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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我们不会容许类似的事情再发生的,敌人再来的时候,除非他们踏着我们将士的尸体过去,否则,休想欺辱我大明百姓!”
了了特穆尔咬了咬嘴唇,问道:“你们用什么保证?”
定辽中卫指挥使丁宇一拍腰间宝刀,喝道:“用我的刀!”
夏浔道:“了了姑娘,正如你的伯父所言,一家一户,总有不肖子孙的,一族千百户人,偶尔出几个无赖行子,更是在所难免,辽东十五万将士,自然难免也会出几个败类,沈永是个败类,可你不会因为这一个败类就看低了我辽东无数英勇将士吧?”
夏浔拍拍丁宇的肩膀,说道:“我的丁将军已经回答你了,用我们的刀来保证!用我们的命来保证!如果我们做不到,那么……,我就把他赔给你,做你的夫婿好了!”
四下里立即一片轰堂大笑,丁宇窘道:“部堂大人……”
了了特穆尔抿了抿嘴唇,说道:“要是做不到,那就是懦夫、胆小鬼,谁稀罕要他!”
夏浔笑道:“哦?这么说,如果做得到,就是勇士、就是大英雄,你就稀罕要他了?哈哈,丁将军,想要抱得美人归,你可得努力了!我决定,下一战,就派你出兵!”
四下里笑声更响,丁宇也更窘了,面红耳赤地道:“部堂大人……”
夏浔脸色一沉,道:“怎么?你这行伍世家子弟,堂堂都司将军,也与沈永一般,怯与敌人一战?”
丁宇把胸一挺,昂然道:“末将怎么会怕打仗?部堂要用兵,只管派末将出战,任他千军万马,虎狼成群,何足惧哉?”
夏浔忽又转嗔为喜,对了了姑娘道:“喏,你听到了,我家丁将军,这誓言威武乎?”
饶是了了姑娘草原儿女,性情奔放,也被他调侃的脸红了,不过偷偷一瞧那位一向与她不对付的丁将军,似乎……确实顺眼了些!
经过这事一闹,双方的关系似乎更融洽了些,被夏浔说情释放的迪古乃等人回去移置家人了,随后要同那些受了兵灾、生活物资被抢光,正陷入两难境地的族人一同到开原城报到。玛固尔浑则把夏浔一直送出十里,这才依依返回。
玛固尔浑的人一走,少御使便对夏浔道:“那些偷窃族人财物的窃贼,部堂理会他们作甚,由着他们族中长老处治便是了,为了替他们开脱,还得招募他们去修建烽燧关隘,这些事叫当地戍守的将士们去做就成了嘛,转与他们,又是一笔开销啊!”
“少御使,目光要放长远一些。”
夏浔笑笑,说道:“修筑烽燧的开销?那才几文钱,接下来我要让他们拥有的更多,但是……仅限于安定和财富。朝廷可以让他们富有,却不可以给他们独立的权力,他们要拥有财富,就必须按照我的谋划,渐渐放弃本该由国家所有的权力。
辽东诸族,目前都是不甚开化的部落,部落酋长们一身兼具行政、司法诸般职能,随着发展和壮大,这些职能,必将向民与官、民与朝廷的方向演变。所以,司法权掌握在谁的手里,怎样来行使司法权,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夏浔回过头,深邃的目光定定地望了一眼哈达城,沉沉地道:“你说,当他们的酋长能给与他们族人的,甚至还不及一个地主给予长工和佃户的,他们的族人不必依附着他们的酋长和部落才能生存,那时……辽东将是一个什么局面?”
第571章 润物无声
女真人昔年曾建立金国,而金国的太祖皇帝是宗颜阿骨打,完颜阿骨打原本并不是女真一族的族长,当时女真诸部的都勃烈极(部落联盟长)乃是阿骨打的兄长乌钱束!”
回程路上,楚兵备对少御使和丁都司侃侃而谈。楚潇在三人巾资历最老,而少云峰是朝廷特派,地位特殊,两人私下里就有些较劲:方才夏浔对少云峰说要着眼长远,说得很是客气,实则就是批评他目光短浅,楚兵备大感得意,趁机卖弄起乘。
“如果就这么下去,阿骨打一辈子都要活在他兄长的阴影之下,是没有机会成为女真诸部之长的,然而,乌雅束统治女真的第七年,阿骨打的机会来了,那一年女真境内发生了罕见的大灾荒,许多百姓没有饭吃,被逼做了强盗。
强盗被抓获以后,乌雅束本要处死他们,阿骨打却反对说,这些人只是普通百姓,迫于生计不得已做了强盗,所以应予宽赦,罚他们多交三倍的税赋赎罪就好:乌雅束同意了,这些人的性命得以保全,都很感激阿骨打。可是他们因为活不下去才被迫为盗,哪有钱交税呢?”
