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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纪事-第2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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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回来,拼命你怎么不早点儿拼。

    随即袁训叹了口气,他正在拼呢。他在考场上和我拼上了,而我算中了一暗箭。竟然与这个疯子同一名次。

    好吧好吧,还有殿试不是吗?

    袁训看似不气的模样,其实心里也是气的。他的气不像冯四少泪眼汪汪,袁训是越生气,越摆出我不气,他下巴对天鼻子对天俊脸也早对着天,继续地想,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了你看还有谁能和我并列一处?

    小袁对并列的酸意发泄在这里。

    “宝珠是为着给你相看,安祖母才拒绝的我!就为的,给!你!相!看!”冯四少气急败坏。安家拒绝他,冯四少虽然遗憾,却还过得去;后来又听说安家拒绝余伯南——小城的才子一流;冯四少心中安慰。

    要相不中,就全相不中,也免得相中一个,另一个脸上无光。

    他心中恋恋不舍的,虽然成过亲,也还记挂着宝珠到了许亲的年纪,宝珠可找谁呢?然后他母亲冯二奶奶为冯家姑娘们亲事进京,冯四少照顾祖父,是后来才进的京,恰好能赶上掌珠成亲。

    这一去,了不得。

    宝珠……你成过亲了!

    冯四少再一打听,由宝珠定亲揣摩到宝珠成亲,他再木讷也能明白。因为袁训等人去安家过年,安家请来本城的少年们陪伴他们,冯四少是见过袁训的。

    这样一想,袁训是上门去相看,不是纯属过年。

    他难免的就联想到安祖母在袁训等人上门前,拒绝的两门亲事。一个姓冯,是他本人。另一个是姓余,是余伯南。

    千丝万缕都指住一件事,安家祖母留下宝珠三姐妹,为的是给京里来的人好相看。

    冯家四少火死了,一旦弄明白就没有睡好几夜觉。他本就出自书香门第,科考是他必经之路。那么就比一比吧,看看这个窃珠贼有什么能耐,能让宝珠等着,由着他相看?

    袁训有太子找来的诸多书卷,一边当差一边看书,一边和宝珠玩耍,一边还要照管安家韩世拓等诸事。

    冯四少是一门心思,苦苦的读书,中举是他的重要事情,他的家人也不会让他做别的杂事情。今天结果出来,竟然让他和袁训齐头并进,排在一个名次上。

    冯家四少从看到榜单,就激动得想要落泪。什么太子府上,什么比我英俊……你不过如此。

    和我一般,不相上下。

    他才得意的挤出来,就见到那惹眼的人,宝珠女婿出现在面前。冯四少想也不想,几乎是冲口而出:“窃珠贼!”

    冯四少和余伯南同时选定这个称呼,是都认为他们和宝珠青梅竹马,认识在先,这姓袁的是偷了原本属于我的宝珠。

    两个人在宝珠成亲后,都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没有袁训,那宝珠将会是我的……

    在这一点认识上,冯四少更为深刻。因为是他先求的亲,是他在先的。

    此时见到,不必客气。再客气……。就让对方那脸扬着朝天给气死过去。

    冯四少劈头盖脸的大骂起来,和周围嘈杂的嗓音混杂一处,倒不显得夹生。

    “你凭什么一出来就聘宝珠,仗势欺人!花言巧语!巧言令色!坑蒙拐骗!三寸不烂之舌,你巧舌如簧……”

    袁训硬生生让他骂呆住。

    娘的!你就这么的恨我?宝珠是我家的,作什么你要生气?

