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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到底能不能护得住小弟,就看大哥能不能坚持立场了。
倘若老大看到皇帝就怕,连劝都不敢劝……
那往后要是出了事情,这老大岂非是会马上就丢下小弟不管了?
这样的大哥,谁肯跟?谁还愿意不计血本的送礼?
当官的,在这个事情上,没有一个笨蛋!
大家都瞪大了眼睛,就等着张欧出面。
可惜……
张欧依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许多人顿时就失望无比。
太仆袁盎,看了看情况,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列拜道:“陛下,臣以为,兹事体大,陛下最好还是先与太皇太后,皇太后,商议之后,再召臣等议论……”
许多对给先帝立庙一事持反对意见的官员,立刻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纷纷出列道:“臣等以为太仆所言甚是,请陛下三思!”
刘彻闻言,不由得看了袁盎一眼。
袁盎这个家伙啊,该怎么说他呢?
这人属于典型的传统黄老派政治家,政治立场稍微的偏向儒家。
在他心里,礼法传统,大于天!
不然,他也不会跟晁错各种作对了。
是以,刘彻心里很清楚,袁盎是一定会跳出来反对的,不然,他就不是袁盎了!
甚至,倘若老丞相申屠嘉也在,也一定会跳出来反对。
这些顽固的有些可爱的老派政治家,对于原则问题,是绝对不会后退的!
譬如当年,张苍跟太宗孝文皇帝,为了一个黄龙事件,闹得不可开交,两人谁都不肯退让,以太宗孝文皇帝的政治手腕和脾气,最后也忍不下去了,只能采取最简单粗暴的方法——罢相!才解决了问题……
刘彻在心里摇摇头,他看了眼意欲出列的晁错,抢先道:“太仆所言,甚合朕意,且待朕去与太皇太后、皇太后商议之后,再来与诸卿商议!”
刘彻岂会不知,晁错与袁盎,斗了一二十年,早就斗出真火来了!
两人的关系,自然是政敌中政敌。
晁错出列,必然是要反驳袁盎的!
倘若在袁盎没提起太皇太后窦氏以前,刘彻可能还会让晁错出来跟袁盎交锋。
但,当太皇太后的名字被提起以后,刘彻就不敢冒险了!
想前世,小猪前脚刚下令,以后所有政务不要再去请示东宫,后脚,就被软禁了起来。
刘彻现在可担不起惹毛窦太后的风险!
好在,他的目的也基本达到了。
那几个跳出来支持他的臣子,他都记了下来,只等着过两天来个君臣奏对,然后,再把这些人安排到关键位置上,充作他的耳目和手脚。
当然,给先帝立庙,这是肯定要立的。
刘彻很清楚,他根基浅薄,需要这样的政治活动来加强他的执政合法性。
将这个问题放在一边,刘彻挥挥手道:“先帝遗诏,以太尉为左相国!少府有司,立即拟诏,八百里加急,急递广陵,命太尉速速班师回朝!”
周亚夫大军孤悬在外。
说实话,刘彻心里也怕!
周亚夫自然是忠臣,但手下谁敢保证都是忠臣?
当年,南越王赵佗的上司在听说秦始皇驾崩的消息后,立刻就烧毁栈道,关闭运河,封闭关隘,自立割据为王。
后世的赵匡胤更是上演了一出陈桥兵变的好戏。
刘彻可不敢把那几十万精锐放在外面放的太久了!
更重要的是,长安城的兵权,基本都被太皇太后掌握了,现在的未央宫卫尉是窦彭祖,长乐宫卫尉是窦婴的胞弟窦信。
中尉、车骑将军郅都虽然是他老爹的心腹亲信,与他关系也还不错。
但毕竟是骤然上任的,关键时刻,南军与北军会不会鸟他,那还两说!
因此,将周亚夫与他手下的精锐调回长安,刘彻的这个天子位置,才算真正坐稳了。
“诺!”少府令岑迈出列领命道。
汉室天子的诏书,基本都是由少府的尚书和侍中拟定后,呈递御前,皇帝只需要检查和加印。
不然,真以为皇帝的文章水平那么好,什么典故都知道啊?
待得岑迈归位以后,刘彻就继续道:“右相何在?”
“臣在!”张欧连忙出列。
“御史大夫何在?”
“臣在!”晁错也连忙出列。
刘彻站起身来,看着这两位大臣,扶着手道:“尚书录诏:朕承先帝大宝,获保宗庙,以微渺之身,托于兆民君主之上,唯战战兢,如履薄冰,恐朕之不德,以羞先帝、太宗孝文皇帝之遗德!”
众臣一见这架势,也立刻全部跟在张欧与晁错身后,匍匐在地。
天子颁诏,谁敢坐着?
只听到新君清朗的声音,回荡在朝堂上:“朕年少,不识上古贤王,治世之秒,然,朕闻之,古者圣王治世,民不加赋,而海内用足丰饶,朕虽不敏,亦心向往之,其令,天下官府衙门诸卿有司,即日起,天下郡国黎庶,永不加赋!”
刘彻这个重磅炸弹一抛出来。
大臣们只感觉两眼都有些迷离了。
“永不加赋?”许多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相对无言。
刘彻却是得意洋洋的看着臣子们。
不得不说,满清的那一手永不加赋的表演,是非常加分的一个举措。
只是,问题是,所谓的永不加赋,其实是个伪命题!
在中国,税赋,从来都是分开的。
税是用于国防开支,衙门支用以及各种地方事务和渠道开凿修葺等等。
而赋,则是用来给皇帝盖宫廷庙宇,吃喝玩乐的。
所以,后来的明朝才有会所谓的内怒和户部的区别。
而在汉室,税收是统一归到国库,而赋,则是少府保管。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不收赋了,可以收税啊!
