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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二辑)-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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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多久,反正到处都是漆黑一片,他摸索着摁亮手电筒,发现电池已经不足了。他妈的,
这个姓尹的小子,今天干什么去了?既不送饭来,又不拖土走,死到哪儿去了!他骂道,等
到老子挖出了金鸡子,一只也不给你……姓赵的正在那里愤然,突然听见了鸡的鸣叫声。他
的心跳也随之陡然加快了。
    现在,姓赵的忘记了饥饿。他将耳朵紧贴在壁道上,辨认着鸡叫声的方位。就在前面,
也许就是某一块石头后面。他兴奋地猜测着,重新抖擞精神地向前方挖去。
    石头后面仍然是石头。
    每一块石头都与第一块石头一模一样。
    姓赵的将挖出的石头一块一块地叠放在壁道两旁。
    鸡的鸣叫声断断续续地从前面传过来,传入姓赵的耳朵里就升华成了金子与金子之间的
敲打,叮叮咚咚,咚咚叮叮……十分美妙。
    当前面不再有石头时,姓赵的发现鸡叫声转移到了他的头顶上。这可不太容易挖掘了,
必须仰着头向上面挖,而这么一来,就难免有一些沙土掉落在他的眼睛里。然而,鸡的叫声
在召唤着他。胜利就在眼前!他举起锄头,一点一点地向头顶上面挖去。大块大块的泥土掉
落下来,姓赵的觉得眼冒金光,大块大块的金子把他的额头砸得生疼生疼……突然,鸡叫声
停止了,四周重又回复到了先前的静谧状态。姓赵的屏住呼吸,侧耳谛听从泥缝传来的每一
缕声息,似乎有蛙鸣,也似乎有鸡的走动声,还有隐隐约约的狗叫声……他使出最后的力
气,朝头上的泥土挖去。“哐啷”一下,锄柄折断了。与此同时,姓赵的依稀看见头顶上出
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伴随着一只鸡翅的扑打,一整块泥土砸在了他的脑勺上……
    不知过了多久,姓赵的努力睁开眼睛,看见自己正压倒在一只鸡的身上。不过,它的羽
毛是漆黑的,而且……姓赵的想说,“怎么会是你呢?”但他极力努了努嘴,终究把这个疑
问停顿在了他那截暗无天日的喉管里。
    姓尹的端着一只铝锅从洞口往坑道里面爬。这次他有了经验,不再轻易践踏姓赵的屎尿
了。加上锅子里面盛满了香喷喷的排骨,各种气味一混合,倒也不觉得怎么臭了。排骨是老
赵的那头猪的排骨。不到一个月,那头猪已经被他们吃得只剩下了这几根骨头。投资是必要
的,老赵那天杀猪的时候一点也不心疼。尹老师当然更不会心疼,因为猪又不是他的,何况
还可以跟着吃肉呢。
    昨天下午,姓尹的去了一趟锅底坑煤矿,找他叔叔讲那个关于黄金小鸡的传说。叔叔声
称他自己小时候就见过金鸡子。许多人都见过,但从来没有人靠近过它们。叔叔告诉他,那
座皇陵岗子也许真是古代某个大人物的坟墓呢,不然它为什么叫“皇陵岗子”?如果确有其
事,那么金鸡子便是死者的殉葬品。叔叔还提到,解放前曾有人试图去盗那座“皇陵”,结
果被塌死在里面了。现在,姓尹的爬进坑道,就是想把这些道听途说的信息传达给他的伙
伴。他一边往里面走,一连“老赵、老赵”地唤个不停。这家伙肯定是睡着了,又去做他的
美梦了。他想。当他行进到约莫十五六丈深时,他感觉有点不对劲,坑道越来越窄,后来完
全被石头砌住了,人已经无法通行。老赵呢?“老赵!”姓尹的用最大的音量叫喊道。结
果,他听见四处传来“老赵——老赵——老赵——”的回音,仿佛鬼哭狼嚎一般。
    姓尹的扔掉铝锅,践踏着沿途的尿屎,仓皇地跑出坑道……
    人们已经有太久没有见到姓赵的人影了,现在又想他。
    这天黄昏,有人经过姓赵的家门前时闻到了一股怪异的气味。姓赵的越来越懒了,连鸡
屎都不愿意扫。这个人踩着满脚满地的鸡屎,循着那股怪味走去。后来这个爱管闲事的人走
到了姓赵的鸡笼边,他发现鸡笼不知什么时候坍塌下去了,地面上露出了一个簸箕大的窟
窿。这个人探着脑袋朝洞里张望,然后,他看见姓赵的怀抱一只自家的母鸡扑倒在洞里。原
来这家伙是跑到地下来睡觉了,他想。
    姓赵的,姓赵的……这个人胡乱地叫嚷着。
    许多人听到这个人的叫嚷声后,从乡村黄昏的各个角落里朝这边跑来。姓尹的民办小学
老师肯定也夹在人群中跌跌撞撞。

