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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铁子心怀忐忑地揣测着那盒烟合不合宁可的口味之时,推门一看,宁可已经睡着了。铁子焦灼地发现,那张沙发宁可睡在上面一定极不舒服。于是后来铁子什么也没做,铁子整整守护在宁可身边三个小时,一丝不苟。直到宁可醒来,铁子满脸通红,憋得如熟透的螃蟹。宁可却不曾察觉到这一切,宁可甚至没看铁子一眼。
宁可是猝然惊醒的。她似乎恍惚间蓦地想起了什么,腾地直起身来,蒙蒙地用力向后抓着凌乱的头发,冲了出去,只留给铁子无尽的浮想。
我是在住宅花园里再次碰到颜小语的。颜小语和上次的分别很大。除了胸部依旧平坦之外,其余的一切都让我眼前一亮。
当时我正拉开楼下的公用门,颜小语在身后清脆地叫了声,嘿,不要脸。我听着有点耳熟,回头一看立即大呼,天哪,你还在跟踪我啊。颜小语笑得一脸灿烂,说原来你也住在这里啊。我说我原来不住这里,为了你我才搬过来的。我这人说话向来有点信口开河,宁可为此强烈地教育过我,还严刑逼供问我到底有没有认真过。颜小语看着我花枝乱颤地重复道,不要脸。
颜小语来我家的时候,我不怀好意地对她说,这是,一个危险的地方。颜小语扬起脸说,我热爱冒险。我说,上次请你你不来,今天已经晚了,那张神秘园我送人了,虽然她还没有拿走。颜小语紧张地看着我说,送给谁了?我故作神秘地朝着墙壁说,一个我喜欢的女人。
颜小语沉寂了半晌,怔怔地说,哦,那,算了吧。颜小语滞重的拖音还没落下,我紧接着说,不过,还不知道她接不接受。颜小语尽量使自己显得平静,可她的声音与语气却出卖了她,她接不接受和我有什么关系,你问我干吗!我说,有。说完幻术般拿着那盒神秘园对着颜小语深情款款地说,送给你。
颜小语眼睛张得大大的,老半天都呼吸紊乱地扁着嘴说不出话来。要不是我及时逗她笑,她差点没抱住我哇哇大哭起来。
听完神秘园后,颜小语偎在沙发上如同一只温软的小猫,任我处置。我对着她的耳朵低沉地说,还记得我那次说过的伊甸园吗?颜小语听完把头塞进我的怀里深深地埋着。
我将颜小语脱得一丝不挂之后,端详了一会说,夏娃就是这样的。颜小语低着头说,你真不要脸。我说我不要脸,我要你。
没想日后,颜小语竟然爱上了夏娃这个角色,她经常极度自恋一般光着身子游走于整个房间。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铁子的到来。
我一直认为颜小语是具有一定品位的,至少在表面上她可以附庸风雅。但自从听完那张神秘园之后,她便迷上了色情碟片。坦白说,色情碟片我也是很感兴趣的,这一点贾平凹也不避讳。可重复地看,我就有点索然无味了。在我的印象中,黄碟都是一个面孔。可颜小语却几近痴迷。
铁子对于颜小语的存在,即庆幸又厌恶。这是在我和铁子的一次谈话中得知的。铁子旁征博引数落颜小语的不是,却又似乎在顾忌着什么;之后我举起凳子向他扔去。我之所以大动干戈,并不是因为颜小语,而是铁子说及了宁可。铁子说,你去香曰阁那天,宁可来找过你。那张凳子击中了铁子的胸口。
香曰阁是在离我住处挺远的一座山上。
两年前的今天,宁可站在颓靡的风中如同一个不食凡间烟火的天人微笑着对我说,我叫宁可,宁静的宁,可是的可,你呢?我则坏坏地说,我叫萧何,萧何的萧,萧何的何;一年后的今天,我们坐在亭阁的石栏上缠绵悱恻,宁可淡然却执著地说,我要我们在一起;然而现实中的今天,我在此沉默不语,独自等待。为着稀疏记忆中若隐若现的承诺,又或只为一缕如风的情怀,只为临近黄昏的静谧,只为静享这绚烂的忧伤与世外的孤独。