    但见冯四少骂得他眼珠子更泛红色,泪花花盈在眼角边。袁训还是一头雾水。不对吧,你为了我娶我媳妇骂我……

    我娶我媳妇……值得你骂?袁训心想,我又没娶你媳妇。

    小袁不是不能提拳揍他,以冯四少的文人体质,一拳也就倒了。可是他一个是看冯四少虽大骂,却一副可怜模样。一个就是他骂得越凶,袁训忽然生出得意之感。

    这么多人喜欢宝珠?虽然其实一共就出来两个。

    不过呢,这一个两个的却全是大好少年,从余伯南到冯四少,都算是端正少年,又苦攻书籍。余伯南能为了宝珠干冒风险去跳墙,险些把名誉败坏的同时,也意味着他有多想得到宝珠。

    有时候不惜一切的想得到,可以算是深爱的一种。

    有时候不顾一切的想得到,只能算是个想占有。

    冯四少呢,又在此时指住袁训大骂,口口声声窃珠贼。

    袁训聪明过人一眼看穿他得不到的难过,自然愿意把自己此时的快乐,建立在冯四少的痛苦之上。

    他就愈发地得意洋洋。

    冯四少快要跳脚。

    小袁则面有微笑,似乎让他骂得很是舒服,很是享受。

    一旁却有人不答应。

    哄乱的人散得差不多,而冯四少的骂声也嘶哑着小下来。起初骂人嗓音太大,又不是习惯骂人的人,这嗓子就力气不济跟不上。

    但寻来的阮梁明还是能听清楚。阮梁明牵着两匹马,在缸外面大翻白眼儿:“哎,一女百家求好不好,这是应当的!哎,你以后有女儿,难道冲着青梅竹马就肯许亲?冲着头一个来求亲的就肯答应?”

    “噗!”再就看到袁训的模样,阮梁明这抱不平就打不起来,改成失笑一大声。他哈哈放声:“小袁,人家在骂你,你这是什么表情?”

    他这才看到袁训抱着手臂,晃着脚尖,那脸上浮动笑容,满面的得意,满面的傲气,满面的斜睨。

    好似面前那骂声是段空气。

    “哈哈哈哈……”阮梁明迅速同情冯家四少起来,你还没让他气死,算你小子命大!

    换成任何一个人,得不到前来掂酸还遇到对方是这个模样,医生接下来的生意可就兴隆。

    冯家四少也气得的确不行了,见又来上一个,而阮梁明又大笑特笑。虽然小侯爷正转而在同情他,冯家四少又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要他同情。冯四少跺跺脚,哑着嗓子甩下一句:“殿试上再比!”

    拂袖而去。

    阮梁明更是大笑:“哈哈,他骂你半天,怎么他还这么气盛?”袁训这才放下手臂,掸掸衣上不存在的灰尘,像掸走的是冯家四少,慢条斯理,故作不生气地道:“他得不到,气也应该。但是气得吃药,我可不付钱。”

    他说得轻巧,也一直以为自己并不生气,自己气别人就行了。但手一放下来,心里的火气腾腾往上蹿,也是气的不轻。

    阮梁明和他重新去看榜,见果然,他和冯家四少并列春闱第五,那些说闲话的人并没有说错。当下阮梁明说恭喜,说回家去把备好的贺喜东西送过来,再去知会各家亲戚,中午在袁家吃高升酒。

    袁训就同他分开,回自己家让宝珠预备酒宴。

    ……

    三月的轻风,细细裁剪着人的心情。微起的雨丝中,一双燕子归巢而去。今天放榜日,街头巷尾都在津津乐道谈论,而酒楼上早就有呼三吆四的祝酒声。

    三四枝夭桃从僻静处生出,仿佛在打探这人间的热闹为着何来?

    袁训的心,也很快把冯尧伦撇下来,转成小别胜新婚。

    他出京近半个月,半个月宝珠可想不想我?又加上刚回来就看到自己高中春闱,怎能不让他的心情如雨中碧桃,一个接一个地吐出花苞儿来。

    见家门在即,袁训更轻快的似要从马上飞起。出门儿在外,就算别人招待的好,也是感觉吃不好睡不好的,同家里相比,是相差许多。更何况他们有时候办事情,大多是不知会当地官员,更别说会有人招待他们。

