遂分两路进攻,直逼叙州。伍祥祯步步退却,眼见得叙州一城,被刘军占领了。总司令蔡锷,闻叙州已经得手,便命第四梯团长戴戡,率着步兵一营,炮兵一队,亟向贵阳进发,联络刘显世,会同北征,自率第二梯团长赵又新,第三梯团长顾品珍,随后继进。刘显世正望滇军到来,既与戴戡相晤,自然欣慰异常。可巧袁氏允准的军费,亦接连汇到,并接蔡锷军电,已至黔境威宁,于是军威既壮,声讨乃彰,当由公民一千七百余人,公推刘显世为都督,宣布黔省独立。刘显世接受都督印信,布告全省道:
为布告事!迩以袁氏背叛国家,窥窃神器,逞其凶焰,举兵逼黔,我父老昆弟,愤其僭窃,痛其凶残,以大义相责,重任相托。本都督顾念国家,关怀桑梓,不忍四方豪俊,无限头颅心血铸造之邦,沦于奸人之手;重以逆军溯湘流而上,咄咄逼人,亡国破家,迫于眉睫,爰于一月二十七日,宣告独立,所有各种文告,业已印发在案。当滇省宣布罪状,唤起国民救亡之初,本都督本于个人之良心,应即立举义旗,共讨叛贼,徒以战端一启,黔当其冲,仓卒举兵,颇难运转;且意袁氏向非至愚,一经忠告,或能悔祸,故不惜双方调处,委曲求全。
何图凶心不死,逆焰愈张,曹锟等率师东下,着着进行,希图一逞。曹兵残暴,邦人所知,赣宁之役,淫掳烧杀,无所不至。倘使兵力集中,立即乘虚攻我,以达其分道进兵之计划,即令我以善意开门揖入,彼岂肯长驱直捣,进薄滇边,不疑我掊其后耶?则蟠踞我城垣,迫散我军队,掳掠我金粟,荼毒我人民,城社邱墟,宁复顾惜?故无论如何,断未有逆军入境,而不糜烂地方,亦决无听其来黔,蹂躏境土之理。惟查逆军情状,多所迟回,此不第直壮曲老之势,可以预决,即就其众叛亲离言之,亦决无可畏。袁氏纵其二三鹰犬,伪造民意,帝制自为,中外同羞,天人共愤,沿江各省,相约枕戈,或以时机未熟,虚与委蛇,或与逆师杂居,尚虞投鼠,云集响应,指顾间事。袁氏亦自知罪恶通天,为众所弃,从而分调畿辅重兵,麇集大江南北,以防各省之景从,情见势绌,亡无日矣。夫顺逆既分,胜负可决,黔惟有保守疆土,整备兵戎,以待联合各省义师,共诛独夫,巩固民国,以图生存于大地而已。所有地方治安,本都督自应率属,共负完全保护之责,各色人等,务望各安本业,勿得稍事纷扰,自召虚惊。为此通令,仰各该官长等,立即出示,晓谕人民,一体知照。
布告既颁,即日委任戴戡为中华民国护国第一军右翼总司令,联合滇军,共归蔡锷节制,率兵北伐。于是护国第一军部下,分作两翼,右翼为黔军,左翼为滇军。小子有诗咏道:
桴鼓声传远迩闻,滇黔共起讨袁军。
试看义旅联镳日,民意原来顺逆分。
滇黔既联合出兵,川湘边境,顿时大震。究竟孰胜孰败,且至下回再详。
…………………………
袁氏生平,专喜秘密,故人亦即以秘密报之。袁瑛也,沈祖宪也,勾克明也,无在非以密谋报袁,转令老袁无所措手,亦只可模糊了事。江朝宗反欲张皇,而雷震春竟批其颊,雷其可为袁氏之知己乎?至若刘显世之请求军费,还而讨袁,计诚巧矣,吾谓亦从老袁处学来。袁惯以密谋餂人,人即密谋餂袁,报施之巧,无逾于此。故圣人言治国齐家,必以诚意为本云。
第六十二回 侍宴乞封两姨争宠 轻装观剧万目评花
却说滇、黔两军,联络北伐,黔军司令官戴戡,由遵义直趋重庆,驻师松坎,并遣第一团长王文华,第三团长吴哕鸾,分攻湘境,牵制袁军。滇军总司令蔡锷,自威宁通道毕节,直达永宁。永宁为川南要塞,系四川第二师长刘存厚驻守地,刘原驻泸州,四川将军陈宦,闻刘有暗通滇军消息,特调驻永宁,至滇军一到,刘果弃了永宁,退至纳溪;途次接蔡锷来书,劝他即日起义,一同讨袁,他遂自称护国军四川总司令,通电各省,声明独立情状,略云:
