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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雪越下越急,一阵风刮进来,吹着屋里的火盆噼啪一阵响。骆心安受不了这寒气,捂着嘴咳嗽起来,脸上的神色更加苍白疲倦了。
宝珠赶忙扶住她,心疼的给她搓手,“小姐,您这病还没好我就说不要来,您非不听一定要来探望二小姐,如今咳成这样可怎么是好。”
洛骁看她这么清瘦一个人,蒙在大斗篷里显得更加可怜,再一想她为了洛心慈先是落水又是探望才落成现在这样,忍不住开口,“心安,你这身子到底经不起走这么远的路,现在趁着天还没黑快些回去休息吧。”
骆心安赶忙摇了摇头,艰难的站起来,探着身子往窗外瞅了瞅,眉毛不自觉地蹙起来,掩了掩正红色斗篷,又咳嗽几声,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其实女儿准备了两份礼物送给妹妹,明明之前早就吩咐好了,这会儿还没送到,哪能撂下妹妹就这样没头没尾的回去。”
老太太一听这话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冷哼一声,“你这个做主子的怎么连个下人也教不好?吩咐的事情不及时完成,却让主子左等右等,这么不懂规矩还真是物随其主。”
这句挖苦骆心安就当没听懂,脸上露出惭愧的表情,连声说是,一会儿一定教训之类的话,又等了好一会儿,屋外才终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宝珍穿着件正红色的夹袄,一脑袋汗的捧着个匣子跑进来跪下,“奴婢给老爷、老太太、太太,大小姐二小姐请安。”
骆心安盯着她身上的衣服颜色看了一眼,蹙眉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我不是让你早就准备好东西的么,整个府的人都在等你一个,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是不小心打了个盹,没想到睡过了头,紧赶慢赶取了要送给二小姐的礼物,没想到还是来晚了,请小姐恕罪,请各位主子恕罪……”
宝珍俏生生地脸蛋因为着急泛起一层红晕,骆心安扫她一眼,嘴角一勾,慢慢走到她跟前,突然说了一句毫无关系的话,“宝珍,我记得大晟有个规矩,凡下者不可与尊者同衣,尊卑有序,礼不可废,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宝珍先是一愣,再一看骆心安身上那件正红色牡丹刺绣披风,猛地反应过来,一张脸霎时毫无血色,眼泪都砸下来了,“小姐……我真的错了……我只是走得太急所以才……我……我无心的……”
骆心安蹙起眉头,一时没再说话,老太太看够了热闹,讥笑一声把茶杯一放,“别只顾着哭啊,我还等着解释呢。心安你不会这样就心软了吧,可别忘了你刚才可是答应教训这些不懂规矩的奴才,这满屋子的人都看着你,你要不做个表率被这丫头随随便便掉几滴眼泪就给糊弄过去,那这个洛府还有没有规矩了?”
“你要不教训,我就替你教训,洛府上下不论出身,家规最大,贱婢越主这种事,就该扒光了衣服扔出洛府。”
宝珍垂下头,一听这话肩膀瞬间一抖,下意识的看向骆心安想要求请,结果却对上一双略带凉意的眼睛。
“宝珠你可听见了,老祖宗的话已经撂这儿了,不是我想为难你,而是你这次做的太过火了。”
骆心安慢慢踱着步子,一只手温柔的拨了拨宝珍同样正红色衣领上的绒毛,“老祖宗等着你呢,你倒是给这全府上上下下解释一下,你到底哪里错了?”
宝珍服侍骆心安多年,何曾见过这么可怕的大小姐,这种阴测测的口气让她瞬间大哭起来,“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奴婢不该跟您穿一样颜色的衣服,尊卑有序,以后小姐穿正红,奴婢就穿粉红,小姐一身素衣,奴婢绝不涂脂抹粉……求小姐开恩,求老祖宗开恩!”