    “溜鱼片,瓦块鱼,干脆来个一鱼四吃,再让宝珠亲手炖个大蹄膀,”袁训吸溜下口水,想入非非:让宝珠给我换衣服,让宝珠给我洗脸,让宝珠给我……然后就见到一个人从家里走出来。

    这个人是顺伯。顺伯乐颠颠,手舞足蹈地走出来:“小爷,你中了,你高中了!”秋闱是地方性的考试,春闱却是各地秋闱考出来的人汇集京中而考的试。从秋闱一甲第十九名,再到春闱的第五名,袁训算得上是高中。

    袁训中了,最开心的莫过于他的家人,包括有他的母亲,他的宝珠,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顺伯和忠婆。

    顺伯摇摆着身子,喜欢得路也走不稳。袁训满面笑容,下马把马缰交给顺伯,随口道:“谁是头一个来恭喜的?”门旁边还有两匹马,看得出来家里有客人。

    还必定是男客人。

    北人骑马,南人乘船。北方的官道上时常能见到骑马的妇人,但袁训往来的人家,却没有骑马拜客,又带着个丫头还骑马的妇人。

    他就满心里喜悦的猜测,来的应该是亲戚和知己家。

    才说到这里,见门房内的小客厅内——这是设下来给跟着主人来的随从们坐的——走出一个人。这个人见到袁训回来,就行了个礼,垂手说了句恭喜袁爷。

    袁训见到他后,饶是受了个礼。那满口中甜津津的寻宝珠做菜吃的口水,就变成又苦又涩,好似宝珠给他上的将是一盘子苦黄莲。

    对方是道喜的,袁训还不能甩脸色。对方是个仆人,袁训还必须摆出为尊者的气度。其实他的心里第二波子火,接上心头没有完全熄灭的冯四少那把子火,正腾腾的起来。

    他见到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是余伯南在京里的小厮。

    那不用问了,正在家里当客人的也不是别人,就是余伯南。

    今天是什么日子?情敌一个接一个的出来。

    袁训就不等顺伯再告诉自己,直接道:“顺伯赏他。”说到底,人家是道喜的。

    顺伯还是乐得不能自持,太开心了,这精气神儿就足,他提着嗓门儿,吆喝似的高声回:“好嘞,小爷高中,有赏啊!”

    一面把马牵进去,一面对余家的小子道:“跟我去拿赏钱。”

    袁家是宝珠当家,宝珠是个大帐房兼总管家,又是主妇。

    可赏钱,却不是由宝珠这里拿。宝珠只学着料理的是田产,田产上收息过来,把一年该使用的各项银两分开,有一份儿交给忠婆。来个人跟个仆人的,赏钱忠婆那里也能出。

    宝珠手中,自然也有。但她今天注定招待客人要忙,顺伯就带着余家的小子再去见忠婆,这“再见”的话,是指余伯南带着小子来贺喜,袁夫人喜欢,已经赏过一回。

    他们走在前面,袁训是“气定神闲”,“中举后开心无比”,“不慌不忙”地落在他们后面。等见不到他们时——走的两条路,有树挡住,袁训拔腿就跑,他的宝珠正和那窥视珠子的人在一起,他不跑快点儿过去可怎么行?

    宝珠会人的小客厅,自然又不是门房旁的这个。

    袁训一气跑过去,眼尖地看到红花在一个厅外坐着,也是一脸的喜滋滋,为她的姑爷高中而喜欢。

    袁训就停下来,重新气定神闲,不当一回事儿的过去。

    “爷回来了!”红花乐的也是嚷。

    宝珠就转出来,一转出来,宝珠就是喜不自胜,两只手儿张着,又要去摸衣边儿,又觉得换个地方放更好。

    身子是又要奔过去,又怕这不合适。毕竟还有客人在。

    而那个客人恰好走出来。

    余伯南在出来以前,告诉自己要笑,不就是笑一笑,这没有什么难的。笑完了再恭喜他,恭喜完了就坐他们家喝酒,今天你高中,总不带撵客人的吧?

    喝完了酒,下次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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