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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断案传奇-第1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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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叫道。“原是一个和尚。” 
“再往下挖!”狄公大声命令。 
裴九向掌心吐了口水.抡起家什又狠命地刨了几下,扔了锹道:“这乃是范二爷的尸身了。” 
土坑里果然又出露一具男尸,全身一片黑粘糊涂的血污,头颅几乎折断了下来。。挂垂在肩头上。 
“再将那妇人的尸身挖出来!”狄公气急败坏。 
裴九一面用力挖掘,心中也惊疑不已——如何忽的冒出了一个和尚的尸身来。更令他诧异的还是妇人的尸身始终没见着。土坑已经挖了五六尺深,下面已碰着坚硬的石头了。裴九狐疑满腹,转过身来哭丧着脸,怔怔地望着狄公。 
“裴九,你须从实招来,你究竟将范太太的尸身藏匿到哪里去了?” 
“老爷,小人实是没藏匿那妇人,更没见着过这和尚。——这事蹊跷,小人肚内也怪异,如何那妇人竟变作了这和尚。” 
洪参军小声道;“老爷,我见那和尚浑身上下并无血痕刀伤,这事还待国行里去细细商讨。” 
狄公颔首,又问裴九:“你见着的那范太太是什么模样?” 
裴九叩头答:“回老爷问话,小人并未见着范太太相貌,早先也没听说有个范太太,待半夜发现她被杀时又一脸是血。” 
狄公命马荣速去路口唤来衙役,将这两具尸体措去县衙收厝验检。乔泰留此等候,等会齐了一并押裴九四衙里关了。他此刻即同洪亮去察看杀人现场并审问裴九的女儿淑娘。 
狄公刚走出桑园,远远见一美髯老者站在垄岗上向这头看觑。 
回进田庄,狄公命洪亮去将淑娘寻来,自己则径直去范仲卧房勘查。 
卧房并不大,简朴无饰,几样家具都是手工打制的旧款式,木料也是田庄现成的。狄公细细察看起那张大床,床沿的木架果有一道深刻的刀痕,地下还散了好几片细屑,隐隐还可见有几星血迹。突然他发现靠窗的地下有一柄粗陋的骨制头梳。狄公俯身拾了起来,小心纳入衣袖。 
洪参军将淑娘叫到了卧房门口。狄公踱了出来,细看了淑娘一眼,问道:“你看见范二爷的太太了吗?” 
“看见了。”淑娘回话倒也干净,不卑不亢。 
“她没与你讲几句话么?”狄公还是和颜悦色。 
“她看都没看奴家一眼,坐在哪里如泥塑木雕一样。” 
“我再问你,你们田庄那头的曹老先生你可曾见过?” 
“见过。” 
“他的女儿曹小姐你见过没有,名字叫曹英。” 
“没见过。听说曹先生是有个女儿,脾气很好。他还有一个儿子,倒是见过,隔着田岗远远望见的。” 
狄公点点头:“淑娘,此刻你即陪我们去那头曹先生家里。曹家出来后随我们去县衙住几日,这里出了人命案子,只得委屈你们父女俩在县衙耽搁几日。” 


第十章


曹家宅院在石碑村东头,与范家田庄毗邻,两下鸡犬相闻,炊烟互招,但老死不相往来。难怪淑娘从没见过曹英。 
淑娘引路到了曹家宅院的大门口,狄公吩咐洪亮与淑娘就在大门口等候,他独个去见曹鸿仙。 
曹鸿仙闻童子报,说是县令狄老爷枉车过访,急忙正了衣冠迎出院来。狄公一见,果然正是适才站在桑园外垄岗上的那个美髯老者。 
叙礼毕,曹鹤仙引狄公上来竹楼小轩叙坐。狄公发现这竹楼的窗口可以俯瞰官道口小路边的那座古庙。可借古庙四周一片蓊翳林木,只远远看清一截残破的红墙和翘起的檐角。童子恭敬献茶,狄公呷了一口,只觉香冽清脾,不觉精神一爽。 
“狄老爷亲顾寒宅,不知有何垂教。”曹鹤仙慢慢捻着颌下的银须。 
“曹先生是县学的博士,本官下车伊始,理应拜谒斯文,崇隆圣教。”狄公不免先来客套。 
曹鹤仙微微一笑:“老朽教授几个生徒,也只是取以自乐,消娱晚景。孔子先师不是说,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乃君子之大乐也。” 
狄公又道:“听说曹先生排佛甚力,巨眼卓识,本官十分钦服。” 
“哪里,哪里,老朽只是嫌厌那一班和尚形貌丑恶,心术歪劣而已。释迦祖的正经佛法老朽读得不多,不敢妄诋。” 
狄公笑了:“难怪曹先生要将爱女许与顾孟平了。——今日本官来宅上也只想问一句,曹英小姐究竟出了什么事。” 
曹鹤仙愣了半晌,乃叹出一口气来:“小女糊涂一世,自作自受,望老爷更不要提及她来。她的婚配全是那两个媒婆撺掇作成的,老朽一向不问家事,如今也不想为这事徒滋烦恼,自败清心。” 
狄公又问。“曹英小姐认识衙里的录事范仲么?” 