左右不过左手换右手。
不然你以为,满清的农民,都生活在天堂,不用交税的咩?
但此时此刻,基本上没有什么大臣懂得偷换概念这个把戏。
大家都被震得一愣一愣的。
太宗孝文皇帝时期,刘氏就常常各种免田税,用来收买人心。
先帝即位,更是一挥袖子,就把田税直接降到三十税一。
今上倒好,上来就喊永不加赋。
但,这个事情,对大臣没有任何影响。
赋是专供皇帝,天家开支用的。
皇帝在少府的内库的钱财,从来都与国家的开支是分开的。
对大臣和地方衙门的运转,几乎没有影响!
只是,会影响胥吏们收税时的积极性罢了!
这也是后世满清敢喊永不加赋的底气所在。
不然,你要他喊喊永不加税,试一试?
看看那帮晋商地主豪强会不会起来把那百来万八旗兵给撕了!
因此,许多大臣,也仅仅只是震惊而已。
永不加赋,就永不加赋好了。
反正,与他们没有多少干系。
甚至,有许多满脑子理想和明君思想的大臣,立刻就感动的稀里哗啦,连脸都涨红了。
永不加赋啊!
多好的仁政啊!
三皇五帝,谁提过,春秋战国,谁又喊过?
真真是仁君!
于是,刘彻终于有了第一票的脑残粉。
“陛下加大惠于天下,泽被苍生,非臣等所能及也!”百官们不管那个派系,都立刻叩首道:“请奉诏书,宣布天下,使天下明知陛下仁厚爱民之意!”
刘彻长出一口气,道:“可!”
他知道,这个永不加赋一出,他就着实装了一回圣人了。
有了这个诏命打底,最起码,自耕农与中小地主,都会把他这个天子看成亲爹。
至于底层的百姓,恐怕要恨不得给他立个神主牌位,日夜叩拜了。
有了这个基础,他就不怕有人敢动他了。
随着这个诏命传达到天下郡国以后,他的皇位,就真正稳如泰山了。
谁动他,谁就准备承受天下百姓的怒火吧!
当然,他也不敢骄傲。
坐下来,道:“诏书拟定以后,移送东宫,请太皇太后过目,然后再颁布天下!”
其实,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窦太后连人都看不清,还会看诏书不成?
无非就是做个样子,保持尊重。
刘彻也相信,一个瞎眼的老太太,只要不去刺激她的底线,她也不大可能站出来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第375章 无题
阳春三月,天气开始温暖起来。
整个关中,仿佛一夜之间,就变成一个绿色的海洋。
直道之上,一支蜿蜒数十里的大军,缓缓的前进着。
太尉、左相国周亚夫站到一个山坡上,远眺远处的长安城。
遥想今岁冬十月出兵时,先帝执着他的手,一路送到此处,当时,先帝明明还是身体健康,正当壮年的天子。
谁知道,等他得胜归来,却是这么一个局面?
想着先帝,周亚夫就不由得流下了两行清泪。
士为知己者死!
在周亚夫看来,先帝,就是一个完美的君王,全力支持他的所有改革和决定,而且从不吝于从少府拿钱出来,为军队换装。
汉室骑兵部队,能从五年前的不到五万,发展到今天,拥有十万铁骑的规模,先帝,居功至伟!
可惜,这样一位很对军方脾气的天子,却说崩就崩了。
“也不知道今上,对军队是个什么看法?会不会继续支持我蓄马养兵?”周亚夫心里面忐忑着。
太宗孝文皇帝之时,为了修养生息,刻意的缩减了军队的规模和待遇。
以至于,当时的燕代和长城一线的驻军,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武备松弛,所以,匈奴人来去自如。
直到晁错输粟捐爵,才缓解了前方士兵挨饿的窘境。
先帝掌握大权后,就开始对前方,尤其是长城的驻军,进行投资。
即位后,更是开始全面加强军备。
大笔大笔的资金投入到军队,这才有了今日汉室军队的强大。
像这样一位关心国防武备的天子,周亚夫很清楚,只能用可遇不可求来形容。
作为军人,周亚夫很清楚,军队的建设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譬如,战马的培育,骑士的训练,弓手的装备以及各种武器装备的更新换代,都需要持之以恒的投入海量的资金。
有时候,几千万甚至几万万钱砸下去,却连个响都没听见。
不是谁都有那个耐心,日复一日的愿意砸钱进这个无底洞!
“相国!”袁盎骑着马,凑到周亚夫跟前,拱手道:“陛下已在渭河桥边等候相国凯旋归来!”
袁盎是奉命前往函谷关迎接他的使者。
只是这一路上,周亚夫都没找到什么好机会与袁盎交谈。
此刻,得了机会,周亚夫也免不得问道:“太仆,我听说,陛下已经下诏尊立先帝为仁宗孝景皇帝?”
“然也!”袁盎点点头,拱手道:“陛下一片纯孝,我等臣子安敢违逆?”
话语中却多少是有些不满此事的。
这个事情,在袁盎看来真是纯属胡闹!
谥法制度是严肃的政治制度。
自古以来,向来就是臣议君,子议父。
今上靠着强权,按着大臣,强行通过,所以,在上庙号的时候,大臣们自然也就要出口气了,所以就挑了个不在传统制度中的仁字给先帝当庙号,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什么叫仁?
那就见仁见智了!
只是,那个谥号就没办法了。
而且先帝也确实称得上由义而济,布义行刚。
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