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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车的静兰苦笑着回头。
“不是每年都这样,听说是自从绛攸大人那年之后到现在事隔七年才又采取这种模式。”
“公文上面写名要暂时留在王城里跟随各个机关单位的前辈们熟悉工作流程……这段时间就跟实习一样对不对?”
坐在秀丽对面的影月也跟秀丽相同,看起来感觉就像“被官服穿”一般。
“应该是这样没错。”
“……秀丽姐,你好像闷闷不乐的样子。”
“……是啊,我只希望尽可能不要被分发道中央宫那一带去。”
回想起去年夏天,秀丽的脸色不禁僵硬起来。她万万没想到当时会遇到那样的状况。
以为是这辈子唯一一次的机会,所以女扮男装开开心心的工作。之后经过不到一年时间,这次竟然以女子身份再次回来。……要是事情被揭穿该如何是好?
(唉——怎么办?可是当时跟在黄尚书大人身边,见到的几乎都是朝廷大官……应该有办法应付过去吧?反正也不能把一个刚刚及第的菜鸟丢到高级部门去实习吧。)
“秀丽姐。”
影月这么一喊,秀丽随即从一片胡思乱想当中回过神来。
“嗯?”
“一起加油吧。”
秀丽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这名少年的“加油”完全听不出一丝敷衍。听来开朗温和的语气却让人感受到其中的坚毅,这句话听来语气认真——而且发自肺腑。
身旁有人告诉自己“一起”加油,秀丽感觉自己非常幸运。
“别忘了,我就在你身边——”
“你真好。”
当初之所以能够通过会试与殿试,最主要的原因在于有影月与龙莲两人陪伴在自己身边。
然而这一次却是秀丽必须独立面对的挑战。
“谢谢。”
想必这应该是一如往常同期的每位进士都应该具备的,秀丽壮起胆子。
“小姐,影月小弟,王城到了。”
静兰的话让秀丽与影月抬起头来。
穿过城门,一名身着羽林军军装的武官迎面走来。
“——辛苦了,接下来由孤……不对、由我为各位带路是也。”
望见这名说着一口怪异敬称的青年武官,三人顿时哑口无言。
“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秀丽使尽浑身力气大吼。
“……我也实在太好说话了。”
绛攸边整理奏折边瞅着空无一人的办公桌,一旁的楸瑛笑道:“话不能这么说,就各种层面而言,我觉得这个对策很有创意,况且这次静兰毫无用武之地,以陛下的本领加以弥补绰绰有余。”
“再加上……”楸瑛帮忙绛攸的同时又补充道:“你不是单单为了同情陛下才会答应这件事吧?”
楸瑛相当明白绛攸并非那种处理公务之际会受到私人情感影响之人。
“可以这么说吧,总之只要朝议准时参加、选定春季除授大典之日,以及基本工作做好就好了。”
“——对了,这次的教官据说还是鲁礼部官大人。”
楸瑛怀念的眯起双眸。
“绛攸,回想起我们那时,可真是被整得好惨。”
“……好似把我们当成杀父仇人一般得眼中钉来训练。”
“秀丽姑娘她们接下来恐怕不好受了,况且我们得工作量似乎又要增加了。”
楸瑛瞅着庭院里陆续绽放的花朵,微微泛起苦笑。
“看来春季的除授大殿又是一场混乱了吧。”
“没事的话才奇怪,想好对策了没?”
“你在问谁呀?绛攸。”
“……我听说你这阵子常上妓院对不对?”
“我是去工作,别太嫉妒我,绛攸,我好歹也是个身心健全的成年男子嘛。”
“——有时间去妓院不如先去看看大夫,把那颗满是豆腐渣的脑袋换掉!”
楸瑛面带轻笑,如同闲话家常一般顺口逸出一句:“——我接获情报,已经找到‘那只戒指’了。”
绛攸顿时瞠大眸子。
“公文的时间弄错了!?我们两人的公文都是错的!?这太夸张了吧——”
“要、要迟到了。”
秀丽、影月以及自行跑来带路的刘辉三个人在庭院拼命奔跑。
“你们怎么这么慢?”
