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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乐“扑哧”一声笑了,吕藻于是就挽住了桑乐的手臂,两人慢慢地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桑乐说,“我的小朋友,请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踪我?〃 ”什么什么,我跟踪你?“吕藻摊摊手,一脸无辜的样子,”不对吧,我根本不知道你会到动物园来,咱们是偶然在这儿碰上的。“ 桑乐撇撇嘴,“我不信。大星期天的,你—个人背着个吉他,到动物园来干什么?〃 ”找灵感呐。我在写一首歌,名字就叫《人类动物园》。“ 听上去,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吕藻反问道:“我倒是不明白了,大星期天的,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到猩猩馆来看那个家伙。瞧那丑家伙的动作,真恶心。”
桑乐淡淡地说,“我怎么没觉得。”
“所以,你才让别人担心你呐。”吕藻认真地说,“你恐怕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接近你。”
“我想——是你觉得我漂亮吧。”桑乐歪歪脑袋。
“不不不,这也太通俗了。”吕藻摇摇头说,“那是因为你身上散发着一种忧郁,神秘的忧郁。还有一种隐隐的痛苦,带有成熟味儿的痛苦。”
“哟,听听吧,多棒的歌词。小朋友,我没看错,你还是挺有才气的。”桑乐调侃地笑着。
“我已经多次提醒过你了,我比你大七个月,请你别叫我小朋友。”吕藻皱着眉头。
“好了好了,别生气,”桑乐觉得吕藻生气的样子很可爱,“嘻嘻,你可真是个小朋友。”
瞧,又来啦,吕藻无奈地摇摇头。其实,他觉得他和桑乐整个的相处都有些无奈,比如说吧,周围的人都认为桑乐是“他的”,他自己也觉得理所当然。
如此一来,他就有了守护桑乐的责任感。守护者本该是强者,可是只要桑乐嘻嘻的一笑,她就有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吕藻在那种被俯视的角度之下,无可奈何地发现自己变得小了,变得稚了,变得嫩了。
桑乐自然无从得知吕藻内心的这种感受。在桑乐的眼里,吕藻就像个浪漫骑士一样,对她很真诚。然而桑乐却无法摒除这样一种感觉:这个真诚的浪漫骑士却是一个扮做大男人的小朋友在努力出演的。
或许这种感觉有点儿怪吧,或许这样有点儿对不住吕藻,可是感觉就是感觉,即便是桑乐自己也无法改变它。
身边有一个浪漫的小朋友陪伴着,桑乐又去看了看狗熊斑马孔雀天鹅什么的。虽然两人并非结伴而来,但是却结伴而游,彼此也还觉得挺开心。有点儿累了,有点儿渴了,桑乐跟着吕藻来到售货亭买冷饮。饮料罐一拉开,猛地喷出些泡沫溅在胸前。桑乐下意识地低下头,于是她发现颈间的那个三叶虫眼睛正在阳光下光波流转,若有所视。
咦,它看到什么了?桑乐不由自主地扭转头,如此一来,她的视线就远远地与一个熟悉的视线相遇了。对方的视线仿佛不堪一触,即刻收拢了起来,那张面孔也随即背转过去,只留下一个没有标识的后脑勺。然而,那对像小旗一样插在脑袋两边的招风耳却明白无误地标示出这个人是路金哲。路金哲显然是在躲避,他挪动着脚步,想要走开。桑乐的心里腾地升起一股反感来,她立刻提高嗓门喊道,“哎,路医生!——”
“噢,是小乐呀。”路金哲只得回过身,脸上挂着笑,做出一副刚刚才看到桑乐的样子。
桑乐心里蓦然一动,莫非是他一直跟着我么?
这样想了,又觉得怪怪的。这个路医生,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路医生,你真有好兴致,一个人来玩儿呀?”桑乐的口气有点儿尖刻,目光中也带着一点儿审视的味道。
“嗯,不不,陪,两个外地的朋友来,走散了……”路金哲说话吞吞吐吐。
“嘻嘻——”桑乐忽然听到一阵笑声,是那种尖锐的笑。那笑声显得闷,显得隔,仿佛是装在标本瓶里,而桑乐就隔着瓶子在探究和观察那个笑。
那是桑乐自己发出的笑声。
路医生也在观察标本。
“小乐,你最近,睡眠好些么?”
