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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良让刘鸣九记录,在车厢里头来回踱了一会步,下令:“你马上给王永清打电报!说我命令他押送郭氏夫妇去奉天时,务必从兴隆店经过!”
刘鸣九提出疑问,道:“从这经过?那不顺道啊?他要不打这走咋整—— 老达房离这有四十五里地呢。”
张学良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好!你快给王永清打电报!叫他原地别动!听侯我的命令!你赶紧派出一支骑兵,骑快马到老达房!把郭松龄夫妇给我接来!”
刘鸣九听见了,低声问:“少帅!你这是要干啥?”
张学良想着这个事情肯定是瞒不过刘鸣九,悄声道:“我要把他夫妇放走!”
刘鸣九急忙劝道:“少帅不可,这事可太大了!老帅对郭鬼子的事气可大了!少帅啊,你可要想好了——过去你对他那么好,他还不是反了?这回你就是放了他,往后郭松龄也不会为你做事……”
张学良拦住刘鸣九的话头,目光炯炯地注视着窗外说:“有天大的事我担着就是了!他为不为我做事不要紧,可郭松龄是个少有的人才呀,我要送他出国深造。他学成之后,总是要为国家做事吧!” 刘鸣九想再说两句:“少帅……”
张学良摆了摆手,道:“别说了!快打电报啊!”
少顷,刘鸣九执电报跑到张学良面前,报告道:“少帅!王永清回电报了!”
张学良抬起头来,急切地说:“念,快念!”
杨宇霆总参议派高金山团长执老帅手令:“就地处决郭逆夫妇!”
张学良听到“就地处决”,整个人跳了起来:“杨宇霆那个手令肯定是假的!你快给高金山拍电报,叫他刀下留人!我马上打电话给我父亲……”
刘鸣九摇了摇头,心里知道少帅并不是急糊涂了,而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坏消息,但是,这会儿,他还得解释一遍:“少帅!高金山是杨总参谋的心腹,要不能派高金山去吗?我看郭氏夫妇没救了!”
张学良催促道:“那也要打电报!快去打!”
奉天省辽中县老达房的大道上开来六辆载满奉军的汽车和一队骑兵,押解着一辆马拉大车,车上坐着被五花大绑的郭松龄夫妇。车队突然停下,从汽车驾驶室里下来杨宇霆的心腹高金山团长,从马上下来王永清团长。
高金山指郭氏夫妇,命令士兵们将他们拉下来。士兵将郭氏夫妇架下大车,正要往一块收割完的稻田里押送时,被王永清喊住,道:“高团长!请等一下!”
高金山转过头问:“王团长,你还有啥事——这可是大帅的命令!”
王永清不理睬他,径直走到郭松龄身边,热泪盈眶地敬了个军礼,大声道:“郭军长,你老还有啥话要对少帅说吗?我可以转达。”
郭松龄思考片刻,又看了妻子一眼,道:“两件事拜托:一、罪在一人,勿罪部下!二、海城同泽中学是我夫妻与少帅共同创办的,我的所有财产,全部捐给同泽中学……”
郭松龄说到此处,突然想起,自己交托的这些话,怎么可能会被接受,即便接受了,又怎么可能去执行呢,心中一声叹息,当下转身与韩淑秀向稻田里走去。
高金山指挥一排士兵列队举枪行刑,朝郭氏夫妇高声喊道:“跪下!”
韩淑秀重重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给谁跪?给你跪?给张作霖跪?你们不配!”
高金山正欲下令开枪,韩淑秀喊了一声:“住手!你们先打死我!”
高金山嘿嘿冷笑:“哟嗬!为啥?”
韩淑秀深情地看着郭松龄,朗声说:“你们军长看见我已被打死了,你们军长就好安心上路了——如果有来世,我们还成为夫妻!”
郭松龄微笑深深点头,韩淑秀自己走向稻田。
一排枪响!韩淑秀倒下!
又一排枪响!郭松龄倒下!
