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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黎明便把永平城攻了下来,燕王的败兵逃向北平,三位将军则进驻永平,一面安排防务,一面把捷报呈送德州李景隆的大营。
谁料战报刚刚送出去,追着燕王的败兵往北平去的探马便飞骑来报,燕王大军正向永平方向飞驰而来。吴高大吃一惊,对耿瓛和杨文道:“燕逆反应好生迅捷,败兵刚刚逃回去,他的援军便出发了!”
话音未落,第二道探马又来禀报:“报,大将军,燕王援军正星夜兼程赶来永平,估计他的兵力约有五万。”
耿瓛吃惊地道:“怎么可能?燕逆怎么可能出动五万大军?曹国公正秣马厉兵,准备攻打北平城,燕王派出这么多军队,是不打算坚守北平了么?”
杨文奇道:“怎会如此,若是燕王弃城游战,那倒好了,失去了根基之地,他燕王怎么还算是燕王?军心士气必然涣散,五万大军?这几乎是燕王当下能够调动出战的极限了,不可能!其中一定有诈,说不定是燕王虚张声势,故布疑阵,多张旗鼓,多立饭灶,故意惑我耳目,再探!”
探马刚刚离去,第三道探马又到了,这一次不但仍然坚称燕军至少有五万之众,而且还带来了一个更惊人的消息,统兵大将就是燕王朱棣本人。
吴高、耿瓛、杨文三人面面相觑,半晌,杨文才莫名其妙地道:“岂有此理,曹国公数十万大军压境,北平岌岌可危,燕王置之不理,倾巢出去来夺永平做什么?难道这永平比北平还要重要?燕王用兵,当真是神鬼莫测,简直毫无道理可讲!”
江阴侯吴高面色凝重地道:“不管如何,恐怕消息不会假了,永平城低池浅,不宜固守,数万大军坚守城内,反而摆布不开,若是出城做战,燕王亲挥大军而来,士气高昂,兵力上面又不比咱们稍逊,两位将军当谨慎以待了。”
耿瓛冷笑道:“侯爷、杨总兵大人,你们还没看明白么,燕王这是以强凌弱、各个击破之计呀,他的手段和当初对付家父如出一辙,他是想解决了咱们这一路兵马,解除后顾之忧,再全力对付曹国公,同时也是籍由咱们之败,打击曹国公的军心。依我之见,咱们能成功挫伤他的锐气,便是大胜了,咱们六万大军挤在一座小小的永平城里,根本摆布不开,燕王兵力既然还稍逊于我等,不如我等在城外列阵,背城一战。”
吴高不以为然:“永平城小墙矮,六万大军的确摆布不开,不过背城一战,先声夺人,确也太过莽撞了。杨将军,你立即率领本部人马在北城外扎营,多挖战壕、多布荆棘,你的本部人马来自辽东,俱是骑兵,燕王来者不善,一旦咱们守不住,就要靠你本部人马打前锋,退回山海关了。”
耿瓛不服气地道:“侯爷,咱们的人马比之燕王,至少还要多上一些,何况又是以逸待劳,未交战而先虑败,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吴高年老成精,心怀气度不是年轻人可比的,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气恼,说道:“未虑胜而先虑败,这才是为将之道。何况,燕王此来,分明是想瓮中捉鳖,全歼我永平守军,以达先声夺人之效。前番,燕王以三万兵,大败令尊十三万大军,可见燕军战力不可小觑,本侯这般小心,也是无奈之举。
须知燕王狗急跳墙,我们却不需要负隅顽抗,如果真的抵敌不得时,只要咱们成功地把人马突出重围,退守山海关,那就是插在燕王腹背处的一根刺,总要叫他坐卧不安的,这也就达到了咱们的目的。耿都督,你的兵马……”
吴高把他父亲抬出来,不阴不阳地刺了他一下,耿瓛不觉大怒,不等吴高说完,便冷笑道:“末将兵马,自然列阵与东城城外,燕王五万兵马,大半都是降兵,能有多少战力?上一次被他侥幸获胜,全是使奸行计,这一遭我倒要看他还有什么伎俩!”