袁氏不遵约章,悖戾民彝,昔当鼎革之时,即欲拥兵肆逞,同人本天下为公,乃概付以治权,冀其出精白不贰之忱,宏兹国脉。何图掌国以来,言夫内政,则征敛如此,言夫外交,则败辱如彼。任官吏辄引其所昵,选总统竟临之以兵;甚至立法权揽为己有,暗杀案实主其谋,妨功害能,殄民败国,综其暴戾,罄竹难书。同人惧摇国本,犹复沈吟不发,冀补救于将来,乃彼独夫天夺其魄,恣乱日厉,竟敢假民意以推翻共和,挥党徒而谋兴帝制。蝇营狗苟,上下若狂,劝进之电,出于宫闱,选举之场,设于军府,势威利诱,无丑不陈,中外腾讥,群情愤激,卒召强邻之干涉,将陷民命于沦胥。凡有血气之伦,莫不仰天兴叹,滇黔首义,一檄遥传,薄海同钦,景从恐后。存厚不敏,外审大势,内问良知,痛此危亡,中心欲裂。爰整其旅,环甲出征,联合滇黔,挥旗北伐,誓拟盟成白马,重整五色之旗,行看痛饮黄龙,一扫群凶之焰。公等或为望重当时之俊彦,或系首造民宪之元勋,同领师干,身关治乱。岂于此日,遂负初心,宁以爵赏之羁,尽入奸雄之彀?呜呼!挥戈讨逆,事不同于阋墙,拨乱扶危,义实系乎救国。倘袁氏能及时徒窜,还我共和,则本府当卷此旌旗,不为已甚,皇天后土,实式凭之。
是时防沪司令冯玉祥,正进援叙州,沪城空虚,刘存厚遂乘隙攻泸,会玉祥自叙州败还,竟率师截击,玉祥遁去,部兵多半投降。适值蔡锷部下,第二梯团支队长董鸿勋,亦率队到来,两军会合,并力攻沪,一夕即下,于是川南一带,也入护国军范围了。这是陈宦速变之力。
袁世凯本拟于阴历元旦,即阳历二月三日。或阴历正月初四日,实行登极,阴历正月初三日立春,当时有大地回春,万象更新之义,故诹吉于初四日。偏是西南警报,络绎传来,又害得踌躇莫决,暗地愁烦,每日除阅视公文外,就与几位候补妃嫔,围坐宫中,小饮解闷。各位美人儿,还道他从容寻乐,定由诸事顺手,可以指日登极,所有候补妃嫔的资格,当然好正式册封,不过同辈中共有十数人,将来沐封时,总不免有一二三等阶级,阶级一定,反致高下悬殊,令人不平,因此大家一喜一忧,各自盼望荣封,免落人后,洪、周二姨,愈加着急。无非恃宠。某夕,洪姨见老袁微醉,含着三分喜色,便乘间进言道:“陛下封赏群僚,凡各省将军巡按使,沐有五等勋爵,首列公侯,次为子男,如妾等入侍巾栉,亦已有年,独未得仰邀封典,徒令向隅。古人说的帝泽如春,还求陛下矜察!”老袁笑道:“各省将军巡按使,统是外人,不得不先行加封,免他怨望,你等是一家人,何必这般性急,待我登极后,册封未迟。”周姨向袁一笑道:“陛下此言,总不免厚外薄内呢。”一唱一和,总是二人起头。老袁也笑道:“你等要我加封,何妨自拟封号。”周姨道:“册封妃嫔,系何等大事,我等妇人女子,怎能自拟封号?就使拟议起来,得蒙陛下恩准,也不啻自封一般。试问各省将军巡按使,所有公侯伯子男荣典,还是陛下所定,还是他自行拟就,奏请陛下照封呢?若是他拟就请封,便似汉朝的韩信,请封假齐王的故事了,恐陛下未必照准,他亦未敢如此。所以妾等想沐荣封,总须陛下颁赐名位,方为正当办法。”老袁又笑道:“女苏秦又引经据典,前来辩论了。”女苏秦三字,回应前回。周姨答道:“妾据理辩论,并非为个人争此虚荣,实为全体姊妹行正名定分哩。陛下果怜妾等相随多年,俯如所请,姊妹们都尽沐隆恩,怎止妾一人被泽呢?”假公济私,娓娓动听。老袁道:“要我加封,却也不难,但须有两种分别。”周姨问两种分别的理由,老袁捻着微髭道:“有生子与不生子的分别,如已生子,应照母以子贵的古例,加封为妃,若未曾生子,只好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