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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更多的人也回过味来了。
正所谓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哈雷姆特。
所谓思想,所谓政治观念,所谓意识形态,其实完全看你是怎么解读的。
这就好比后世金三胖的太阳帝国,居然能从《资本论》里找到金家王朝世代统治,主题思想光荣正确的理论基础和结论……
既然是民贵了,那,统治者当然就不能随意的根据自己喜好,制定法律,冷酷对待民众了。
要“爱民如子”,那就要用怀柔手段来对待“民众”。
随随便便就打打杀杀,动不动就族、诛、腰斩,那是要不得的!
岂不闻,昔在唐虞,画像而民不犯?
统治阶级只要树立好榜样了,下面的人民,自然会为榜样的力量所折服,进而温文恭谦,造福乡邻?
这些回过味来的聪明人,立刻就对从思孟学派身上改进后的学派,表达出了十二万分的热情。
不止勒令自己的子弟,全部要学习“民贵”思想,认真检讨过往得失。
自己更是亲自下场,为“民贵”思想摇旗呐喊。
毕竟,当今天子就不止一次下诏,明示天下:天生蒸民,为之置君以养治之。
既然如此,“民贵”就是理所应当了。
地方官和执法机构,应该充分领圣天子的意思,加强学习,贯彻天子的诏书精神嘛。
比较有意思的是——河南郡郡守,号称苍鹰的郅都,似乎真的在这个“民贵”思想前退让了,止步了。
有心人很快就发现:但凡那些接受了“民贵”思想,并将之视为家学的家族,河南郡官府,秋毫无犯!
于是,大家就纷纷转换门墙,大力吹捧和鼓吹“民贵”之道。
有着这些豪强、富商和官僚的加入。
这个过去默默无闻,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的学派,立刻就迎来了空前的发展和膨胀。
数不清的地方名流、社会贤达,纷纷加入,并且对这个学派的思想和理论,进行了“指导”与“扩充”。
这些人,当然不是吃干饭的。
理论水平和知识底蕴,都不是以前那几个闭门造车的穷酸所能媲美的。
很快,这个小学派就完成了换皮。
主导者和领袖人物,都换成了河南郡地方上的名流。
甚至,几位河南甚至河内、河东的列侯,也站出来表示,自己很喜欢“民贵”的理论。
而一直活跃在河南、河内的儒家的一个大派系——谷梁派的几位领袖,也站出来表示,“民贵思想”是符合《春秋》大义的。
至此,这个小学派,立刻就成为了河南郡的显学。
成为了时髦,成为了潮流。
一个知识分子、读书人,倘若没读过这个学派的著作和理论书籍,那出门都要被人笑话。
而从长安来的白纸和雒阳东宫中少府下面的印刷坊,更为这个学派快速推广和传播自己的理论,奠下了厚实的基础。
不过半个月,这个学派就有了自己的名字。
号为“重民学”。
其相关的理论著作和思想论述,也迅速从一个月前,几乎为零的局面,瞬间变成一个拥有数十本相关著作,上百篇从不同角度阐述“民贵”重要性的文章的大学派。
这些人绕来绕去,扯着上古三代,历代贤王和周公的名义,大谈特谈,“以民为本”“生民最贵”。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狼不吃羊了,改吃草了。
但,郅都对这一切,都看的很明白。
他拿着手上,那几本新鲜出炉,刚刚被印刷出来的“重民派”论述,冷笑两声:“儒生就是花花肠子多,这绕来绕去,还不就是一句话:我们很重要,我们很有用,我们是国家的基石,你要对我们好!”
“在我看来,这些人,都是五蠹之属!”郅都咬着牙齿道:“真不知陛下,为何特意让我对他们留心,还要手下留情……”
“明公只管按照陛下命令行事就可以了……”郅都身边,一位头戴儒冠的士子低头笑道:“陛下明见万里,想必圣意自有谋划……”
若有重民派的大员在此,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此人,就是先前重民学的发起人和领导者,去岁从长安落榜后回家读书,打算来年再战的雒阳杨氏庶子杨威。
郅都闻言,无奈的点点头,拿起笔,在一纸公文上签字,然后取出郡守印,加盖印信,叫来一位亲信,吩咐道:“去,张贴于城中各处露布下!”
“诺!”那人领命而去。
不久,在雒阳城中各个繁华地段的露布下,就出现了一篇河南郡郡守衙门的公文。
这篇公文的出现,立刻再次引爆了整个河南郡郡中各大豪强、地主,对于“重民学”的热情。
这篇公文,先是巴巴拉拉了几句郡守郅都受命天子牧狩河南以来的种种紧张和担忧的心理,生怕自己干的不好,有负天子之托一类的文字。
然后就话锋一转,提起了当今天子之前的几道强调“生民”“养民”的诏书。
这些诏书,当然是大大的好啦。
而他郅都也注意到了,目前河南郡士林中风行的“民贵”思想。
郅都认为,这个思想很好,值得提倡,天下士民,都是天子的臣民,作为郡守,他的责任,就是要照顾和治理好这些天子的子民,让人人都过上好日子,如何如何的。
最后,郅都就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
在公文的最后,郅都说:仁不矣远,义不辞难。今天下虽登封,山林池泽之饶与民共。然,去岁旱灾,今岁水灾,流民数以千计,春耕在即,而乏粮种、农具与田地之民,比比皆是。陛下仁善,虽已命吾,下敖仓之粮,取少府之铁供之,然,官府行事,未免疏漏,闻知郡中贤达,皆以“重民”为念,乃下行文,告于郡中父老:凡有吏民士绅,取财以赈民者,各县有司,俱报以闻,所耗钱粮,皆俱举于文书,计于竹帛,吾将于岁末,亲览所有,所耗钱财部分,充入赀算财赋,免纳该部所有税赋。
看完这个公文,整个河南郡的大户人家,心都在滴血。
很明显,这位苍鹰,这是变着法的在逼大家出钱出粮,赈济灾民和贫民。
虽然这部分支出,可以冲抵部分税赋。
但毕竟不是所有的支出都能冲抵税款。
仅仅只是,拿出去的这部分钱财,可以在收税的时候,从总额中扣除这部分钱粮的纳税额度。
换句话说,花出去的钱粮,一万钱,能冲抵的税赋,其实只有几百钱而已。
只能算是一个安慰奖罢了。
但没有人敢不服从,不出血。
大家又不傻,看的很明白。
郡守衙门的意思太清楚了:你们不是喊着“民贵”要以民为本吗?