刘辉这句话令秀丽一时愣住,质问刘辉的念头顿时抛诸九霄云外。慢?他们应该是提前抵达才对呀——当听到刘辉表示实际上的集合时间比公文中所写的来得更早,霎时秀丽与影月脸色丕变,于是现在才会全力冲刺。只是不知为何,身后有一群与镇上流氓相去不远的小兵正紧追不舍而来。
“那群士兵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有人刻意派来阻止你们顺利抵达目的地吧。”
刘辉纠起眉心。
“竟然动用到下阶士兵,有人还真闲……啊啊、往那边的草丛比较快!”
“话又说回来,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秀丽姐——对方是国王陛下耶——”
由于国试最后一次考试是与包含国王在内的国家政务最高领导部门直接面试,自然连影月也知道刘辉的身份。
“没关系的影月,孤现在觉得很幸福。”
“——你马上给我消失在那个池子!”
直奔前方的秀丽毫不留情的一刀斩断刘辉的痴人梦话。
“人家这么尽心尽力了还这么不领情,看来再送你第二只爱的稻草人好了。”
“要送就送普通的稻草,我好拿来做纳豆。”
刘辉一把攫住跑在最前头的少女手臂,拉向自己胸前,随即以剑鞘敲昏从前方迎面猛冲过来的士兵,然后拖着影月,三个人藏匿于附近的诺大草丛。等到士兵们快步通过之后,秀丽叹了一口气。
“……唉、前途‘多灾多难’。”
“所以孤才会来此。”
刘辉轻柔的梳理秀丽零乱的发丝。
“孤已经暂时将国王这个行业的大部分工作,交给能够顺利完成的某人去处理。”
“啊?”
“从今天起,孤……我就是你们两人的贴身随扈。”
“——什——么!?”
秀丽与影月勉勉强强在规定时间内到抵达。
不顾一切从庭院奔来的两人看起来狼狈不堪。正当礼部官员被上气不接下气地窜进门来的两人吓得倒退数步之际,两人趁机把自己打理整齐,尤其是秀丽还做了个深呼吸,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无法进门的“随扈”刘辉忽地把手探进自己身上的夹衣不停摸索。
“秀丽。”
“什么事?”
“迟来的礼物,恭喜你金榜题名。”
轻轻递出的,是一朵小黄花。但刘辉却随即缩回伸出的手。
“我摘了花就直接收进怀里,所以花看起来快要枯萎了……——那、那就当做没这回事好了!”
秀丽伸出手,从刘辉手上捧起几乎被压扁的花朵。
“——……这样我就很开心了。”
名为秋葵的花朵通常是喜庆祝贺必备的礼品,一向做事少根筋的刘辉这次难得送了个恰到好处的礼物。无论是花、跟时机。
“谢谢,那我走了。”
秀丽报以微笑。
秀丽与影月在官员的带领之下走进大厅,室内的嘈杂声蓦地平静下来。但仅仅维持了顷刻,接着比刚才来得更为大声的忿忿不平与刻意高声讽刺的窃窃私语充斥着整个室内:“……居然真的来了。”
“不自量力。”
“又不是遵循正规程序才考上,还敢恬不知耻出席。”
冰冷的视线与厌恶贯穿全身,秀丽顿时被恶意的利刺戳称一只刺猬一般。
“好端端干嘛开放女人参加考试?大概是担心如果没人考上怕会颜面扫地,所以才特地通融过关吧。”
“通融到让一个女人考上探花也太夸张了吧,简直不把咱们的努力放在眼里……”
“咱们可是花费了不晓得多少时间跟精力才有办法考上呢!”