用的是职业化的目光,是中医的那种“望”。
“不怎么样。”桑乐很干脆地回答。
“唉,寐本于心,为神所主,”路金哲深长地叹口气,关切地说,“你记住,神安则寐,神惑则不寐。小乐,安神养心的药可以从医生那儿开,可是神清气闲的心境,还得靠自己去找啊。”
说不清为什么,桑乐就是不喜欢路金哲。即便是眼下路金哲的这份关心,仿佛也带着一种讨厌的药味儿。于是,桑乐诡谲地眨眨眼说,“路医生,我听你这番话好像是有切身体会似的,你平时的睡眠是不是也不太好啊?”
“瞧你这孩子说的。好了好了,这只是我的一点儿建议,你自己做个参考吧。”路金哲显得有些尴尬有些不悦,他说完这些话,便像要逃遁似的,匆匆地离开了。
桑乐和路金哲对话的时候,吕藻就站在旁边。他看到桑乐的身上有一种美丽的诡谲在发光。那一刻,吕藻有些惶惑了,他搞不清楚桑乐是因为诡谲才美丽,还是因为美丽所以诡谲。那情形就像一首让人难以琢磨的摇滚,不知道是因为动听所以难唱,还是因为难唱所以动听。
吕藻清楚的只有一点:桑乐这支曲子对于他来说,自有一种不可摆脱的吸引力,他一定要掌握她。
星期一的那顿晚饭,吕藻没有吃好。他买了两份桑乐喜欢的烧带鱼,还有两份烧茄子,他本想和桑乐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从从容容地吃顿晚饭,可是桑乐却心不在焉。她有一句没一句地搭了搭话,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划拉划拉菜,然后就看看表说,“哟,对不起,不能陪你了,我还有事儿。”脸上似乎带着歉意的笑,然而却坚决地起身离去了。
吕藻还怎么吃得下去?
远远地看到桑乐的背影是往学院大门那边走的,吕藻就身不由己地跟了过去。学院大门外的马路旁有一个绿色的邮亭,桑乐在那里站下来,四下张望。吕藻立住脚,心里不住地忖着:她这是在找谁呀?——就在这个时候,那辆花里胡哨的老吉普车忽然从一片浓郁的树阴里钻了出来。吕藻看到,桑乐就像迎向灯火的蛾子一样欢快地扑过去,她刚刚靠近那辆吉普车,车门就自动打开,桑乐立刻跳上了车。
没容吕藻回过神,桑乐已经绝尘而去。
这车这情形都让吕藻回想起在那天的黄昏夕阳里,杜晓强驾车将桑乐劫持而去的情景。痛彻心脾之时,吕藻忽然涌出了灵感。他很想写下一些什么,他很想唱出一些什么。
要写要唱的欲望使他亢奋。
于是,痛并快乐着的吕藻就哼唱起来,“痛并快乐着,恨恨且爱且狂;痛并快乐着,不理不问啊不想……”
大约一刻钟之后,杜晓强在学院附近的那条郊外公路上看到了吕藻的吉他屁股。没有桑乐做伴,吉他屁股独自在这条郊外公路上踽踽而行,使得杜晓强有几分欣慰,也有几分奇怪。杜晓强是为了寻找桑乐才转到这条路上来的,依照惯例,今晚桑乐应该去给贺榆换药做灸疗,可是杜晓强拿不准桑乐还会不会去。自从那天黄昏在博雅宾馆受挫之后,杜晓强就对桑乐的事情有点儿拿不准了。虽然如此,杜晓强忍不住还是想见见桑乐,还是想问问她愿不愿意继续给姥姥当医生。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不能不办的事情,那就是被桑乐遗忘在宾馆洗脸间的那条金项链,也应该设法再套在桑乐的脖子上。
此时,杜晓强加快脚步跟上了吕藻。吕藻正低头佝背,蹙眉苦思,竟然对身后跟上来的人毫无觉察。
杜晓强开口说,“喂,大歌星,你这是去哪儿流浪啊?〃 吕藻闻声转过头来,他看到是杜晓强,有点儿意外地说,”咦,你怎么在这儿?〃 杜晓强未及多想,脱口就问:“桑乐呢?”
