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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家族,能辐射方圆百里的地方。
当地的百姓,有很多连续几代人,都是给这些家伙做佃农、长工的。
而这些家族,也常常是枝繁叶茂,除了嫡系之外,还有无数旁系。
所以自古中国都有夷三族,连坐的法律。
一个人犯罪,连坐同族近亲三代。
脑袋砍起来,一砍就是几百个。
这并非是残忍,而是为了斩草除根,彻底将威胁连根拔起。
但,这个办法,显然不适合用在现在的齐鲁士大夫和官宦家族身上。
要是用了,就是一场几万甚至十几万脑袋落地的大案。
国家不动员军队,根本办不到。
而且,影响也很坏。
所以,这注定是一次砍首恶脑袋的刑罚。
杀的最多是这些家族的嫡系。
而那些支脉,则会留下来。
然后,他们会继承嫡系和主家的财富。
再然后,他们就会记住今天的这个仇恨。
并且会想方设法,与国家和天子为敌,憋着劲拖后腿。
甚至隔三岔五来个造反和起事。
朝廷和国家必将疲于奔命。
刘彻却是呵呵一笑,看着汲黯,说道:“卿以为多事?”
“朕以为从此天下太平!”
汲黯傻傻的抬头,看着自己的天子,却发现,对方已是杀气腾腾,满脸的兴奋。
“首恶者诛!”刘彻把玩着手里的一方玉印:“胁从及三族皆流!”
士大夫和地主们玩的那些把戏,刘彻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
自然早就知道应该怎么应对了。
事实上,不仅仅他知道,汉家上下的朝臣和地方的郡守们也统统都知道怎么对付那些地主豪强。
很简单,能杀就杀,杀不了流放。
流放不了,就往关中迁徙,迁到天子陵寝之侧,美其名曰:强本弱末。
实则是彻底消除隐患的策略!
“安东诸地,及东海郡诸县,可是求贤若渴啊!”刘彻大笑着说道:“这样,一次就可移民数万,乃至于十万口!”
“不止可以立刻充实边塞,更可让当地的文教和诸般事务立刻运转起来,实在是大善!”
汲黯听着却是身体都在瑟瑟发抖。
天子口中的话语,实在是太震撼,太霸道,太恐怖了!
“若他们去边塞为患呢?”汲黯弱弱的提出了一个他自己都不相信的问题。
“嘿嘿……”刘彻冷笑了两声:“就尔辈?”
“就齐鲁那帮五蠹?还敢在边塞为患?”刘彻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最好笑的笑话。
翻开中国历史书,你能找到一个被流放到陌生地域,还能为患的地主士绅和豪强吗?
地主士绅和豪强之所以能威胁朝廷,能给国家添乱,关键就在于他们在本地经营数十年的人脉和关系网络,以及在地方上树立的威望和拥有的人望。
离开了这些,他们就是土鸡瓦狗,就是战五渣!
完全不值一提!
更何况,还是齐鲁的地主士绅!
那就更加是个笑话了!
第930章 授田
齐鲁的士大夫文人官僚,自司马镶且和齐威王之后,就是个笑话。
太史公就说了:齐俗宽缓阔达,而足智,好议论,地重,难动摇!怯于众斗,勇于持刺,故多劫人者!
至于鲁地,则是:地小人众,吝啬,畏罪远邪。
这两个评价,虽然难免有些地图炮的嫌疑。
但是……
也未必不是事实。
至少也是一个反应齐鲁地区士大夫和官僚地主面貌的事实。
自威王后,齐国几乎没有赢过任何决定性的战争。
他们甚至一度被燕国兵吊着打,差点灭亡。
秦灭六国,独齐,兵不血刃,跪地而降。
五十万大军齐卸甲,宁无一个是男儿!
韩国都比齐国有骨气!
至于楚汉争霸至今以来的事实,都在证明一个道理:生于安乐,死于忧患。
自三田以来(田詹、田荣、田横兄弟),齐鲁的地主官僚,就没有依靠过自己力量,做成过任何事情。
当年,田詹起事,靠的不是陈胜吴广那样揭竿而起,也非项梁项羽那样一呼百应。
而是依靠阴谋手段,暗杀了当地的县令,靠着祖辈的余威,自立为王。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齐王田詹,为章邯所杀于临济。
然后,就上演了楚汉争霸中最搞笑的一幕:齐国贵族和官僚、地主,在外有强敌的情况下内讧了。
田詹死后,一部分齐国贵族和地主,拥护故齐王建之弟田假为王,以田角为相。
而田詹的从弟田荣带着田詹的败兵,仓皇逃亡到东阿。
章邯在后面紧追不舍。
幸亏项梁听说齐兵之败,立刻帅大军增援东阿。
并在东阿城下击败秦军。
章邯兵败西走,项梁于是率兵追击。
刚刚死里逃生的田荣,一没有跟着项梁一起去追击章邯,也没有赶紧趁着胜利的机会收复失地。
而是……
掉头回去找田假的麻烦。
将田假和他的势力逐出齐国。
这个时候,项梁东追秦兵,结果被章邯围困在定陶。
此时,天下的形势,就是秦围项梁统帅的义军主力在定陶。
假如项梁兵败,几乎就又是一次长平之战。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只要项梁一败,秦军就可以进抵巨鹿,先破赵,再灭魏,重演秦始皇统一六国之事。
于是,楚怀王立刻发书向齐、赵求援。
然而,逗逼的齐王田荣,对楚怀王提出了一个要求:想要哥出兵?可以,先宰了逃亡到你那里的田假,将他的脑袋送过来!