“想到女人也榜上有名,好不容易高中的喜悦也大打折扣了。”
“女人只要待在家里生小孩,乖乖相夫教子就够了。”
“真是,区区一介女流会有什么能耐?而且偏偏还只是个小丫头——”
心猛跳不停……不、不仅如此,全身也不停打颤。
及第之后不绝于耳的闲言闲语到现在仍然无法适应,秀丽开始觉得自己很没用。
——抬头、挺胸!
这是一句咒语,过去秀丽最敬爱的一位女性施加在秀丽身上的咒语。
从来不为女人的身份觉得遗憾、反而以身为女人感到自豪的秀丽不会因那些不负责任的谩骂而哭泣,即使因此受到多深的伤害。
她一手轻按夹衣,里面是刘辉送给她如同护身符一般的秋葵花。
鞭策差点垂头丧气的自己,秀丽抬首直视前方。
本想出声喊她的影月见状,随即松了一口气般的笑了。
年仅十三岁便高中状元的影月,也得不到善意的好脸色可看,因为他的年纪实在太轻,使人很难坦然表示祝贺。不过他依然故我。
“蔡礼部尚书大人暨鲁礼部官大人驾到。”
门吏一声宣告,整个大厅立刻鸦雀无声。
礼部首长蔡尚书是一位心宽体胖、面带温和笑容、年近半百的朝廷重臣。相对地,鲁礼部官看起来年纪与蔡尚书相距不远,但不苟言笑、表情相当严肃,让人不禁觉得他会不会打从出生以来,脸上的肌肉从来不曾牵动过。
“在此先恭喜各位金榜题名。”
蔡尚书笑眯眯的环顾在场全体进士。
“陛下有旨,今年第一甲二十名暂时留待朝廷观察,各位从今以后将成为支撑国家不可或缺的重要栋梁,虽然时间有限,敬请各位善加利用此次机会,尽可能多方学习,由衷期待有朝一日能够在朝廷的中央宫见到各位的活跃表现。”
语毕便回望站在身后的鲁礼部官。
“向各位介绍,各位的指导教官便是这位鲁礼部官大人,鲁大人在这方面的指导经验相当丰富,相信一定能够好好带领各位更上一层楼,非常抱歉,由于工作繁忙,我在此先行失陪,接下来就交给鲁大人。”
鲁侍郎连头也不点一下。蔡尚书望着沉默不语,以几近灰色的眼眸目光锐利的扫视所有进士的部属,困扰的捋着短髭。
“鲁礼部官大人,虽然由你全权负责,但他们尚未受封官职,所以希望你能手下留情,这群进士未来都将成为举足轻重的高官能吏,务必请你谨慎相待。”
“我明白。”
鲁礼部官的回应简短到可用不屑一次形容,蔡尚书边投以略显担忧的目光边离开大厅。
接下来,鲁礼部官再次环视在场全体进士,对着每个人送出打量的视线,当眼神停留在秀丽与影月身上的瞬间,目光转为锐利。
“红进士、杜进士,为何你们的官服看起来特别脏?”
“因为……”
“不准回嘴!一点教养也没有,看来你们的自觉还不够!”
“……对不起。”
“敢情你们把这里当成鸡舍了?好,等会儿我就分派适合的工作给你们两个。”
即使说明由于公文所标示的时间有误,加上遭到士兵追赶,不得已只好穿越庭院急奔而来等等这些理由恐怕也不可能被采信,于是两人放弃辩解。
鲁礼部官的语气一如他的外表,冷漠不带一丝情感。
“关于本年度新科进士第一甲二十名,在决定分发单位之前由身为礼部官的我负责监督,分派各位工作也是我的职责所在,我本身虽为礼部官,但也会将各位的表现逐一做成书面报告向吏部提出以供参考。”
大厅顿时一片哗然。向吏部报告——意即,他的评价很有可能影响未来所分发的单位与职务。进士之间的氛围霎时丕变。
“在上榜考生之中跻身第一甲的各位将来均有可能成为国家核心,单凭身为现今陛下在位期间的第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