“老爷,我又如何知道这个?也许是见过面的。——老朽与范仲家从无来往。” 
狄公不无温怒:“明日早衙升堂,本官将审理曹英小姐失踪一事,你可来衙里听审。我这里告辞了。” 
狄公出曹家宅院与洪亮、淑娘会合了。正拟回衙,忽见一个美少年迎来,纳头便拜:“小生曹文拜谒大老爷。” 
狄公心猜,曹鹤仙的儿子不知会有什么禀告。 
“老爷,我姐姐究竟出了什么事?听说至今仍未寻着。 
狄公长吁一声,道:“曹公子,你姐姐这一失踪,你想来心怀愧疚吧。” 
曹文点了点头:“那日没送她进城里,固是小生的疏忽,不过,不过,最感愧疚的应是家父。正是他作的主,我姐姐才嫁给了那个姓顾的,便如同跳入火坑一般。姐姐归省时,脸上从没问露过一丝笑容。” 
狄公从衣袖中取出那方香罗手帕:“这罗帕可是你姐姐平日佩用之物?” 
曹文讪笑道:“这个小生可不知道了。小生从没留意过这种东西。” 
“县衙里的那个范仲常来你家么?” 
“记得来过一回,我很喜欢他。范二爷人物轩昂,和蔼可亲。小生最讨厌的则是那个姓唐的糟酸老头,同是衙门里做公的,行为处世就不一般。” 
狄公扬了扬马鞭:“好了,我此刻需立即回去衙门,一旦知道你姐姐信息,便派人传告于你。” 
回到县衙。狄公命洪参军将淑娘好生看觑,等候开审。乔泰、马荣见狄公回来,忙上前禀道:“我们在谷仓里找到了血衣和镰刀,那妇人的衣裙与顾孟平申报的正相符契。适才已差遣了一个番役去白云寺报信,叫他们来人辨认那和尚的尸身,此刻仵作沈陀正在偏厅验尸哩。对了,裴九已经解到大车关押了。” 
狄公满意地点了点头:“此刻我即签署一道命令。着各处查缉那个杀人劫货的吴山——他倘要出脱手中那三匹马,便会被捉获。城里城外几个马市都严密监视,那匹额头有白斑的骟马最易被人识出。” 
正说着话,沈陀来内衙报告验尸结果:“范仲确系被镰刀砍断喉咙毙命的。那和尚身上却并无一处伤痕,也无血迹,也未见有毒死的症候。噢,白云寺的慧本刚来认过尸,说这和尚正是他们庙里的香火僧,名唤智海。他见了死尸,唾了一口,骂了一声,便愤愤告辞,拔脚便去了,小医一时也拦他不住,故也不及禀告。——依小医判来,这智海应是正常病故,或许是受了惊吓,致犯心病,终致猝死。” 
狄会接过验尸格目,细看一遍,嘉勉了沈陀几句,沈陀告辞而退。 
狄公道:“裴九虽不是杀人主凶,但私匿尸身,隐情不报,也属有罪,且先在大牢里关押几天。此刻即将裴淑娘带来。” 
洪参军出去将淑娘带进内衙。 
“淑娘,本官再来问你,你以前曾见过范仲的太太么?” 
淑娘摇了摇头。 
“那你当日服侍时,如何晓得那妇人就是范太太?” 
“那女人随范二爷同来又同睡,不是范太太又是谁?” 