这话一出,骆心安的脸立刻阴沉下来,抄起桌上一个朱漆匣子就砸在地上。
只听“砰”一声巨响,匣子落地,里面撒出几件正红色团云锦绣长裙,竟是骆心安还没来着翠玉阁之前,老祖宗特意让人定制赏给洛心慈参选秀女的新衣。
这衣服料子都是顶好的江南锦缎,流光溢彩的正红色更是显得极为尊贵端庄,只可惜这会儿却遭了殃,被骆心安正好掀翻在洛心慈跟前。
“你也知道尊卑有序,下者不可与尊者同衣!那穿的时候干什么去了?不过是个下贱胚子生出来的庶出贱种,在我们洛家过了几天好日子就不知天高地厚,如今竟爬到我的头上来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若不是我过去心肠软不跟你计较,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这府上的千金小姐了不成!?”
第11章 双簧好戏(下)(一更)
“你也知道尊卑有序,下者不可与尊者同衣!穿的时候干什么去了?不过是个下贱胚子生出来的庶出贱种,在我们洛家过了几天好日子就不知天高地厚,如今竟爬到我头上来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若不是我过去心肠软不跟你计较,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这府上的千金小姐了不成!?”
“我告诉你,别以为穿上张人皮就以为自己是名门嫡女,你背着我做的那些脏事我都知道,以前我不跟你计较,如今既然连老祖宗都发话了,那就彻底立个规矩,在府上好好搜查一番,若还有哪些不知检点的下贱胚子跟这屋里的主子撞了颜色,就按老祖宗的意思,不论出身,都扒光衣服轰出洛府去!”
宝珍吓得低头不敢言语,骆心安一番教训早就体力透支,眩晕的几乎站不住,抬袖咳嗽几声,惭愧道,“都怪孙儿教导无方,今天这事全凭祖母教诲,不知这样处罚老祖宗您是否满意?”
她的声音又轻又低,带着大病中的羸弱,看起来是在乖巧的征求意见,可话锋却直指老太太,几句话就把她逼到进退两难的境地。
老太太气的浑身哆嗦,这时候才明白她这一番话哪里是骂宝珍,分明是指桑骂槐,拐着弯骂洛心慈在她这个嫡出长姐面前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庶出贱种!
送洛心慈红色长裙的是她,说贱婢越主应该扒光衣服扔出洛府的也是她,按照大晟的规矩,只要家里有嫡,那庶出就算是出嫁都不能穿正红色的凤冠霞帔。
以前这种驳骆心安嫡女面子的事情她做的多了,也没见她敢吱声一句,如今竟然当着这么多人明面上提出来,当众打她的脸,若是真的把宝珍赶出洛府,那洛心慈她罚不罚?
老太太压下撕烂骆心安的嘴的心情,攥着佛珠脸色铁青,对张姨娘使了个眼色,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跪着的宝珍突然跪地膝行几步,挡住老太太的视线,一把拉住了骆心安的衣角,“小姐,宝珍真的知道错了,保证下次不会再犯,求您开恩跟老祖宗求求情,不要赶我走!”
骆心安瞥了一眼正准备站出来打圆场的张姨娘,不耐烦的拽回自己的裙摆,“松手,老祖宗向来一言九鼎,说到做到,又岂是随便一个人求求情就能算了的。”
张姨娘瞬间僵在当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老太太更是被逼的进退维谷,死死瞪了跪在地上的宝珍一眼,最后只得极其不甘愿的开口,“行了行了,都给我住嘴,哭哭啼啼丧门的很,吵得我头都疼了,是诚心触我老太婆的霉头吗?”