那就做个样子给我看看。
要是只是嘴炮,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这等于是官府逼着他们掏钱消灾,然后,这好处和名声,还全被官府拿走了。
这让无数人一边痛骂,一边不得不准备拿出些钱粮来赈济灾民,甚至免除部分贫民今年的田租。
但却也有聪明人,从中看到了机会,看到了利益,看到了未来。
特别是那些本身是大商人的人。
第563章 梦兆(一)
春天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尽头。
长安的天气开始变得炎热起来了。
关中的几个县,甚至出现了干旱。
内史衙门紧急抽调了数十万石粮食,前往赈灾。
然而,刘彻却知道,这场灾难只是一道开胃菜。
一场更大规模的天灾,已然是迫在眉睫!
“下月月初,那场史无前例的台风就要来袭了……”刘彻托着腮帮子,沉思起来。
刘彻记得很清楚,在前世,今年的四月初,一场汉室历史上史无前例的特大台风,将从浙江登陆,一路横扫如卷席,摧城破寨,移山倒海。
甚至,就是坚固的江都国都城,广陵城都在这场巨大的自然灾难面前,崩塌了!
仅仅在汉境,这场台风就让十一个县城彻底变为废墟,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死亡、失踪人口多达数千。
灾后又爆发疫病,数以万计的人民丧命。
这还只是汉室统治境内的损失。
另一个重灾区,汉室的藩属国,东海(东瓯),在这场天灾面前,整个国家的政权与统治都受到了致命打击。
在三年前,吴楚之乱爆发时,刘濞曾经裹挟东瓯、闽越、南越的军队。
当时,仅仅是东瓯国,就自愿或者被迫的派出了四千多人的仆从军,跟随刘濞北上。
但,二十年后的建元六年,当东瓯国举国内附,民众全部迁徙至庐江郡安置的时候,汉室官方,统计所有东瓯国民众,总共只有四万余人……(史记·东越列传,所载数据)
从四千军队,到总人口四万余。
东瓯国极有可能在这场灾难中,遭受无法想象的损失。
这也可以想象。
连坚固的广陵城城墙,都在这场台风中崩塌了。
处于台风登陆地的东瓯,要承受多大的打击,不言而喻。
而且,与汉室不同。
东瓯国的医疗水平和防疫水平,约等于无。
这就意味着,灾后疫病爆发时,笃信巫医、巫术的东瓯人,将直接暴露在病菌面前。
假如,没有外来力量插手的话,东瓯人大概也就只有等到所有的病人全部死绝,才能杜绝疫病的流行。
在西元前的世界,一场天灾,外加一场疫病,直接灭绝一个种族,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中世纪欧陆的黑死病,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刘彻甚至毫不怀疑,某些东瓯人聚集的城市和村庄,就是全城的人都死光了,外界也没有发现——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现在,距离那场史无前例的特大风暴登陆,已经走到了倒计时。
要不要预警?
要不要立刻以皇帝的身份,发布诏命,紧急疏散江都居民?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在一个月前,刘彻就已经开始为此准备了。
他向蜀郡派去了使者,打着督查官仓储备的名义,巡视整个蜀郡。
大量的粮食,已经被第一时间,调集起来,甚至就放在蜀郡的码头上,等待装船——当然,名义上是调往关中,但实际上,一个命令,这些船舶就可以沿江而下,直抵广陵。
而在雒阳,刘彻也授意郅都发布了公文,鼓励和动员大户人家,参与“慈善事业”。
为此,刘彻甚至授权郅都,可以对慈善事业免税,乃至于给予退税。
甚至于,在去年,刘彻就已经在为今天的灾难做准备了。
那个脱胎于思孟学派的“重民派”就是刘彻当初埋下的一颗棋子。
本意是打算在灾难来临时,鼓动和动员豪商们捐款,甚至进行道德绑架之用。
只是没想到,在郅都的压迫和其他种种原因的影响下,这个重民派竟然能成为河南郡的显学。
但这所有的准备,都只是灾后的预案。
想要将损失降到最低。
还需要刘彻来重操老本行。
“哎……”伸了个懒腰,调整了一下情绪后,刘彻也在心里叹道:“只能如此了!”
装神弄鬼这种事情,在当了皇帝后,刘彻已经是决心,尽量不做了。
统治者装神弄鬼。
必然会让社会上的封建迷信思想和理念抬头。
看看历史上,西汉以后,谶纬思想的肆虐吧。
谶纬潮流,甚至深刻的影响了整个中国的古典时代,最终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