临走的时候,我以为我将会痛苦地离去。沿途一路郁郁青青风景如画,渐行渐远回首远山如黛如水墨;葱茏中,我微微笑着,一如宁可初次见我时的笑容。
办完手续我知道了一个真相,我终于确定,宁可仍然爱着我。警察之所以通知我来保释,那是因为宁可的手机里只存了一个号码。
虽然我告诉自己,不会再去香曰阁,可这句话的意义并不意味着这段感情的泯灭,而只是结束。结束和泯灭有着根本上的区别。我会将这份感情深埋于心底。对此我的前提是,我对宁可的爱将会持续不渝,这份爱将陪伴着我的整个生命,无论外界的任何变化,也就是说这并不影响我的一切所作所为。我将一直会这样无欲无求地爱着宁可,这一点我从未怀疑过。
我想我要对宁可说起的,一定有很多很多。然而她此刻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我却似乎有点始料不及。或许在我的意念中,我早已将对宁可的这份感情永久珍藏。又或许我开始陷入恐慌,我在得知宁可一直爱着我时尤为恐慌。
我不禁思索,难道说宁可不爱我了这才是我想要的结果,这样我才能如释重负吗?我为此深究,宁可不爱我才是合理的吗?对,确实。我要的答案也许就是为了证明宁可已经不再爱我。“不影响我的一切所作所为”这是在敷衍自己,还是意味着在这之后,我将不再拥有宁可般真正的爱情?我思绪混乱着,无数个怪异的概念侵入我的脑际,病毒一般破坏着我的思想系统。
天空突然变得阴沉,乌云仿似掉了下来,压住路上的行人。狂风挟着落叶与纸屑,漫天飞舞。宁可表情麻木地走到门口,暴雨如注。她平静地走向雨中,置若罔闻。
在宁可跨进暴雨前的一瞬间,我在警察局的大厅里抽搐一般叫道,宁可,我爱你。
宁可顿了一顿,回头深深瞥了一眼,义无反顾地走进雨里。我疯子一般冲了出去,站在黑暗的街道上。宁可说,萧何,我也爱你。宁可的嘴角悬着一丝苦涩的微笑。水珠一串一串地流经宁可身体的每一处。她的脸部已经扭曲,她的眼神充满鄙夷,她的声音穿透云层,空灵而悲悯地向我袭来——萧何,我也爱你。
我仿如解脱,一任滂沱的大雨浇灌着干涸的躯体,迷蒙中,我似乎看到了潮湿的太阳正蠢蠢欲动。
第二天,在医院的长廊里,铁子用他的右手握成拳头使出平生力气不容分说地砸在我的脸上。我踉跄着几欲倒地,铁子凶狠地抓住我的衣领吼着,一把将我甩出老远。我挣扎着直起身扶着墙壁,往病房奔去。
那天在我以极限的速度冲去警察局之后,铁子终于致命地想到,一定是关于宁可。
铁子赶去的时候,远远看到一个身影,落寞地走在雨中,形只影单。暴雨中的街道空无一物,似乎一望无垠,却又难以分辨任何事物。不过铁子断定,那一定是宁可。
铁子冲到宁可的身后,雨水四溅。而宁可却毫无察觉,她麻木地迈着步子,不急不缓,全然无顾身边的一切。铁子的心开始隐隐作痛,铁子清楚地知道,他对宁可的爱从一开始便已注定了夭折,胎死腹中。
宁可突然昏迷了过去,倒在了泥泞之中。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是铁子让护士打电话给我的,他还嘱咐护士说起宁可在昏迷的状态中,仍重复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进去的时候,宁可正静静地睡着,一如昔日的美丽,发丝如莲花般盛开于洁白的枕上。我好想抱一抱她的身体,吻一吻她的脸颊,那怕只有一秒钟的时间,至少她在我的怀中是安静的,是踏实的。可医生拒绝了我。