 


                               黑色的遮蔽

                                 梁解茹


    我第一次见那黑色外套是外套在那墙壁上挂了几十年以后的事,在这之前,我
已经在那房间里出出过进过好几回,比如有一回小外甥和我捉迷藏,他怦地推开这
房间的门,我听到他因游戏刺激而变得更加尖细的稚嫩嗓门从门缝里钻出来:“小
姨,我躲哪儿啦?”我自然循着门的响声和小外甥的嗓音进了那门;又比如有一回
小外甥他奶奶病了,我便买了些水果、罐头去看她,那时候她正卧床不起,我当然
也进了那门。可是这几回我的注意力都过于集中于某事,或者我压根儿就缺乏观察
力;当然或许是因人和人或人和物在空间和情感上缩短距离以后,人首先不知不觉
麻痹了自己的意识,原先未进过的门、未结识的人给你造成的那种神秘,那种神秘
的未知和未知的神秘也就荡然无存了。

    首先还得感谢那缕光。那时候我和姐姐正坐在门口晒太阳。冬日的阳光正斜斜
地暖暖地照在我们身上,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条浅而清澈的小溪,因为寒冷,小
溪少了许多人和动物的打扰而显得安闲和洁净,惟有几只刚下水的鸭子正用它们月
牙形的嘴哆嗦着水面,把刚刚被阳光均匀铺洒上、水载着光光贴着水缓缓流淌的水
面哆出些许闹意。我们身边,则有几只鸡正用爪子和面一般刨着土,不时有家禽发
出亘古未变的吟唱。

    在这样的时候,我想,人应该呆在家里,或在门口水泥地上晒太阳,或干脆摆
上一张小桌,约些人打牌、下棋、投骰子,或干脆躲进温暖的被窝看电视或做些其
它温暖的事。在这样的时候,应该生起火盆,炭火暗红的热,把人的血液烤热,轰
轰流响。总之,在冬日的柳镇应该处处呈现那种如怀胎六月的少妇般的那种慵懒、
安详和幸福。

    这种情景是我从小熟知、习以为常却久已忘却久已没有享受过的东西。我不知
道那时候我脸上有没有呈现一种经过一桩大事后该有的疲惫、麻木或者是轻松、得
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个事实上并不年轻的女人在步上婚坛的刹那突然心生恐
惧,临阵脱逃,躲进家乡的空气里试图补缀灵魂。也许那个女人并不是我。而我姐
姐也许腻味了那种重复,也许她心底里坚信有一桩更好的婚姻在等待着我,期待明
天相信明天更美好不也是人的天性吗?所以在那一刻,我和姐姐确实并不向往过去
和展望未来,我们只是相称那种情境,在暖暖软软地晒太阳。

    记得当时我隐约有一个念头,即祈祷时间就在那种情境中停滞下来,永远不再
溜走。

    可是姐姐忽然站起身来,在晾衣杆上取下一件绿毛衣,这是外甥的毛衣,袖口
被什么东西挂断了钱,漏针了一大片。姐姐重新在椅子上坐上,手指不停地灵巧地
飞舞着,一会儿,她脚下就卷缩了一片鲜艳亮丽的毛线,细细碎碎,在阳光下显得
分外耀眼。拆完了,她就站起身来,朝屋里(是老屋)走去。我那时候不愿她离开
我,离开眼前这片冬日,我说姐姐你干嘛呢,她说我记得老屋抽屉里有同色的线,
我去找一找,再拿副棒针给织一下,织一织,还能穿。

