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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小说-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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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飞因此有个叛逆的青春期,唯一的朋友就是钢琴。“高中毕业我考得很糟糕,原本可以复读重考,可是我觉得,人生就顺其自然好了,反正考得是什么样子就上什么学校。我爸气坏了,他是非常要面子的人,宁愿我不读大学也不要我来上大专。可能就是因为从小一直在生他的气吧,所以我一个人来学校注册,就算他想安排我复读也安排不了。”卓飞任性的结果是上了大专以后,他爸爸到现在还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我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面子可以比亲情还重要。”

在听完卓飞的故事之后,我陷入了沉思之中。我意识到有一些非常巧合的事情可能正在发生,一切自有天定。“那你呢?该你说了。”他转过脸,温柔地望着我,“为什么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你的脸上就写满了不信任,你对待一切都小心翼翼,生怕犯错,你对每个人赔笑脸,但自己好像从未真正开心过?”

“其实,除了现在,我也是开心过的。”我一字一顿地对他说。“你有没有听说过,我爸爸是被人害死的?”

》》》未完待续

青春祭 永夜(1)

文/王小立图/mok

王小立

柯艾签约作者

已上市作品:《你我交汇在遥远行星》、《任凭这空虚沸腾》



那个瞬间。他们眼前,盛放出大片的光。



'邱政明'

钥匙孔久没有上油,开门时传出锈味的咯吱声,听得邱政明心烦意乱。他用了些狠力地推门,听见门边打在物件上,“轰嗵”的一声。进去看了才知道,是玄关里的鞋架被撞了。一块板塌下来,几双鞋委委屈屈地滑进架子的一角。“靠”了一声,邱政明也懒得去修。往前一点的地板上散了几只拖鞋,鞋面同中有异,成不了双。邱政明嫌恶地把它们踢到一边,穿着鞋就走进客厅。

客厅的摆设和邱政明早上出去时一样。昨天的报纸摊在沙发,有两张还掉到了地上。饭桌泛着油渍的光,一瓶豆腐乳被空空落落搁在中间。窗户被关死了,屋内的空气像被橡皮筋紧紧箍了,憋着一股厚而闷的冷。

一切迹象都显示着,从邱政明早上出门,到现在他回来,都还没有别的人进来过。

这也是自然。邱政明两个月前刚和老婆离了婚,眼下和他一起住的,就只有15岁的儿子邱其。邱其刚升上初三不久,学校重视升学率,晚自习什么的少不了,经常是要到七八点才回得了家。

邱政明瞄一眼墙上的挂钟,5点58分。

还有一个来小时,够时间准备的。他想。恶狠狠地,钥匙往茶几掼去,听见成串铁片拍上桌面时“哐当”的响。

***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7点不到,天色已是扫翻了墨般的黑。日光灯是一早拉亮了,窗上反着白寥寥的光,邱政明侧着头,把窗玻璃当镜子,朝自己那张眉头紧皱的脸盯着看。

应该还能再凶点。他想,眉心下意识地用了力。倒映于玻璃的脸便又添出几分怒意。就这样狠狠地持续了三五秒,神色里才又松懈出一丝得意。

青春祭 永夜(2)

“哼。看你小子怕不怕——”自言自语地扭回头,邱政明从茶几的烟灰缸上拾过抽了大半的香烟,深深吸一口,就把还亮着火星的烟屁股甩在地板上,用脚再两下。此时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个烟头,烟味呛进屋里的大小角落,在灯下缭绕出一片惨白的瘴气。

邱政明朝周围环绕了一圈,对这一室内效果颇觉满意——他并不算嗜烟的人,平时也没有乱丢烟头的习惯,眼下之所以把自己的形象折腾得像个劳改犯,完全是为了给放学回家的儿子一个下马威。