狄公语塞,正思别寻途径问话,抬头忽见淑娘发间插着一柄骨制的头梳,正与他在范仲卧房中拾到的一模一样。于是从袖中取出那柄头梳,在手中把玩。 
“淑娘,这柄头梳是你的吧?” 
淑娘一见头梳,一对水灵的眸子顿时发出光来。 
“是的,是的,老爷。唉,果真又弄到一柄。” 
“谁果真又弄到一柄?淑娘,这头梳究竟是谁给你的?”狄公紧追问。 
淑娘愣了半晌,乃觉失言,紫涨了面皮,不肯作声。 
“淑娘,你不必害怕,这事讲明白了,就可以同你爹回田庄去了。讲不明白,恐怕还要与你爹一同坐大牢哩。” 
淑娘究竟是村姑,哪知深浅。听了狄公此言,心头一喜,遂道。“送这头流与我的是父亲雇的帮工,名叫阿广。他说奴家长得一头好发,配上这头梳,更好看了。” 
“这阿广向你求婚了?” 
淑娘害羞地点了一下头;“嗯,都提起过两回了,奴家只是不应允。他没田地,房宅,又没牲口,我跟了他如何生计?可是阿广一味缠住奴家,说尽甜蜜的话。我不许他夜间再偷偷摸摸到我房里来。阿广说,奴家不嫁他,他也不计较,只要与他常往来。可又说倘是奴家变了心,要与他人相好,他便割了奴家的脖子,不肯轻饶。” 
“这柄头梳又是如何一回事?”狄公问。 
“一次阿广说是他得了点钱,要替奴家办一件礼物,问我喜欢什么,奴家什么都不要,只想这同样的头梳再买一柄。不意阿广有心,果然去弄了它来。” 
狄公命淑娘退下,差人打点了暂在后衙西院安顿住下。等这里破了案,再送他们父女回田庄。 
洪参军将淑娘带下去后,狄公命马荣传来衙里的几名缉捕,问道:“你们可知这个阿厂是何等样人物,平日行成藏如何。” 
其中一个缉捕答曰:“这阿广行迹沙小的知道。他住西门外的小菩提寺,最是一等的泼皮、闲汉,偷盗嫖赌,无一不嗜,农忙时也去人家帮工。” 
狄公点头频频,抚须道:“这案子庶几可明白了,范仲与曹氏必是这阿广所杀。范仲的仆人吴山首先发现。他一来惧祸,二来贪财,故盗了范仲的钱箱并那三匹马潜逃。你们此刻即可行动,务必缉拿阿广、吴山两人归案。” 
马荣率众缉捕出去时,正遇洪参军回来,便将狄公这一判断告诉了他。洪参军不甚明白,进来书斋便问狄公。 
“老爷适才判断阿广杀人,吴山劫盗,我不甚明了,还望老爷指教。” 
狄公笑道:“那吴山倘要杀范仲,何需回到蓬莱才动手?登州一路回来有的是作案机会。这一路他都没动手,岂可能回到田庄陡生杀机,一不可解。二来,吴山是城里人,不惯使镰刀。故而我判断是阿广犯的案。吴山半夜起偶见主人被杀,又惧祸,又贪物,便盗了钱箱、马匹而逃。” 
“那么,阿广却为何要杀死范仲呢?这两人风马牛毫不相干。” 
狄公答道。“这全是阴差阳错所致。阿广弄到那柄头梳,当夜便来田庄找淑娘,欲献殷勤,又觊觎非礼之想。当他走过范仲卧房窗下时,见房内有灯火,暗黑里又见一男一女作一床睡,他疑心那女的便是淑娘——往昔他两个偷情正是在这房中——一时怒从心起,便去棚篱下抄起一柄镰刀跳窗而入,蹑去床头,对准那男女脖子一人一刀,又跳窗而逃。那柄头梳正是在他跳入或跳出窗户时跌落在地上的,至于他事后是否晓得杀错了人,不得而知。” 
洪参军连连点头:“范仲的尸首找到了,曹氏的尸身又怎的变成智海和尚?这点,我最是不解。” 
狄公道:“从曹氏失踪的日子、时辰及坐骑的那匹骟马来判断,那女子当是曹某无疑。但头里我拜见曹鹤仙时,却对他的麻木不仁感到奇怪,故又不敢断定曹英真是死了,何况又没见尸首。我总疑心曹鹤仙知道他女儿的下落——这样来看,被杀女子或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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