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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德不说常山国也就罢了,一说常山国,他的火气就蹭蹭的冒了起来。
这下子,他不止看刘德不顺眼了,连刘阏看着也不顺眼了。
谁叫刘阏捡到的河间国有着完备的宫殿庙宇和完整的一个郡的土地人口呢?
每年光是收税都比他多!
但刘德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自顾自的道:“大兄是不是对常山国不满意?没关系,你我骨肉兄弟,我会找个机会向父皇请命……淮南王刘安不是谢罪自杀了吗?他留下的淮南国,大兄要是愿意,小弟愿向父皇上奏请移大兄于淮南!”
“……这……”刘荣听了刘德的话却是犹豫了起来,一时间竟然都忘记了怨恨刘德了。
淮南国,可是大国啊!
王都寿春更是出了名的风水宝地,风景秀丽,景色宜人,最重要的是,不管土地人口还是文明程度,都比曾经是北狄的常山强出N条街啊!
刘德一见刘荣这表现就呵呵一笑。
见小利而忘大义,做大事而惜身,刘荣还是跟前世一样啊!
这样的人,不值得再去提防和应对了。
于是,刘德道:“那就这么定了!”
刘荣只要不是做出太过分的事情,这块牌坊刘德该立还是得立!
更何况,刘德一旦做上太子位,胞兄胞弟按规矩是要益封和嘉赏的。
譬如前世,刘荣做了太子,刘德的河间国就被益封三千户,赏赐钱一千万,布帛五百匹。
而刘荣的常山国确实是小了点,让天下人看到,会说他这个太子弟弟太抠门,脸上无光啊!
但刘荣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按道理,刘荣觉得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刘德跟他许愿许诺啊。
但是,这么好的条件,刘德没有任何条件的就愿意帮忙,刘荣感觉,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他可能这辈子都会跟刘非窝在常山那个地方,天天看着太行山发呆了。
刘德现在已经没有空理会刘荣了。
因为这时候,对面的天子仪仗开始渡河了。
当此之时,长安有一个已经在后世消失的奇观。
那是渭河三桥。
想要横渡渭水,进出长安,这三桥是最重要的交通枢纽。
特别是天子仪仗这么庞大的队伍,想要靠渡船来完成运输,基本不可能,只能人马从桥上过,而其余杂物、侍女宦官,和辎重由槽船运载——本来他们也能走桥的,但是,因为渭河三桥是木石结构的大桥,考虑到要尽量减轻大桥的负担,所以,辎重与不太重要的其他侍女啊底层宦官都是乘船。
此刻,首先开始渡河的就是这些辎重与侍女。
然后,打着黄盖的天子仪仗也开始缓步走上了对岸的渭河大桥。
天子回京恭迎仪式,正式开始了!
第256章 从今天起做太子
“天子回京,百官恭迎!”