吕藻没好气地说:“问你自己吧,不是你刚才开车把她接走了吗?〃 ”
开玩笑,“杜晓强耸耸肩,”我找了一大圈儿,刚刚才从她们宿舍转到这儿来。
“
吕藻心里有些恼,方才他分明看到了杜晓强开过的那辆越野车,分明看到桑乐坐了上去。既然如此,这家伙还在这儿装什么相?
想到这儿,吕藻眯起了跟睛,讽刺道:“我说杜晓强,咱们都是大男人。
大男人做过的事就做了,别像个女人似的掩掩遮遮。“ “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会开车带她去兜风,我也知道她会深更半夜从宿舍里溜出来,和你去幽会。“ 听了这番话,杜晓强顿时瞪起了眼。“喂喂喂,闭上臭嘴巴。你胡编排什么呀,谁和谁半夜幽会了?”
看到对方做出如此反应,吕藻反倒松快地笑了,“哎,你真的没有深更半夜和她幽会过?”
“对天发誓。”
“唉,”吕藻转而又痛心地叹口气,“那就是说,桑乐另外还有别的男人。”
这家伙也太武断了吧,杜晓强觉得有点儿好笑,于是又问道,“喂喂喂,你从哪儿听说的,桑乐晚上从宿舍溜出来,和人去幽会?”
“林晴。”吕藻断然地回答,“她说她亲眼看到的,她半夜起来,跟踪过桑乐。”
杜晓强怔住了。
或许,桑乐真是那种多情多恋的女孩子吧?
看着杜晓强那副失神的样子,吕藻同病相怜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唉,哥们儿,别太难受了。我有一种感觉,桑乐是那种需要帮助,需要拯救的姑娘。”
“拯救?〃 杜晓强不解。
“对。难道你没有发现,她有点儿怪。她是那样的一种心思,就像瀑布下的水潭一样藏得很深。她是那样的一种痛苦,就像海底的螺壳一样裹得很厚,很厚……。那是一种不同寻常的,怎么说呢,甚至有点儿可怕的东西。”
吕藻说这番话的时候,双目微合,像是在舞台上吟唱。杜晓强在心里讥笑地想,瞧你那样子吧,你他妈这才叫怪呢。“噢噢噢,高见高见,我还真没有看出来。”杜晓强敷衍地笑了笑。他没有时间在这儿跟吕藻磨牙,他即刻转了话题说,“喂,你刚才说,有车把桑乐接走了?〃 ”没错,就是你那天开的那辆越野吉普车。“
噢——杜晓强恍然大悟地拍拍脑袋。看来桑乐并没有生气呀,看来桑乐并非要和他绝交呀。瞧,她这不是又去给姥姥看病了嘛!
杜晓强即刻搭乘出租车赶到了姥姥家。
一进门,杜晓强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艾草味儿。是桑乐,桑乐果然已经来了。
“桑乐!——”杜晓强一边叫着,一边循着灸条燃出的气息往姥姥的房间里走。
没有听到桑乐应声,是姥姥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强,你来了——”
推门进去,看到姥姥半躺在床上,伤腿裸露着,正在穴道上接受着灸疗。
偎在姥姥肩侧的是那只忠心耿耿的狮子狗,它的目光炯炯,警觉地盯着冒烟的灸条。
拿着灸条的是桑乐,她稳坐在床边的一把木椅上,神情专注,俨然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小护士。见杜晓强进来,桑乐嫣然一笑,轻轻道了声“Hi——〃 ,杜晓强乐滋滋地应了个”Hi——“,感觉里桑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