说罢也不待吴高说话,扭头就走出去了,把个吴高气得吹胡子瞪眼,奈何他是空降来的主帅,还真奈何不得耿瓛这个实打实的总督,只得捏着鼻子忍了这口恶气,自去安排本部兵马守城。
※※※※※※※※
宁王妃沙宁所谓的三间小屋,当真只是三间小屋,中间是膳堂,左边是沐浴房,右边是卧房,卧房中按着草原部落的习惯,铺着地垫,矮几高帷,仿佛是在帐蓬里边,在外边,房屋四角都驻有帐蓬,那是侍卫的住处。只有一处小屋,一间卧室,显见这小屋就是沙宁的住处了。
夏浔笑道:“原来这是本是娘娘寝居之处,在下能住在这里,真是荣幸之至。”
沙宁一双大眼狠狠地瞪着他,说道:“我现在虽不会杀你,但你再敢如此油嘴滑舌,信不信我敢割了你的舌头?”
夏浔微笑着说道:“娘娘,您的眼睛不瞪就已经很大了。”
“哼!”
沙宁气得牙根痒痒,拂袖回首道:“看紧了他,如果他敢逃走,格杀勿论!”
曾二高声答应一下,冷冷地瞪了夏浔一眼,把他那装样子的佩刀以及弓箭都取了下来,夏浔负手在房中逡巡了一圈,见沙宁还站在房中,冷冷地盯着他的举动,便笑吟吟地对她道:“娘娘,这里眼下就是在下的住处了,娘娘既不回城,莫非要留在这儿做客么?”
沙宁冷哼一声,出门上了战马,却不马上回城,而是策马向山中驰去,只有三个亲兵随她同行,其他人都留了下来,显见是夏浔的看守了。
夏浔负着双手屋前屋后地转悠了两圈,再想往外走,却被瞪着一双牛眼的曾二给拦了下来,夏浔很好脾气地停住脚步,在草地上随意地坐下,晒着暖洋洋的阳光,对曾二笑道:“曾二哥,看样子,你不是汉人呐?”
曾二把鞍鞯从马背上卸下来放在地上,一边抚着马鬃,一边说道:“不错,还算你有点眼力,我是朵颜卫的人,小姐嫁给王爷,我们这些亲随才随小姐一起到的王府。”
夏浔道:“哦,那就难怪了,原来是娘娘的心腹,我听说,泰宁、福余、朵颜三卫之中,朵颜卫的部落实力最弱,贵部首领把妹子嫁给宁王殿下做侧妃,也有借助宁王之力扶助朵颜卫的意思,是这样么?”
曾二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瞪着夏浔,脸红脖子粗地骂道:“放屁!福余卫、泰宁卫,只是族人比我们朵颜卫多一些,牛马比我们多一些,往日争夺草场水源,偶尔冲突,我朵颜卫的勇士可也没有输过,怎么就弱于他们了?小姐嫁予王爷,那是因为王爷喜欢她,我们首领与王爷是最要好的朋友……”
“原来福余、泰宁、朵颜三卫之间也常起冲突,果然,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呀。”夏浔双眼一亮,又道:“这样么?那么……,刘家口守将刘奎是怎么回事?”
曾二脸色一僵,这才冷冷地答道:“刘奎本是我家小姐自幼的玩伴,原来就生活在我们部落当中,只是……他是一介平民,平民是不可以迎娶贵族的,小姐虽喜欢他,也不能违反规矩嫁给他。姓夏的,你最好看紧你的舌头,不要胡说八道,否则的话,恐怕你的脑袋要连着你的舌头一齐丢掉了。”
曾二一边说着,一边牵马走开,去饮马喂食了。
夏浔笑笑,将军帽往脸上一盖,枕着双臂在草地上躺下来,心里盘算:“沙宁这个女人,和宁王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再加上这么泼辣的个性,想用她的私隐威胁她,叫她做有损宁王利益的事,恐怕她是不肯了。
宁王鼠目寸光,对朝廷和他那个好侄子仍旧抱着一线侥幸的希望,不到生死绝境他是下不了决心的,想裹挟他起兵,更加的很难。幸好……幸好哥哥我还留了一手,没有完全寄望于这个剽悍的女人和那个优柔的宁王,我这算不算是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呢?”