楚兵备捻着胡须,得意地瞟了一眼小字辈的少御使和属于武将的丁都司,继续道:“于是,阿骨打在女真诸部的族长们面谈又建议说:……今贫者不能自活,卖妻子以偿债。骨肉之爱,人心所同:自今三年勿征,过三年徐图之……”。
这个免税三年的请求,又得刚了各部落族长的同意,而阿骨打得到诸部族长同意之后,未等他们宣布,便抢先赶到部落里,向所有的族人宣布了这件事情,如此一举,令阿骨打大获人心,而且亲口宣布这一命令,更树立了他的权威。
尽管他不是都勃烈极,也不是具体下采的哪一部落之长,但是普通百姓们哪懂这些?他们只知道,是阿骨打宣布了这一命令之后,他们的税赋就被减免了,阿骨打不但因此大获人心,而且树立了他的权威,成为女真人心目巾真正的领袖,为他最终成为都勃烈极打下了基础。部堂大人今日一举,你们不觉得和阿骨打的作为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少御使和丁都司被他忽悠的连连点头,夏浔也不知道这段典故,所以楚兵备讲古时,他并没有插嘴,也在一旁仔细听着,不过等楚兵备说完了,夏浔却笑了,他放慢了马速,对楚兵备道:“哈哈,楚大人,我可不是女真族人,不可能用这个法子成为他们的都勃烈极的,不过要说是争取民心、树立权威和人望,却也不错:”
夏浔望了眼一望无垠的荒野以及连绵起伏的兹山,喟然道:“辽东之难,不在于没有人,而在于留不住人,留不住什么人呐?女真也好、蒙古也罢,他们世世代代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不会有什么异样的想法,难以留住的是咱们汉人。
巾原自有繁华富庶之地,谁愿意到这儿乘?这儿一向是被当作犯人流放之地的,人口少导致此地贫穷落后,汉人少,导致我们大明在辽东始终无法真正扎下根采,无法对辽东诸族形成有效益的控制。这和局面,只靠朝廷强迫移民实边是不成的,君不见汉武帝实边移民惨淡收场吗?
连屯田的官兵都要想尽办法生家逃走,宁可回巾原去要饭,也不愿在辽东定居,难道移民们就不会想办法再离开吗?要让咱们的人愿意来……就得让这里富起采,让这里充满发财的机会!所以,朝廷在其中只应当扮演一个“推手”的角色,一旦有利可图,自有人趋之若鹜地赶来。
你们看,朝廷海运不久,荒凉的金州就被百姓们自发地建造成了一片繁华之地,这就是一不成功的例子,如果我们多制造一些类似的地方,就会带来繁荣、带来人口,地方富裕了,人口增加了,就会带动百行百业的兴起,这盘棋中,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要让这片看似贫瘩的领土,有利可图!”
“这儿发财的机会多了,辽东的汉人就肯安心地定居于此,而不是挖门盗洞地想要迁回关内去,一些在关内混得不如意的百姓就会想着闯关东,抓住这竹,发财的机会工这样,咱们就扎下根来了了接着,对这些归附的部族该怎么办呢?
古人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怎么办?你一直戒备着、提防着、和他们保持着距离,他当然永远不可能和你一条心,一旦有机会,他就会成为你的敌人!
据我查阅朝廷典籍所知,金宣宗时,近两百万女真人内迁巾原,遍布北平、山东、河南、山西诸省,黄河以南、淮河以北是女真人最集巾的聚居区,而今这些女真人在哪里?他们迁居巾原后,与汉族错居杂处,习汉语,穿汉服,改汉姓,着籍汉地,金国灭亡之后,他们就理所当然地成了汉人。
如今这些地方,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其实很多人原本就是女真人,贫民百姓、小姓小族的没有个族谱,甚至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祖上实际是女真人了,这就是同化!如果我汉人肯来辽东、愿意在辽东,通过与他们杂居相处,于百业诸行当巾互相接触,一二百年之后,谁是汉人、谁是女真人、谁又是蒙古人呢?”
夏浔笑了笑,说道:“本督的良苦用心,你们明白了么?”
夏浔这番说教,其实包含了许多学科的知识,这几个熟读四书五经的官员虽然学识渊博,却从来不曾从这些角度去思考过这些问题,现在经夏浔由浅入深地这么一说,几个人越是品味越觉得深不可测,不由得对夏浔肃然起敬:“难怪人家年纪经轻,就能因功受封公爵,屡承皇帝重任,果然非常人也!”
他们对那些对本民族有着潜在威胁的族鼎,直接的反应便是压制、隔离、制衡、戒备,却从未想过由利而文,全面的同化。而他们的办法,历史已经证明的破产了的:
汉唐是这么干的,最终破产了。辽国对女真也是这么干的,从辽国萧绰太后的时候起,就蓄意利用入贡海东青、北珠等手段,挑唆女真诸部为了抢夺入贡资源自相残杀;本乘历史上的明朝还是这么干的,分封、挑唆、制衡、打压……
结果如何呢?女真人不是白痴,他们岂能不明白你的用意,只是强权之下,他们不能不服从这样的命运。可越是这样艰苦的环境,他们就越坚强,在残酷的战争磨砺巾武力越强大当他们足够强大的时候积累的册仇就爆发出采……”龇鄂集吞噬掉那个自鸣得意的统治青
辽亡于此,金亡于此,蒙亡于此,明也亡于此。夏浔憎恨后金攻入巾原后对普通百姓的疯狂杀戮,憎恶他们落后的文化拖累了整个巾华民族的进步,但是对于女真人的造反对于努尔哈赤的“七大恨”,难道明帝国就没有一点自己民族政策上的错误?李自成丢了驿卒的饭碗,跑去造反便造得天经地义,别人又如何?
金反辽,蒙古反金明反蒙古,后金反明,哪一次是突然冒出一竹……先天圣人,大吼一声“我们要民族崛起!”,于是日子过得好好的升斗小民们就抄起刀枪跟着他造反的?从一开始的岐视、压迫,再到一直以来的排挤、制衡,挑唆内部矛盾,这个爆发的诱因早就埋下了。
所以夏浔想出了一竹,完全不同的消灭外部潜在敌人的方法:同化他们。如果夏浔选择武力打击,或许千百年后,他也是彪炳史册、封狼居胥的英雄人物被人们屡屡称道而他现在所采用的这个方法,看似没有刀光剑影,可是这条路却更难走,而且很难留下他的身后之名:
这和润物无声的手段其效果要很久以后才能显现出来,那时谁还会记得他呢。
兼人栽树、后人乘凉乘凉者只知树荫在,谁知栽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