兴隆店火车站张学良的指挥部客车车厢里,张学良很快接到郭松龄被处决的电报,撕碎了电报,伏案痛哭。
张作相走到张学良身边,拍了拍张学良的肩膀,动情道:“别哭了,小六子!事情都这样了,哭有啥用了?赶紧收拾这烂摊子吧!我这就要回奉天去开善后会议了。”
张学良咬牙切齿地说:“二叔!杨宇霆那帮主战派一定要大开杀戒,你老千万要劝住我爸爸:再也不要自己人杀自己人啦!”
张作相点了点头,他也为少帅的仁慈和正直而感动不已:“你放心吧!豁出我这条老命不要了,也不能再让他们杀人啦!”
奉天城督军公署会议厅内,张作霖正在召开会议,王永江、杨宇霆、张景惠、张作相、汤玉麟、常荫槐、吴俊升、高金山、王永清等几十个军政要人均在座。张作霖大声说:“今儿个在座的,都是平息郭鬼子叛乱的功臣!第一个功臣就是作相老弟,这一个多月,他一直在正面顶着跟郭鬼子干仗;第二个就是吴俊升老大哥,真是老当益壮,年过花甲,深入敌后,端了郭鬼子的老窝!还有王永清团长抓住了郭鬼子,高金山团长枪毙了郭鬼子!这都立了大功!都得升官!”
在众人的鼓掌声中,王永清、高金山起身答礼,又坐下。张作霖满意地看着这两个替他宰了“郭鬼子”夫妇的部下,往事蓦上心头,脸色突变,伤感地说道:“论功受赏,有罪过的就得罚!郭鬼子闹事,责任在我,跟大家没关系,我只有引咎辞职,回家种地,当个安分的老百姓。政府交给王永江,军队交给吴俊升,大伙要听他俩的话,好好干!把这回奉天丢的脸争回来!”
如平地一声雷,在场的文武官员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吴俊升走到张作霖面前,单腿跪下,大哭起来:“大帅!我是狗熊,大帅才是真正的英雄!大帅叫我管黑龙江一个省够我戗啦!你叫管东三省这不要我命吗——大帅可不能走啊!”
王永江也站起来:“我看兴权兄说的对啊!东三省如果大帅撂下不管,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众人纷纷站起来大表忠心:“对!大帅不能走,大帅可不能走啊!”
张作霖连连摆手,微笑道:“那好,大伙这样抬举我,那我就先干着。等有了能人,我立马让贤。”
说到这里,众人纷纷鼓掌。正在这时,张作霖突然拍案而起,大喝道:“军法处长常荫槐来了没有?”
常荫槐起立,大声应道:“来了!大帅!”
张作霖双手踞案,道:“你马上带上人,到兴隆店把张学良这个小兔崽子给我抓回来!我要亲手毙了他——就他总跟我夸郭鬼子多能耐!他信郭鬼子比信他亲爹还信,才惹了这么大的祸——快去!”
常荫槐应了声“是”转身就走,张作相在背后叫住他,笑眯眯地打趣他:“常处长!这一说要枪毙张学良,你咋比兔子跑得都快呢?”
常荫槐瞪着眼,半晌竟说不出话来。 张作相缓缓地对张作霖说:“大帅,等我说几句话中不?汉卿今年才24岁!太年轻!受了郭松龄的蒙骗也是情有可原的!”
张作霖翻了个白眼,口气却缓了下来:“他24岁还小哇?”
张作相道:“杀不杀汉卿,那还不是大帅的一句话?可我要问问大伙!谁能去招抚郭松龄剩下的散兵?郭松龄带走的那7万军队,那可是咱们的7万精兵啊!现在少说还能剩下5万。这5万精兵别说失散了太可惜,整不好都叫冯玉祥划拉去,那冯玉祥的威力可要比郭松龄大了——诸位!谁能去招抚散兵?说啊!”
吴俊升道:“对呀!要想招抚三军团,谁去也不行!就是大帅去都办不到!可汉卿他一招手,那把人准乖乖地跟他回来!”