回来已入深夜,整个房子一片漆黑。我打开客厅的吊灯,强烈的光亮逼仄着我的双眼,我匆忙地躲避着,却惊异地发现颜小语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形同雕塑。
我沉默地走向颜小语,坐在她的身边。我发觉自己有些疲惫,恹恹欲睡。我突然对自己说,我是爱颜小语的。我应该爱她。我必须爱她。我一边挣扎着一边肯定着。
颜小语看了看我,突然提及我们第一次做爱时的情景:当时外面正是雷电交加,我们就在这张沙发上做爱,直到风暴平息。那真是难以忘怀的美妙。
我震惊了。当然,我清晰地记得与她在此做爱,但我完全忘记了风暴,连一丝的印象也没有。这是匪夷所思的。我能回想起每次我们在一起时的具体情形,甚至能牢牢记起每次做爱的方式以及诸多细节,比如她乳罩的花式,内裤的颜色,进入身体时她闭起眼睛的微妙表情……而风暴却无影无踪。
无疑,人类的记忆都是带有选择性的。对于每一次的性经历,我的记忆只撷取了性交往中那些险峻而狭窄的通道,以怂恿刺激欲望的加深,我几乎学究式地将其他一切皆从记忆中排斥出去。
颜小语继续深入浅出地谈论着风暴,向往地笑了。我惊奇地望着她,心底突然滋生出某种近乎羞愧的想法——颜小语经历了美好的事情,而我却未能与之共同体验。
对于那场夜晚风暴的两种反应和记忆方式,或许标明了我们之间的爱情与非爱情。这使我发觉了事态的严重性,颜小语以她自己独有的方式爱着我,而且她执著地认为我也正以同样的方式爱着她,至少她认为我应该以同样的方式去爱她。
和颜小语在一起之后,我一直不断地忆起宁可,似乎只有凭借回想的折光,宁可才能愈见清晰。我时常站在空空的阳台处不知所措,目光呆滞地落在对面建筑物的墙上。
宁可似乎在我的生命里留下了不可逾越的屏障,那些灼灼的划痕和深刻的印迹,令我疼痛;而又似乎空无一物,任我绞尽脑汁也搜索不到关于我们曾经经历的丝毫凭据。她似乎从未出现过,又或她只出现过在我的梦里。也许,宁可只是我个人意念里最初的一个梦想,我为了完成这个愿望才为之不懈,才会努力制造着种种主观的情绪信息。
然而,的确如此吗?
我愈发疲惫了,近乎已入睡眠。而此刻,我却惊骇地忆起宁可走向暴雨之前的一瞥。那场白日的暴雨与颜小语提及的黑夜的风暴似乎有着相同的性质,却又存在于两个空间。
我试图想象,我和颜小语无关痛痒地生活在理想的世界里,宁可看见我们理想的房舍敞开的窗户,她孤零零地一个人走过,停下来朝我打望,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悲哀。我受不了宁可的那一瞥,那令人心惊的一瞥,又一次感到她的痛楚植入我的内心,由此深深地沉入宁可的灵魂。我从窗子里跳出去,但宁可却苦涩地要我呆在我感觉快乐的地方,做出那些不着边际的生硬的动作,使我倍感无所适从。宁可在暴雨中因寒冷而哆嗦着。我抓住宁可颤抖的双手,握在自己的双手之间使之镇定。
我知道,眼下以及将来,我将离开这快乐的房舍,我将抛弃我的浑浑噩噩的世界以及平庸的一切,我将背叛爱情的“不影响我的一切所作所为”,伴随着宁可离去,伴随着宁可走向她每一个向往的地方,每一个必经的地方。
昼与夜是循环产生的,它们的状态是自发的,或黑或白终究生生不息。夜可能死寂而夜的骚动却一如潮涌,昼可能喧哗而太阳底下你却慵懒不堪。关键是你对它固有的概念是否认同。昼与夜的关系,就如同两场暴雨,第一次你毫无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