“让你还敢做这事!”邱政明将视线定向前方的大门,默念着待会儿要破口的台词。手按在沙发上,铁制的晾衣架在手心里漫出一丝冷意。

他只等着儿子推门进来。

***

“这事”发生在三个小时前,职业是出租车司机的邱政明,在放下今天的第八个客人后,接到了前妻打来的电话。

看着手机的来电显示,邱政明十分诧异。他和前妻自从离婚后,就基本断了联络。只知道她在离婚后不到一个星期,就飞快嫁了别人。那人邱政明也知道,没离婚前,他就和对方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在咖啡厅,一次是在大街上——当然,与其说是“见面”,不如用“撞见”更为贴切——至于都撞见了些什么,邱政明以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当然不会告诉别人。他就只是把家里所有的碗砸得剩下两个,把家里所有的筷子扔得剩下两双,最终饭桌上的嘴,也就只余下了两张。

邱政明不是小气的男人。但这不代表他就能原谅妻子的背叛。即使离了婚,他也从未想过要祝对方幸福。惨痛的回忆像焚灼人心的烈焰,很多个夜,他甚至要通过假想前妻的不幸才能获得片刻的冷却——但假想终究只是假想。无论邱政明如何避免,以他身为出租车司机,终日要在大街上行驶的身份,终于还是在某一天,看到前妻牵着她现任丈夫的手,一脸甜蜜地从某个购物广场走出来的身影——那间广场他也曾去过一次,在随便看了某间店夸张的标价后,便再未生出过进入的念头。

他于是知道前妻过得很好。至少,比他好。

“因果报应”的说法,大多时候只是一个安慰。显然,现实并未给予邱政明这一安慰。而唯一令他聊以自慰的,就只有妻子还不知道“他过得没她好”这一点——这对生活并没什么实质的帮助,但至少,可以保住邱政明那一点儿仅剩的自尊。

青春祭 永夜(3)

而他的自尊,在今天的这通来电里,溃败成尘。

“其其昨天向我要了1;000块钱,说急着要用。”电话里前妻对他说。然后顿了顿,“你们……最近是不是手头很紧啊?”

前妻的声线里有一股子天生的嗲意,邱政明曾一度将此譬喻成治愈人心的天籁。而眼下,当它再次出现的时候,他只觉得血液像是被人狠狠捣进了一把冰碴,体内流过的,全是直入骨髓的冷意。

*****

邱政明仰头吐着烟圈,电视里叽里呱啦在闹什么,他也看不进去。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的,除了白天前妻的电话,就只有自己的儿子——邱其。

“老子又不是少给过你钱!”

明知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邱政明还是忍不住地骂出了声。离婚后他的脾气虽然比以前差了不少。但至少,至少在“钱”上,邱政明能自认没亏待过儿子——供他吃饭,供他读书,甚至出于微妙的补偿心理,连零用钱也比以前多给了不少。他每天勤勤恳恳地开车拉客,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儿子觉得离婚之后的生活——至少在经济上,是可以过得比以前更好么?

先前吐出的烟圈一点点在空气中散了形。邱政明呆呆朝着天花板望,灯管的光导进眼睛,日光灯的光并不刺眼,却依旧让他感觉到眼眶里涩涩的痛。愤怒像是噼啪燃烧着的柴火,邱政明眨了眨眼,他只觉得眼下全身的水分,都在胸腔间被蒸发了。

——那小子到底他妈的是在想什么?

邱政明搞不懂。向母亲要钱这种事,看起来似乎天经地义。但是以他们这般敏感的家庭状况,这事要被外人知道了,他邱政明还能继续做人吗?儿子平时也是一副挺老实懂事的样子,怎么就会做出这种不长脑子的事来?更何况,1;000块不是小数目,一个15岁的小屁孩儿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因为我觉得很寂寞啊!!”一个尖利的声音,适时从电视机里穿出来,邱政明抬眼看去,不知道哪个台的偶像剧,染着一头黄发的吸毒少女抽着鼻子在叫。