随着一声呼号,刘德与在场军民官员贵族全部跪下来,恭迎自己老爹归来。
远处的大桥上,数百名鲜衣怒马的骑士,五骑一列,并排缓步策马从桥上徐徐踏过,苍凉而悠远的号角声响彻着天地,鼓乐齐鸣,节牦飘扬,场面庄严肃穆,气氛凝重。
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在这些骑士身后,两辆一排并排行驶的战车。
这些战车虽然早已经被历史所淘汰,在军事上失去了价值,但在礼仪场合上,特别是皇室的礼仪场合上,还是很常见的。
战车嘎吱嘎吱的碾过桥面,然后跟着骑士们在渭河岸边散开,列阵。
一如春秋时期,周天子出巡归来之时的场面。
等他们列队完毕,大桥的另一侧,庞大的天子卤薄仪仗开始动了起来。
乐声因此一变,变成了天子御用的韶乐,编钟大响,鼓声隆隆。
刘德回头对刘荣与刘阏道:“与我一同前去恭请父皇圣安……”
“诺……”刘阏与刘荣应了一声,然后跟着刘德向前走去。
穿过南军组成的人墙,刘德来到了那座横跨渭水两岸的宏伟大桥底下,静静等着自己老爹的法驾下桥。
刘德稍稍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这座大桥,不得不赞一声秦代强大的组织能力和工程施工能力。
刘德现在眼前这座大桥,叫做东桥,与中渭桥、西渭桥合称渭河三桥。
始建于秦国鼎盛时期,大概是昭襄王早期或秦武王晚期开始动工,耗时十数年,终于建成。
整座大桥横跨渭河东北两岸,是连接长安与渭河东岸的最重要的交通通道之一。
刘德眼前的东桥南北长三百余步,宽六丈,有七百五十个桥墩,八十八个桥孔,二百余根桥梁,在这个西元前的时代,渭河三桥毫不夸张的说,每一座都是全球土木工程的奇迹。
这三座桥的使用历史更是一个神奇的奇迹。
假如刘德没记错的话,自秦始建直到五代十国后期,后周太宗柴荣之时,它们依然是长安的重要交通枢纽。
所以说,别跟秦人比质量。
秦人建造的建筑,每一个都是经过严格计算和科学设计的经典之作。
与之相比,后世的房地产商人们,每一个建的房子和修的桥梁,都是豆腐渣!
这么胡思乱想着,一刻钟之后,天子法驾缓缓从桥面上驶下来。
刘德连忙与刘荣、刘阏一同上前。
“儿臣刘德恭迎父皇回京……”刘德躬身拜道。
“儿臣刘荣(刘阏)恭迎父皇……”身后刘荣与刘阏的声音也几乎同时响起。
“陛下有旨,刘德殿下与二位大王上车入觐……”一个宦官走过来,对着刘德兄弟三人道。
“谢父皇……”刘德起身,当先一步,领着刘荣、刘阏兄弟上前。
那个过来的传话的宦官,却是趁着这个机会,偷偷的凑到刘德身边,低着头,沉声道:“殿下,奴婢徐金有礼了……桃候托奴婢向殿下问安……”
刘德抬头看了这个宦官一眼,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桃候刘舍?
什么时候刘舍这条老爹的狗居然会冲他摇尾巴了?
刘德表示有些不解。
但同时,刘德心里很清楚一件事情,刘舍是老爹的狗,无论如何,在还没有成为太子之前,与老爹的鹰犬尤其是刘舍这样的人保持距离,对他没有坏处。
当然了,也不能让忠臣孝子心寒啦!
不然,以后谁还敢投靠他。
于是,刘德就保持沉默,只悄悄的回以一个笑容。
同时呢,刘德心里也起了些心思了,章德好久没消息了,他得重新物色一个能给他通风报信的宦官,这个徐金,观察观察再说吧。
这么想着,刘德就已经来到了天子銮车之前,几个宦官蹲着身子跪在地上组成|人梯,让刘德三兄弟踩着他们的身子,登上天子銮车。
然后,刘德就带头领着刘荣跟刘阏,掀开车帘,进了天子銮车内部。
一进门,刘德兄弟三人就乖乖的俯首在地,朝着高坐车厢内部最上方御座上的皇帝老爹叩首:“儿臣等叩见父皇,祈愿父皇千秋万寿!”