“我今天身子也乏了,没精力理处理这些,难得心安有心送了礼物,我也不想因为你这丫头败坏了一家人兴致,今天这事暂且揭过,与其看你在这里哭天抹泪,我倒是想瞧瞧心安到底送了什么礼物,快拿来让我瞧瞧。”
宝珍一听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磕头谢恩。
骆心安早就料到这老太婆会在嫡庶这事上打太极,为了面子她也绝对不会为难宝珍,不由心里露出一抹讥笑,脸上却仍是一副自责的表情,“老祖宗教训的是,都怪这丫头犯错败坏了兴致,我这个做姐姐的差一点就把这东西给忘了。”
说着她打开宝珍一直捧的那个匣子走到洛心慈跟前,从里面取出一件斗篷。
“我寻思妹妹跟我身形相符,尺寸应该也差不多,就让人紧赶慢赶做了这么件斗篷,样式跟我身上这件一模一样,不知道合不合妹妹的心意,不过我想若是我们姐妹二人参选秀女的时候,一起穿这件斗篷,不用开口已经是一对姐妹花,到时候还不知道要羡煞多少旁人。”
说着她展开斗篷,温暖的毛绒料子,光滑的貂毛围领,看绣工甚至比骆心安此刻身上这件更要精致,一看就花了心思。
可洛心慈一看这斗篷的刺绣和颜色,脸色立刻就变了,那种恨不得立刻掐死骆心安的目光再也掩盖不住,汹涌的从那双总是水蒙蒙的眼睛里涌出来。
第12章 狠虐白莲,大获全胜(二更)
说着她展开斗篷,温暖的毛绒料子,光滑的貂毛围领,看绣工甚至比骆心安此刻身上这件更要精致,一看就花了心思。
可洛心慈一看这斗篷的刺绣和颜色,脸色立刻就变了,那种恨不得立刻掐死骆心安的目光再也掩盖不住,汹涌的从那双总是水蒙蒙的眼睛里涌出来。
斗篷毫无掺杂的粉红色和上面刺绣精美的芍药花像两把刺刀,稳准狠的刺进她此生最致命也是最痛恨的痛点上。
正红为主,粉红为仆,牡丹为王,芍药为相。
芍药再娇艳,也注定是牡丹的陪衬,只要骆心安还活着,哪怕她洛心慈出嫁,也没有资格跟她在同一场合穿上着象征嫡妻嫡女尊贵身份的正红色。
洛心慈的指尖狠狠地掐进肉里,甚至都流出血来,骆心安挑眉温柔一笑,亲昵的帮她披上那件粉色芍药花斗篷,又将那串父亲送给母亲的碧玉珍珠串给她戴上,末了还不忘仔细的给她整理好衣角,玩笑道,“这粉芍药和这翠玉还真衬妹妹的肤色,这么标志的美人儿,我要是男人都想娶回家了。”
洛心慈再也忍无可忍,死死攥着斗篷,下一刻就要歇斯底里的叫出来,这时张姨娘却狠狠地瞪她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她忍了又忍,目疵欲裂,最终却只是挤出一抹笑意,微微颔首轻声说了一句“姐姐有心了”。
母女俩的互动一丝不落的被骆心安看在眼里,她回以微笑,目光锐利逼人,带着高不可攀的凛然,莫名让人不寒而栗。
“妹妹哪里的话,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要好好〃照顾〃你,你说对吗,心慈?”
“照顾”两个字她说的又轻又柔,十足一副娴静长姐的模样,洛心慈抬头与她对视,竟被那双与往日决然不同的锋利眼睛刺伤,下意识的咬破了嘴唇,楚楚可怜的看了老太太一眼,大有求助的意思。
可这时骆心安却突然脑袋一阵眩晕,捂住胸口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涌出一层病重的红晕,脚下一阵虚浮竟然昏倒在地。
“小姐!”宝珠和宝珍惊叫一声,赶忙从后面扶住她,骆心安虚弱摆了摆手,缓了好一会儿才强打精神稳住身体,苦涩一笑,“本想与妹妹多聊一会儿,没想到我这身体这么不争气,倒是让人看笑话了。”
“心安失仪了,请父亲和祖母责罚。”她勉强跪起身子,磕了一个头。
“好了心安,我知道你疼惜妹妹,可身体要紧,你们姐妹二日往后见面的日子多着呢,不急这一时,宝珠宝珍,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扶你家小姐回去休息。”
骆心安这一招以退为进,让洛骁动了恻隐之心,原本正准备帮洛心慈刁难她的老太太一时僵在椅子上。
这话一出,她不仅没法再张口责罚骆心安,甚至连杀鸡儆猴惩治一下宝珍那丫头都不可能了。
“多谢父亲、祖母,那心安先行告退了,改日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