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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将中国比喻成一个生态系统,那么诸子百家的思想,就是这个生态系统里生物多样性的代表。
法家将走向集权和君权天授的道路。
黄老派,代表着小政府大社会的发展方向。
儒家,则是法家和黄老派的糅合体,他们既追求中央集权和大一统,同时也追求乡村自治和乡贤政治,是封建时代最好的选择之一。
而墨家则是广大下层阶级的代言人,是科学真理的追求者。
杂家则有可能衍生出虚君政治和平民政治。
在自然中,生物多样性可以帮助物种渡过灾难,尤其是那些自然环境恶劣的艰难时期。
而对于国家来说,思想多样性,可以在未来,帮助这个民族,迁跃到更高级别的文明。
如今,诸子百家共存,对刘彻来说,这就意味着,汉室未来有着足够的道路可以选择,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
进可以中央集权,建立大一统的帝国。
退可以用黄老之策,休养生息。
甚至还可以突变成为资本主义国家、资本主义帝国乃至于一个由庶民推举的贤人治理的社会。
只要明白了这些,你就能够理解刘彻的选择了。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就像一个狂热的生物学家。
他喜欢并且享受,看到思想多样性的社会,并且非常喜欢看到新的思想学派不断诞生和演变。
当然,有时候,出于个人喜恶,他会选择性的帮助和保护一些学派。
譬如墨家和杂家,就都是因为他的羽翼与遮蔽,才能生存。
不然,早被人灭门了!
自然,与所有生物学家一样,刘彻对这些学派的干预,最多也就到此为止。
剩下的,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最终能成长成什么样子,变成一个怎样的群体。
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选择,都是他们在时代和社会发展过程中的演化。
此刻,他望着许九,就像一个科学家在注视自己的成果与样本一般,眼神之中带着兴奋和成就感。
这些年来,他最骄傲的事情就是让墨家与杂家复苏。
墨家的复苏为帝国的强盛,注入了必不可少的科学和技术的力量。
而杂家的贡献,现在还看不到。
但他相信,在久远的将来,这个学派必定可以造福国家与人民。
这样想着,刘彻就对许九说道:“爱卿不要怕嘛……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卿不去面对高山,何以知道高山之险?爱卿不渡大河,怎知波涛之汹?只要翻阅高山,渡过大河,方才可以一窥究竟!”
许九听了,却是一愣一愣的。
刘彻却是笑着抱着自己的爱女,将自己腰间的一个玉佩解下来递给许九,说道:“此物,朕就赐给爱卿了!爱卿拿着此物去找廷尉和御史大夫,他们会给爱卿一本足足可以写满五百个名字的簿册的……”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宋子侯,你去了安东以后,看谁不顺眼,就把名字写到上面,然后就可以咔嚓了。
只要事后与长安报备一下,没有问题,或者问题不大,廷尉和御史大夫都会支持你滴!
至于许九既想要政绩,又不肯得罪人的心态。
刘彻表示,一边凉快去!
杂家若都是这个心态,那杂家注定没有未来。
一个不能解决问题,只能和稀泥的学派,只能巴结和逢迎权势家族的学派,那与儒家有何区别?
至于陈须、陈嬌还有刘明、萁准这些刺头怎么对付?
那自然要看许九和杂家的手腕以及做人做事的方法了。
连这些刺头都摆不平,拉拢不了,杂家还想要让“天下人治理天下”?不是发烧了就肯定是糊涂了。
第1475章 细柳兽
许九回到家里,久久不能平静。
他的所有诉求,都被驳回了。
但他却不得不上路。
元德七年夏五月甲子,刘彻正式下诏,拜宋子侯许九为安东都护府都督,假节钺、都督安东境内大小事宜。
以绣衣卫都尉王温舒为安东都护府绣衣卫都指挥使,全责安东境内监察之事。
拜渔阳郡郡守领燕国中尉事李广为广武候,食邑两千五百户,拜为护濊将军。
任命尚书左仆射郑当时为安东都护府屯垦大使,假节、全权处置屯垦团大小事务。
封安东都护府都督薄世为新化候,食邑五千户,拜为京兆尹、长安护军使,秩比中两千石。
同时,升仁川港楼船都尉徐季为元海都督,总督朝鲜海峡、东海、黄海、渤海大小事务,掌握全部的朝鲜半岛的舰船,并且第一次在仁川港设置了一个名为“海关”的衙门,由主爵都尉衙门控制,所有进出仁川港的商船、民船,都必须向“海关”报备、交税,不然就可以禁止其入港,甚至扣押船舶。
宋子侯许九受诏,与新任的安东都护府绣衣卫都指挥使王温舒一同踏上了前往安东的道路。
他们先是花了一个月时间,从关中经雒阳、荥阳,然后顺河而下,从淮河抵达齐国的胶东港。
然后在胶东港乘坐楼船,前往安东。
一路上,风浪颠簸,许九和王温舒都被搞得上吐下泻,几乎都要怀疑自己会死在船上。
但好在,半个月后两人就习惯了这样的旅途。
而安东都护府的陆地,也渐渐在望了。
……
与此同时,另一艘楼船,则运载着数十个犯官、游侠和罪犯,颠簸在夏季的元海之中。
方胜趴在船舱里,看着在波涛之中,如同一片飘萍一般的楼船,叹了口气道:“吾从未知,海疆之险竟至于斯!”