“平身吧……”十几天没见,天子刘启的声音洪亮了许多,只听得他淡淡的吩咐在车厢中伺候的侍从官道:“给刘德殿下和常山王还有河间王赐座……”
因为是天子车驾,所以,整个车厢内,别说是宦官了,就连侍女都没有一个。
能随侍天子左右的,全部都是文官武将,虽然秩比不高,都是郎官和侍从,但……刘德扫了一眼,能在皇帝身边任职的官员,几乎没有易于之辈,随侍左右的侍从与郎官中,刘德前世比较熟悉的面孔就有两三张,这就证明十几二十年后,这些人混出头的,起码都是两千石级别的重臣了。
至于其他人,也没几个是简单的货色。
譬如说,整个车厢中的十多个侍从官里,起码有七个是赀官体系中出来的。
所谓赀官,就是捐官的一种,大商人和大地主通过像汉室天子捐献一定数额的金钱,获得一个将子弟送到天子身边为郎官历练的资格。
在汉室,尤其是此时,地方豪强与大商人,最喜欢将自己的子侄甚至是嫡子送到皇帝身边历练。
一来增长见识,二来磨砺品性,三则培养能力。
这些商人弟子,通过在宫廷之中数年甚至十数年的磨砺,一旦获准辞官回乡,继承家业,因为有着在皇帝身边做过事的底子,不止是眼光见识能碾压那些同辈人,更有着庞大的官场人脉,不管经商还是当地主,都是可以将家业发扬光大。
甚至于,后来这些赀官弟子中,就出现了桑弘羊那个变态,最后居然执掌了整个汉室的经济大权!
这么想着,刘德就在一个侍从官的引领坐到了他老爹的下首。
刘荣跟刘阏则被安排坐在两侧。
许是太过紧张,刘荣坐下来后有些局促不安,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刘阏也好不到哪里去,坐下来后就只敢低着头,甚至不敢与老爹目光对视。
刘德看了,心中顿时就放心不少了,他先是朝着自己老爹伏拜,然后道:“启禀父皇,皇祖母在前头等着您呢……”
天子刘启点点头,并没有回答,而是先看了看刘德兄弟三人身上穿着的孝服,见到那白色的孝带,天子刘启心中是有些发虚的。
粟姬怎么死的,他心里清楚的很。
当初,惠帝太子在知道自己生母死因后怎么说的,天子刘启心中更是记得无比清楚。
这么想着,天子刘启就缓缓的开口问道:“粟妃下葬几日了?”
“回父皇,母妃已经安息七日了,就葬在您所赐的弋阳墓园之中……”刘德躬身答道,同时,他的眼角神奇般的流下了一行眼泪,他卷起衣袖擦了擦,俯首再拜道:“能得到父皇下问,儿臣以为母妃既是九泉之下,也是欣慰的……”
刘荣听着刘德的话,心里面又有些烦躁了。
只是当着天子刘启的面,他完全不敢动弹。
他只听到刘德用着哽咽的语调上奏着:“儿臣恳请父皇下诏,恩准儿臣在母妃陵前,修建一座思母亭……”
“明明这些话该我这个长子说的啊……”刘荣在心里想着,可他张了张嘴,却连一声声响都不敢发出,只能俯首在车厢的地板上。
“刘德,你的孝心,朕知道了……”天子刘启却是依然淡淡的道:“朕听说,你在粟妃陵前,起了草庐守陵?”
“回父皇是的……”刘德躬身道:“儿子自作主张,请父皇教训!”
“你做的很好!”天子刘启忽然站起来,道。
刘德的话,骗不了他。
刘德与粟姬之间的矛盾,他更是亲眼看到的。
正因为如此,天子刘启的心才在此时一下子就安了。
实在是皇帝的心思,你还真没法子揣摩。
有时候,芝麻大点的小事,你瞒着他,那就是个死!
但有时候,把天捅了个窟窿,他也未必会追究。
此刻的天子刘启满脑子都想着的是当年吕后杀了惠帝宠妃后发生的事情。
说实在的,他还真怕了。
怕刘德三兄弟发觉真相,要找他这个父亲报杀母之仇。
虽然他不怕,但这终究是个隐患。
如今,最有行动力的刘德的表现已经证明他是在演戏。
剩下的两个儿子,刘阏就算知道了,也顶多是个嘴炮,至于刘荣,看他的模样,连嘴炮的想法恐怕都不敢!
正是这样,天子刘启一下子就觉得多日来缠绵于心头的重担瞬间消散于无形。
没有刘德带头,刘荣、刘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