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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文艺 2005年第03期-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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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又不能冷落了她。当然,他也不能表现得与端木棉过分地亲近。在这种情态之下,这顿饭吃起来便顾虑重重、举步维艰了。
  吃过了那顿艰苦卓绝的午餐以后,申进昌稍坐了片刻,便以会朋友为名,告辞离开了。剩下母女两个人,气氛本该相对缓和一些的,然而,局面似乎更加地僵滞。家里本来就不大的空间也显得更加狭小逼仄了。杨采玉一直在不停地寻找一些事情来做,以避免跟女儿面对面地相处。端木棉见母亲一直沉着脸,便顾左右而言他,避免提及男朋友申进昌一个字。这样,母女之间的话便少之又少了。端木棉丝毫都不知道母亲和男友那曾经的往事,所以,她错误地领会了母亲的沉默。她想,如果母亲公然地站出来反对,自己也好与她理论一番。现在,她不声也不响,自己就什么法子都没有了。反正基本的礼数已经走到,她的主意也早已就打定。母亲的态度也就无关紧要了。
  端木棉勉强在家里住了两天,第三天便和申进昌一起匆匆离开了。她是一刻都不想跟她的恋人分开。申进昌在临离开以前,又到杨家来了一趟,并送了一件礼物给杨采玉。作为“准女婿”,申进昌孝敬“岳母”大人一件礼物也是应该的。尽管他的年龄比那“准岳母”还要年长。不过,他没有把礼物直接送给杨采玉,而是让端木棉来转交。当端木棉把礼物拿出来的时候,杨采玉的态度依然是暖昧不明,模棱两可的:既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端木棉只好把礼物替母亲放在了卧室的梳妆台上。然后,便幸福地挽了恋人的手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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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个人离开以后,杨采玉勉强撑持着的精神才一下子颓然一声垮了下来。她颤颤巍巍地趴在门缝隙上,拿贪婪的目光死死地注视着那渐行渐远的一双男女。她发现:那男人还似二十年前一样地高大威猛。那女人则恰如二十年前的自己一样地楚楚可怜。可是,那幸福地依偎在男人身边伴男人远行的,却不是她自己。像二十年前一样,她又一次被孤零零地撇在了小屋里。她就那样直愣愣地望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背影一点一点地变小,最后完全消失在巷子深处,才艰难而又吃力地关上门。然后,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足足几个时辰没有动弹。
  她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你真的已经老了吗?
  其实,她才刚刚四十五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个年龄虽然残酷,但也并没有到达老朽不堪的地步。按说,一个四十五岁的女人,还可以有许多精彩的故事发生呢。然而,早在二十年以前,她就没有故事了。现在,正在把人生的故事演绎得如火如荼的,是她的女儿端木棉。这预示着:在人生的舞台上,她似乎已经到了彻底谢幕的时候了。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像一个无声无息的影子一样。尽管她的心似乎早已就像一口干涸的井一样枯寂而死了,但,当女儿的故事一点一点地推向高潮的时候,她还是感到了一种难言的失意和落寞。
  她有些不甘心。于是,慢慢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像猫一样轻轻踱到一面镜子前。她看到:镜中的女人确实是老了。细密的纹路布满在眼角周围。皮肤虽然还算白皙,但已经不再光滑和细腻。更没有那种像阳光一样明媚动人的光泽了。如同一件年深月久的银器,只有在黑暗的衬托下,才能些微地弥散出一抹幽微的光晕来。作为一个女人,自己也曾经年轻,也曾经美丽过的。年轻美丽得如同一轮新月。那轮新月也曾经温柔而炽烈地笼罩过一个男人的心。不过,那仿佛已经是恍若隔世的前尘往事了。
  她从镜子前走开,来到卧室里。从抽屉的最底层拿出一本相集来。相集里面保留着许多她年轻时的照片。她把那些照片拿出来,先是一张一张地端详。然后,又把女儿端木棉的照片拿出来,放在—起对比着。她发现,女儿活生生就是二十年前的自己。自己今年四十五岁,女儿二十二岁。现在,二十二岁的女儿正痴心不改地爱着那个名叫申进昌的男人。而自己爱上那个男人的时候才刚刚十八岁不到。爱得比女儿还要疯狂,还要执拗,还要炽烈。和那个男人要死要活地相爱了整整五年,恰恰在她二十二岁的时候,那个男人离开了她,从此再也没有露过面。一眨眼之间,二十来年的时光就那么过去了。
  她合上相集。然后,从抽屉的夹层里取出一个小木匣子。那个小木匣子里放着一只用红丝绒包裹着的翡翠镯。她把镯子慢慢地戴在手腕上,一种冰冷温润的感觉立刻像流水一样,透过她的肌肤,浸淫到了她全身上下每一根最细微的神经末梢。就像二十年前,男人潮湿的目光漫过她的全身一样。
  在梳妆台上还放着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小木匣子。是那男人刚刚留下的。不用打开她也知道,那里面放着一只一模一样的翡翠镯。跟她腕子上戴着的这一只,恰恰是一双。当年,男人先送了她一只。并向她许诺:等娶她的时候,再送她另一只。现在,那另一只送来了。他要娶的人却是她的女儿端木棉。她觉得,这事情不像是真的,倒像是一出戏。
  不过,这至少证明:前尘往事并没有在男人的记忆里完全湮没。
  