张作霖捶捶脑袋,做出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来:“妈拉个巴子,那就让这个小兔崽子戴罪立功,以观后效!可是——对那些个附逆叛乱的军官,该杀的一定要杀!决不能手软!”
杨宇霆眼中闪光,大声附和道:“大帅说得太对了,对附逆分子一定要彻底查办!非杀一批不可!以儆效尤!”
吴俊升也撸着袖子赞成:“对!那些个反叛将领一个都不能留,连他们的老婆孩子都杀了!以免后患!”
张作相冷眼看着这帮纷纷喊杀的奉系大将,说了一席举座皆惊的话:“都是胡说,岂有此理!郭松龄夫妇已经被处死了,这场战祸又打死了不少人,死的人都咱们的乡亲子弟啊!咱们不但不该再杀他们,还应该给他们赔不是!”
张作霖像看着一个不认识的人那样瞪着张作相:“你说啥?他们造反我还得给他们赔不是?”
张作相突然语调变得沉痛:“他们造反,那是我们没把他们带好!我们就没错吗?冤冤相报何时了!往后咱们还想用人不?想把民心丧尽咋的?”
众人沉默良久。
杨宇霆顿了一下,说:“那,那些附逆最凶最主要的人,总要杀几个吧!总不能一个都不杀吧!”
又有人开始附和杨宇霆的话:“是啊!总得杀几个呀!……”
张作相掏出手枪,拿起手枪把子弹上膛,顶住脑门子大喊:“就是一个也不能杀!要杀就杀我这一个人!我替他们顶命啦!”
好几个人上去抱住了张作相。张作霖上去把张作相的手枪夺下,张作霖自以为是了解张作相的,没想到张作相这一次的想法做法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放缓了口气:“作相!你这是干啥呀?真是的……”
张作相含泪瞪着张作霖:“你少说别的!你就说答不答应我?”
张作霖叹了口气,突然意兴阑珊,道:“行了!咋样处置叛乱将领的事,就让小六子看着办吧。”
张作相对抱他的人怒吼:“撒开我!”
张作相命令下人立即接通兴隆店张学良的电话在。
张作相对着电话喊:“汉卿!我是你二叔!你等着,你爸要跟你说话!把话筒交给张作霖,你把刚才说的话跟小六子说喽!”
张作霖鼻孔里哼的一声,走上前来,接过话筒,对电话那头的张学良道:“我是你爹!你听着,你赶紧把郭松龄的散兵残部都给我划拉回来。千万可别叫冯玉祥划拉去!咋处置那些个叛乱将领,你就看着办吧——谢你妈拉个腿!我告诉你,整不好我再和你算账!最后命令你:就地收拾那个赤化的倒戈将军冯玉祥,妈拉巴子!他串弄郭鬼子想整死我,他办不到!我划拉划拉少说也有20多万人!全中国还是我的军队最多,日本人答应全力支持我。他冯玉祥趁郭鬼子作乱抢去的京津直隶地盘,我要叫他乖乖地给我吐出来!”
王永江一脸的愁苦之色:“雨亭啊,眼下可万万不能再打仗啦!此次内战,所死伤和逃亡的将士,都已超过历次入关作战的人数!我东三省的人力物力,到此时均都消耗殆尽啦!没数年的休养生息,难复元气啊!”
张作霖道:“泯源大哥,我信得过你!就凭你老的能耐,很快就能扭转局面!振兴我东三省经济……”
王永江并不认张作霖这壶酒钱,他决心把内心想法和盘托出。缓缓开口道:“我有啥能耐啊!战乱时期,我怕影响士气,一直没说啊!我现在已是病残之人啦,我左目已经失明,并患有心房漏血之症。再难为这没完没了的战争,筹济出无底数的军费啦——雨亭啊,务请开去我的本兼各职!另选贤能吧!”
张作霖吃了一惊,想着张作相这样,王永江也这样,看来,奉军真的是出了大问题了,当下道:“泯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