他的家人,则都忐忑不安的围坐在他身边。
在两个月前,方家还是长安城之中人人羡慕的官宦世家,自三十年前,方家就一直富贵不衰。
但哪曾想,长安改造一案,就让方氏瞬间从天堂跌落到地狱。
但方家人不敢埋怨,更不敢怨怼。
因为,他们知道,其实他们的下场已经算好了。
至少,一家人还在一起。
至少,他们还被准许可以携带二十万钱的家訾离开。
至少,虽然名为流放,但其实一路上,还颇受照顾。
甚至,他们可以被准许在这楼船之中自由活动,这可比其他一起被押送的人幸运多了。
当然,方胜现在也明白,这是为何了。
安东都护府西北都尉,隆虑候陈嬌需要他的造船才能,所以特地向天子要来了他这个人。
“方先生,还有半天就可以抵达承恩岛了!您要不要出来看看风景?说不定,还能见到捕鲸盛况呢!”此时,船舱外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方胜闻言,连忙上前,打开船舱,对那人拜道:“校尉相邀,敢不从命?”
这一路上,多亏这个名为张戎的楼船校尉照顾,不然他和他的家人,怕是要受罪!
跟着张戎走到甲板上,方胜依然有些不适应这海况。
毕竟,相比于人类目前所建造的最大的舰船——福船而言,这大海的波涛,依然是不可抗拒的力量!
汉室自元德四年开始量产福船及其各种改进型以来,已经有十余艘福船沉入大海。
其中多数是因为波涛颠簸,舰船倾覆。
作为曾经参与过舰船设计的官员,方胜知道,这是因为福船在设计上存在一些致命的缺陷。
毕竟,汉室从前,从未建造和设计过用于海洋航行的船舶。
所以,只考虑到了稳固性,却没有去考虑大海情况的复杂程度,尤其是缺乏抗风浪和抗颠簸的设计。
所以,后续的福船和捕鲸船,都经过了针对性的调整。
譬如,如今大部分舰船都加装了类似鱼鳍一样的装置以及专门用来减少摇摆的水舱,来平衡舰船,适应风浪。
在经过这样的改进后,船只的安全性大大增强,如今便是楼船这样的老式船舶,在经过加装这种装置后,船舶在波涛之中的颠簸度大大减小,抗风浪性得到了更大的提升。
而这减摇的平衡水舱的设计,方胜也曾贡献过一些力量。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方胜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感慨道:“海疆广大啊……也不知这大海究竟有多宽……”
张戎闻言,也是感慨了一声,道:“去年,都尉曾经令一支舰队,向西远航了一千里,舰队回来后报告:大海无边无际,不见陆地……”
“为何不走得更远?”方胜疑惑道。
“因为再远就要迷路了啊……”张戎说道:“海中无边无际,没有参照物,若远航太远,舰船容易丧失方向,迷失方位……曾经有捕鲸船,在海中航行数日,偏离航道,竟找不到归路,只能在茫茫大海之中随波逐流,所幸其有天倦,最终得到一群细柳鲸的救助,跟随细柳鲸,终于在粮水皆尽之前回归了正确航道……”
“细柳兽?”方胜闻言,奇怪地问道:“那是何兽?”
“一种黑白相间,颇有灵性的鲸类,因为与细柳营战旗上的食铁兽颇为类似,故名‘细柳兽’……”张戎说道:“如今已到元海,先生应该很快就能看到这些神奇的鲸类了……不过,在下提醒一句,在大海之上,千万莫要伤害任何细柳兽,不然的话,恐怕会有天谴!”
“天谴?”方胜不太理解:“这细柳兽不是鲸类吗?天子曾诏,嘉许天下人深入多捕,为我诸夏士民食粮,何以独细柳兽不能捕?只是因为它长的像细柳营战旗上的食铁兽?”
张戎却是谨慎无比,似乎敬畏着什么,连忙道:“先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在这大海航行的人都知道,若不幸落水,周遭有细柳兽在,那就有很大概率可以活命……”
“燕蓟之战时,一艘满载军械的楼船在仁川外海一百里左右沉没,全船军民两百余人皆落水,本是必死无疑,幸其附近有十余只细柳兽,得细柳兽之助,最后竟然有百人生还得救!”
“说出来,先生可能不会相信,这细柳兽,乃是海中虎豹,它们可以捕食这海上和岸边的所有生物,但独独从不冒犯任何汉人,曾有汉家民夫在承恩岛边戏水,一只细柳兽以为是猎物,于是冲上前去,但发现是我汉人,于是欢叫一声折返回了大海……”
“陆上有虎豹,能食人,但这海中的细柳兽,比虎豹大数十倍,比虎豹更加凶猛,但却从不对我诸夏之民有任何恶意,反而多次救助和帮助我诸夏落水军民……”
“这岂非乃是天授?神命?”
说到这里,张戎压低了声音,悄悄的告诉方胜:“先生可知,天子曾经有密诏给陈都尉,密诏之中曾经晓瑜都尉:海中所谓细柳兽,盖虎鲸也,其为我诸夏先烈英灵之转世……”
方胜听了,却是笑了起来,觉得这大约是以讹传讹。
英烈转世为海中鲸类,这说出去也得要人信啊!
张戎看着方胜不相信,连忙说道:“吾起初也不怎么相信,但在海中来往久了,却是不得不信!”
“怎么说?”
“先生可知,这细柳兽,极为聪慧,且至情至孝?细柳兽终生侍奉其母,终生听从其母亲之号令,独非忠臣孝子之转世,安能如此?且细柳兽族群兄友弟恭,便是偶有细柳兽残疾、受伤,其族人也会捕食鱼类和鲸类供养其终生……”
“吾从亲眼看到过一只受伤的细柳兽,为其族人照料和养育……”
方胜听得目瞪口呆。
张戎却是接着道:“说出来,您可能不信……如今,西北都尉隆虑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