曾二饮了马回来,见夏浔翘着二郎腿,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囚徒处境,正在很快乐地哼着歌子:“我和你吻别~~~在狂乱的夜,我的心等着迎接伤悲~~~”
曾二啐了一口,笑骂道:“这个没心没肺地东西!燕王怎么派来这么个玩意儿……”
第303章 一封信无心插柳
李景隆得知燕王亲自率领大军救援永平,不禁大喜若狂,仰天大笑道:“燕逆利令智昏也,居然倾巢出动去救永平,难道他不知道北平才是他的根基之地吗?哈哈哈……”
都督瞿能也是喜形于色,连忙出班,抱拳施礼道:“国公,燕王全师赴援永平,这个机会万分难得啊,末将以为,国公应当马上派一路人马围困北平,堵住燕王回师之路,再亲领大军赶赴永平,如果能把燕王困在永平,一战告捷,那自然最好,如果不能,也可令燕王领一群残兵如孤魂野鬼一般游弋于外,有家难回。”
李景隆变色道:“荒唐,北平乃燕王必救之所在,分兵何如合围呀?孙子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我军如今正好十倍于敌,理当围攻北平,怕那燕逆不回援么?到时自能整治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瞿都督哭笑不得,无奈地解释道:“国公,我军五十万之众,纵然分兵,又怎会弱了我军的战力呢?哪怕千分一半兵,也各扔二十五万之众啊,国公莫忘了永平那里还有山海关的六万大军,这样一来,咱们分兵二十五万去围北平,北平城中守军如今不过万人,二十五倍于敌,足矣。
至于永平那边,国公挥师二十五万,与永平的六万大军里应外合,共计三十一万之众,还怕不能击垮燕王区区五万之众吗?纵然被他逃出去,也正如国公所言,北平是他必救之地,那时咱们再挥师北平,还怕这丧家之犬避不交锋吗?”
“不成不成不成……”
李景隆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得意洋洋地笑道:“燕王倾巢而救永平,恐怕正是想诱我分兵呢,嘿!他这是想分而击之呀,本国公岂能中了他的奸计,用兵之道,正是要敌人莫测高深,方才高明,本国公岂能让他牵着鼻子走呢?”
都督李文听着这位五百年前是一家的本家兄弟说得不像人话,忍不住站出来道:“北平,我所欲也,燕王,亦我所欲也。燕王在,北平才有存在的价值,若燕王战死,北平唾手可得,朝廷讨逆,讨的是燕王,而不是北平那一座永远也跑不掉的城池,难得燕王全师而出,如此良机,咱们怎么能错过呢?”
李景隆哈哈大笑,指着他道:“李都督,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依你所言,那本国公也可以说,北平,我所欲也,燕王,亦我所欲也。北平在,燕王方是燕王,失去北平,燕王不过一流寇耳,何足道哉?若北平在手,燕王自然是唾手可得了。”
都督陈辉站出来道:“国公,末将以为……”
李景隆把帅案一拍,振声道:“统统不要以为了,分兵分兵,耿炳文分兵了,结果如何?雄县先失、再丢莫州,然后就是满盘皆输,龟缩真定城中待援,难道本国公要步长兴侯后尘么?尔等休得再要聒噪,耿炳文之败,就在于分兵,以致被燕王趁虚而入,各个击破。本帅心意已决,立即出兵,兵困北平城,再有进言乱我军心者,杀无赦!”
众都督听了唯唯不敢再言,李景隆意气风发,立即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