  7
  
  那么,二十年前,他究竟为了什么原因而突然离开自己的呢?
  这么多年以来,杨采玉每一天都在等待着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然,她也曾有过一千种、一万种的猜测。她把那些猜测都幻化作不同的色彩和图案,一针一针地编织到她的毛线衣里面了。那些时尚而又华贵的女孩子们根本就不懂她的毛线衣。只有她知道,她所编织出的每一件毛线衣,其实都是一个回肠荡魄的故事。那些故事缠绵而又决绝,使得她的毛线衣看上去凄美冷艳,具有一种难以捕捉的鬼魅之美。她们不知道,她其实不是在编织毛线,而是在用她的手指讲故事。只不过,她的故事只有色彩和形状,而省略了通常的声音罢了。她不喜欢声音。她喜欢一切都是静寂而沉默的。像她织出的毛线衣一样。一针一线、结结实实地勾勒在那里。也像她织出的毛线衣一样,环环相扣、生死不渝地坚守在那里。如同一个沉默的谜。
  现在,她预感到:这个谜语的答案已经到了初现端倪的时候了。这个答案越逼近她,她心里感觉越慌乱。仿佛要窒息了似的,连呼吸都是艰难的,就像二十年前他离开的那个夜晚,用他的手臂把她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让她无法喘息那样。 
  那种被自己所爱的人紧紧地搂在怀里,无法喘息的感觉是多么地幸福而又诱人啊。她愿意一千次、一万次地重温那种感觉。她就是靠着对那种感觉的回忆一天一天地活过漫长的二十来年的。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地渴望,被那种感觉像潮水一样地包围和裹挟。哪怕是在其中沉溺而死,她也心甘情愿啊。
  她放下手里拿着的小木匣子。慢慢地踱到屋子的里间。里间是一个小屋。昏暗而又狭窄。在那昏暗而又狭窄的小屋里,放着一张小木床。那张小木床是用红木做成的。由于年代久远的缘故,床头被磨蚀得光滑而又圆润,在黑暗中闪耀着幽亮的光泽,如同一面勾魂摄魄的古铜镜。杨采玉像一个影子一样,摸索着在那张小床上躺下,然后蜷起身子,双臂交错,紧紧地搂住自己,那种幸福得令人窒息的感觉就慢慢地渗透到她的骨髓里面来了。
  
  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他们,男人和她,就是这样挤在这张小木床上的。他,那个名叫申进昌的男人,就像搂着一只小猫咪一样,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吻她的耳朵,吻她的鼻子。吻她全身的每一寸肌肤。吻足吻够了,便跟她做爱。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夜,他们做了三次爱。每一次都做得回肠荡气。每一次都爱得死去活来。当他们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竭,再也没有一丝气力的时候,她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睡得死死的,连个梦都没有做。直到太阳把窗户纸都映红的时候,她才醒来。
  醒来以后,他就不见了。
  起初的时候,她不知道他已经走了。她以为他去忙什么要紧的事情去了,舍不得叫醒她,所以才不辞而别的。他一向都是一个细心而又体贴的恋人。一天过去,两天过去。整整一个月过去,仍然没有他的丝毫音讯,她才知道,他是离开她,走了。连一个字、半句话都没有留下。
  
  8
  
  他走了以后,她没有掉过一滴泪,但却整整三个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刚开始的时候,是她不愿意开口。后来,她就是想要开口,也开不了了。像一个哑巴一样,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父母看着突然间不会说话的女儿,急坏了。带了她去看医生。不过,医生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她是患了一种罕见而又奇特的“失语症”。原因不明,也无药可治。该好的时候,自己就好了。若是好不了的话,便谁也没法子。
  她就那样莫明其妙地成了一个“哑女”,也成了压在父母心头的一个沉重的包袱。父亲托人替她介绍了一个死了老婆的男人,两个人只见了一面,然后就结了婚。反正对她来说,嫁给谁其实都是一样的。把自己嫁掉,也就了却了父母的一桩心病。结了婚以后,面对那个粗俗不堪的男人,不要说她是患了失语症,即便她会说话,她也没有说话的欲望了。所以,她自始至终不曾对那个男人开过口,甚至连一个最简单的微笑也不曾有过。就像一块又冷又硬的生铁疙瘩那样。男人被她激怒了,便骂她:
  你不会说话倒也罢了,难道连笑一个也不会?
  自从那个叫作申进昌的男人走了以后,她就不会笑了。这一点倒是确确实实的。哪怕对着最慈爱的父母,她也笑不出来。现在,让她来对着一个陌生而又粗俗的男人笑,她怎么笑得出来呢?她不笑,那个男人便狠狠地扇她耳光。鲜血顺着她的鼻孔和嘴角像雨点一样地往下滴落,染红了她的衣襟。她依然紧紧地抿着嘴唇,一声不吭,一语不发。
  男人更加恼怒了。骂道:你喊呀。只要你喊一声,证明我打疼了你,我就不打了。她只是抿了嘴。仿佛一蹲石头一样。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男人终于怒不可遏地骂道:
  死人,死人,真真是个活死人。
  她觉得男人骂得一点也不错。自己的的确确就是个死人。自从那个男人走了以后,自己的心就已经死了。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只不过是个影子而已。不过,她发现,作一个不会说话的活死人也挺好的。至少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很快,那个男人就跟一个会说话的女人混上了。她如释重负地离了婚。不过,当她生下了女儿,女儿开始依呀学语的时候,她的“失语症”却突然不治而愈。她会说话,也会笑了。她会甜甜地笑着叫女儿“宝贝”,“心肝儿”。不过,她不想让人知道她会说话。为了躲避熟人的目光,她带着她的小女儿,来到陌生的中原郑州,在一条僻静的巷子深处落下脚,一住就是二十年。
  在这二十年的漫长岁月里,她从来不曾开口跟外面的人说过一句清晰的话。大家都以为她是一个天生的“哑巴”。她也愿意继续作一个哑巴。她已经习惯了沉默地活着。她的话很少,只在家里说给女儿一个人听。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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