而且,田荣不仅仅想要田假的脑袋,还想要逃亡托庇在赵王赵蝎手下的田角脑袋!
这等于是将自己的地位凌驾在楚怀王和赵王的脑袋上!
楚、赵又怎么肯答应?
于是,就在这齐、楚、赵相互嘴炮的时候,项梁兵败被杀于定陶,秦将章邯引兵过巨鹿。
错非项羽横空出世,在巨鹿城下破釜沉舟,一举击败不可一世的秦军。
秦帝国恐怕可以扑灭整个齐赵楚的义军。
也正因为此,埋下了后来的悲剧。
项羽灭秦后,怨恨田荣不肯救其叔父项梁,不封其为王,而是封了田市、田安和田都这三个同样是旧齐王族的人为王。
这让齐地最大的实力派田荣非常不满。
干脆反他娘的。
于是,田荣联合赵将陈余,一起造反。
窝里横的时候,田荣确实很厉害。
几乎是碾压一般的消灭了项羽所立的三齐,统一齐地。
可惜,随后在项羽的反扑中。
田荣连一个回合都没支撑住,就被项羽击败,亡走平原,在平原县被当地人砍了脑袋,送给项羽当礼物……
也就田荣的弟弟田横稍微有点模样。
但也好不到那里去。
翻开反秦以来,到三田覆灭的所有文档。
在齐国贵族和地主们的统率下,春秋战国时期,一度威伏列国,与秦分庭抗礼的大国,强国。
居然沦落成了一个笑话!
他们几乎没有打赢过任何一次与其他诸侯之间的战争。
而且,每一次都是一触即溃。
这是谁的责任?谁的锅?
要知道,即使是现在,齐国武士的勇敢和强悍,也闻名天下,其技战术之强,让人赞叹。
齐地英雄,从来也屡现不止。
齐人的团结和勇敢,也曾让人赞叹不已,其忠义之心,更是让人敬佩。
但为何,他们就打不赢任何一场稍微规模大一点的战争?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难道是齐人没有英雄?
彭越、栾布难道不是英雄?
难道是齐人不够勇敢和团结?
司马镶且和齐威王时的齐兵,威震天下,让列国俯首低头。
更早一些的时候,齐恒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
以一国之力,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
孔子赞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
这些时候的齐兵,可是团结、勇敢和精锐的代名词。
即使是到了汉室鼎立之后的那个年代,齐王田横自刎,尚且有忠臣义士五百人从死。
那为何,齐国兵和齐人,竟然会成为太史公笔下的“怯于众斗,勇于持刺”的群体?
答案就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一头狮子带领的绵羊,最少能驱逐野狼。
但一头绵羊率领的狮群,可能连豺狼都打不过,看到狐狸就要跑!
齐国的问题的根子,出在了他的整个上层的贵族和地主身上。
这些家伙,居住在繁华富饶,物产丰富的齐地。
而且远离战火硝烟与外患。
无论任何一个方向的威胁,都不可能威胁到他们。
从战国时期开始,就是如此。
韩非子说:内无法家拂士,外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自田单救齐后,齐国就是歌舞升平,纸醉金迷。
这个国家的贵族和上层,根本不需要担心外患。
只需要安心享受和挥霍就可以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儒家的势力,渐渐在齐地兴盛。
士大夫贵族地主,几乎都变成了儒家的拥泵。
想当年,孔子过齐,景公欲用之为大夫,而晏子力谏不可,全齐上下,也一片反对,终于让孔子狼狈离开。
但在今天,儒家最大的大本营和最稳固的基本盘,就在齐地。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天大的讽刺和笑话。
当然,也并不是说儒家不好。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燕赵和代北的儒生,就是骑得了大马,拉得开强弓,饮得了烈酒,杀得了匈奴的大丈夫。
但齐地的儒生么……
除了少数几个精英。
刘彻所见的,俱是眼高手低,好高骛远,只知嘴炮,而不肯务实的家伙。
他们宁肯宅在家里,宽服长袖,舞文弄墨,死也不肯去地方鞠躬做事。
他们视百工和技术为奇技淫巧,同样也鄙视一切其他诸子百家,甚至儒家的某些学派,也不为他们待见。
当初,主父偃在齐地的经历,就能很清楚的说明一些问题——齐地的儒生,连纵横家这样对他们完全没有威胁的小学派,也要拼命排挤和打压,用语言和文字,极尽一切可能羞辱和排挤。
甚至就是已故的仓公淳于意,在齐地为大医数十年,扁鹊之名天下皆知。
但在齐,却也只是一个在士大夫和贵族眼里的所谓“杂官”。
齐地士大夫和贵族们高傲而自慢的将一切非儒生和非文职,视为贱民和贱业。
仿佛只有跟他们一般袖手空谈,满嘴跑火车的家伙,才算人。
这样的家伙,刘彻岂能容得下?
怎么可能容得下?
必须让他们知道,天高地厚!
而鲁地就更不堪。
这个保守派和顽固派的大本营里,充斥着一堆的只想自己不想别人,只要自己快活,哪管天下洪水滔天的渣滓!
不给他们店厉害瞧瞧,刘彻念头就会不通达。
况且,这样做,还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
“尚书令制诏吧!”刘彻束手说道:“朕闻之,古者圣王立政,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也……令廷尉臣禹,执金吾臣都等,收齐四王之王田,没犯官之家宅,尽为公田,以高皇帝二年之故事,皆授之于百姓士民!”
汲黯听了,身子都在颤抖。
当今这一诏,简直是所有地主和士大夫们最为恐惧的政策。
收其田而散之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