    “买一件得了。”

    姐姐看我一眼,“你姐夫这么说,鹏鹏这么说,你也这么说。不,我要织一织,
很久没织毛衣了。”她说着推开了那扇门,我跟了进去。


    是那缕光作了向导。那缕光从尖尖的屋顶漏进来,被距离拉扯得长长的直直的,
然后在一张古旧的雕花床头捐个弯,落脚在一件黑色呢子外套的背影上。这件外套
挂在雕花大床里边,由一个竹制衣架支撑着,衣架钩子又落到一枚穿过帐子钻入墙
壁的铁钉上,它背朝着人的视线,显得宽大修长,两只袖筒自然下垂,仿佛在严丝
合缝地拥抱着墙壁,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拥抱着紧靠墙壁站着的一个隐身人。因为阳
光的透明,我这几人肉眼就看见一些细小粉尘在那缕光亮中舞蹈、抖动,然后轻轻
巧巧粘附在那片黑色上。我看出来,那些粉尘仿佛都长了尖尖的脑袋,已深深钻入
织品的每一丝纤维和每一处皱褶,纤维和纤维之间、积年的和新鲜的粉尘之间又被
时间长久浸泡、混合,终于分不出彼此。这样,那件黑色外套给人的整体印象便是:
古旧黯淡、神秘莫测。

    我是这样和我姐姐对话的:

    “这件大衣好大呀!”

    “是我故去的公公的。”

    “你公公?不是你没出生他就已经去世了吗?这大衣——怎么还挂在这儿?”

    “怎么还挂在这儿?我没出生的时候就挂上了,几十年了。我婆婆在世时每年
梅雨季节前都要拿下来刷刷晒晒,却不准套在肉身上的,哪怕是你姐夫,哪怕是最
穷困的那些日子。”

    我啧啧俩声,说不出其它话来。

    “你别啧啧,”姐姐说:“里面还有一件呢!”

    我便伸两个手指头去揭那件外套,那感觉就像翻开一本禁书的封面,或打开一
个神秘洞穴,心有些莫名的紧张、兴奋和期待。里面也是一件呢子外套,颜色是紫
红的,尽管也显得古旧遥远,衣角袖边被磨而得纺织纤维丝缕毕现,却因为有黑色
外套的覆盖和蔽护而显得像北方寒冬大棚里种植的蔬菜,过分青翠嫩绿。粉红鲜丽。

    过后我也从不否认,就在那一霎间,我心底掠过了某种沉睡已久的、遥远的、
一定曾触动过我又被时间冲淡了的记忆,这些记忆弥散开来,就有了底下的这些文
字。

    在四十年代,我的家乡柳镇——要是从飞机上俯瞰的话,一律的青堂瓦舍,那
形状就像一只巨大的展翅的老鹰匍匐在一片丘陵盆地中。往南,是一大片广袤的良
田,水稻一年两熟;紧接良田的是些低矮的山丘,薯类、大小麦、油菜以及桃树橘
树梨树都能丰茂地生长,常常在山包与山包之间天然形成水塘,柳镇人在里十种藕
和菱角,挖完求尽,第二年即使不费一点工夫,那藕塘里照例会长出嫩藕结出菱角
来;丘陵再往南便是绵延的大山,统称南山。过去柳镇人逃小日本、躲土匪都逃进
大山去,那儿有丰富的土特产和各种各样的树木以及来去无踪的珍禽异兽。清澈澄
碧的湄溪由东南绕过镇子往西北直入浩荡的汶江。在湄溪和汶江之间是沙质地,柳
镇人在高镇子近的地方种蔬菜,在高镇子远的地方种果树或桑树。

    所以小镇是个风景秀丽、物产丰饶的地方,这里总是风调雨顺,只有在汛期那
些低洼地才会受淹,一般时间不会太长,影响也不会太严重。何况柳镇人靠不着地
可以靠山,靠不着山可以靠田,靠不着田又可以靠地,总之这里的人总是有所依靠,
因而也很少知道饥饿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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