邱政明愣愣地看了片刻,眼前浮现出以前报纸上的一些报道。那些《父母离婚,少年踏上边缘》,又或是《家庭不合导致青少年堕落》的零落标题,此时像是突然被标出了重点,携着与其相对应的可能性,飓风般地旋进了邱政明脑中——有那么一会儿,他几乎可以看见自己的儿子,捂着一边鼻孔吸粉的画面了。

青春祭 永夜(4)

这些想象在体内扎了根茎,任凭邱政明如何用力地摇头,也没办法把它们甩出脑外。他咬着牙忍了三分钟,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拨通了儿子手机,两声清冷的“嘟嘟”声后,听见里面熟悉的一声“喂”。

耳中没有传来过多的杂音,似乎还是在学校里。邱政明松下一口气,先前因为自己吓自己而一度委靡了的怒火,便又再度扬起了势头——

“你他妈的,你小子是不是向你妈要了1;000块钱?!”

他对着话筒大声质问过去。吼声落进空气,像是滚过天空的雷。

'高炔'

高炔没想到邱其会把那500块又抢回去。

高炔今年读高二,距离18岁还有两个月,初三的邱其是他的学弟。因为每个年级分班不多的缘故,高中部和初中部被安排在同一幢教学楼,教学楼很高,面积也大。所以尽管初中部和高中部相隔不远,但因为楼层的分布,初中生和高中生彼此间的了解其实并不深厚——尤其是像邱其这样貌不惊人、举止平凡的类型,基本上就算天天在高中部走上10个来回,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是谁。

但高炔是一个例外。不需要邱其在高中部走10个来回——事实上他根本连踏都没踏进去过。仅仅凭借着校门口的一个照面,他高炔,就飞快地记住了对方——或者,应该说“知道”更加恰当。

只是一眼的接触,他已知道对方读的是初三,知道对方的名字叫做邱其,知道对方的家庭刚刚破裂,甚至,他连对方家庭破裂的原因也一清二楚。

“就是这个贱人啊,这个贱人把你爸爸抢走的啊!!”一个月前,他的母亲就是这样,指着一张从他父亲那儿偷来的照片,不顾形象地朝高炔大声号啕。

那是一张合照。左边的女人被他母亲的手指点着,几乎遮住了整张脸。这样高炔只能看向右边。圆脸、单眼皮、笑得有些腼腆、比自己看上去小一些的那个男孩。高炔查到了他的名字叫邱其。

——抢走了自己父亲的女人的儿子。

***

父亲曾经是高炔最尊敬的人。

青春祭 永夜(5)

用“尊敬”这个词,只是因为他羞于说出“喜欢”。但确实,是喜欢的——高大的、可靠的、温柔的、需要仰望的,自小到大,父亲在高炔心目中就是这样的形象。即使是到了“觉得家长很烦人”的叛逆期,“希望能成为老爸这样的大人”的念头,也依旧被自己暗暗嵌于脑海,如粗糙蚌壳里的珍珠般,从未想过要放弃。

却没想到被放弃的是自己。

即使相隔了将近一个半月,高炔依旧清晰记得父亲说“那些话”时的表情。他的表情自然而随意,语气平和一如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果不是身边母亲强忍痛苦的抽泣声,高炔几乎真的要以为,他所听到的是“下午要下雨,上学记得带把伞”——而不是“对不起,我真的不能没有她”、“赡养费我会付的”、“儿子以后就拜托你了”。

而不是,“……再见了。”

体内仿佛传出“咔嚓”的脆响。有什么东西被巨大的力碾成碎片,它们锋利的边缘陷进皮肉,又一点点沉淀进深处,最终积成坚不可摧的核。活于人世的17年,高炔第一次,触摸到了“恨意”。

他恨他父亲抛妻弃子的不负责任,他恨那个女人破坏家庭的不知廉耻,他还恨他的母亲,恨她只会哭哭啼啼,连留住一个男人都没有能力。憎恨犹如一潭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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