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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红妆-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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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我所知,长公主将嫁给父皇,并直接晋封为地位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我国皇后近年来一直卧病在床,无力理事,皇贵妃必然执掌后宫实权。我希望能与长公主合作,共图大计。”这般大事,他却轻松道来,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在说此时天气,“当然,我不指望能在此时得到回应,但请长公主慎重考虑。在燕国,你一样可以有足够的获得,甚至,能比在齐国得到的更多。”
他是第二个说希望与我合作的人。第一个人,是华文渊。
三年前的夏夜,太液池畔的荷风中,我与他定下了至为重要的盟约。那时,我们彼此皆知,此次并无足够把握的合作,若失败,则同死,若成功,却不能同生——它将带来长久的对立,以一方的死亡作为终结。
但我始料未及,它的终结会以这样一种形式出现。这是他与文源达成的妥协?
天色晦冥,雨仍在下,水声不绝。仿佛往事所及的浩荡光阴汇为河流,潺湲流过,逝者如斯。静坐在满室风声雨声中,只觉身如不系之舟。
窗前,耶律景负手而立,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淡淡道:“今日,我还请了一位客人。”
我抬眸向他看去。只见他几乎无时不在的笑意,在那一瞬隐于眸中。
“他来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
雅间在一座沉香小阁上,阁外临着街道。街边每重屋檐,皆有雨水泻下,如千重流泉,在街上积了一寸余深。密雨打在水上,绽开银花千朵,腾起茫茫水气。飘摇风雨中,车马行人绝迹,却有一人撑着伞,自街道尽头独自行来。
素色伞面轻圆似月,绘着一枝淡雅木樨,花影疏斜,如广寒宫前冷香幽浮。广袖白衣随风翻飞,如一片涌动着的清冷月光。伞沿挡住了面容,但见他身形高挑,足踏木屐。深如墨色的紫檀木屐,衬得足踝玲珑如玉。原本闲而不雅的装束,却给人优雅从容之感,宛然有吴带当风之致。木屐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圆润的轻响,似有韵律。
仿佛身于云水之间。涉江而过,芙蓉千朵。清逸如斯。
我已知他是谁。他,我不会认错。
沉沉雨幕之外,他竟仿佛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微微移开伞,蓦然抬起头来。
红楼隔雨相望冷。
京都的绮丽繁华在雨中暂时淡去,如一轴金碧画卷褪去华彩,露出淡青的画绢,展开三尺春水,明镜初开。他是云天之外照影而来的惊鸿,我在人间邂逅他的倒影。
眉似远峰,眸如子夜。清浅一笑间,映亮这烟雨叆叇的尘世。
风涌过空荡的街道,他洁白的衣袂飘飞如云,仿佛即将乘风归去。那样的美,直似海市蜃楼的幻影,令我隐约生出不祥预感。心底如被露水打湿,刹那微凉。
然而下一刻,风已止息。他撑起了伞,径自走入茶坊内,消失在视野中。
我将目光转向耶律景。风贯入窗内,带来透衣的凉意,亦撩起他鬓边的几丝散发,拂过他唇边若有所思的笑意。
他所谓的第二个客人,竟是裴允。
我冷淡道:“你想对他做什么?”
他仿佛浑然不觉我的敌意,微笑得气定神闲:“所谓关心则乱,诚然如此。一遇到关于他的事,你就乱了方寸,这可是兵家大忌。好在你我目前是友非敌,不然,用他来对付你,真是不错的选择。其实,你也应当明白,这样明显的‘关心’,只会害人害己。”
说不过他,我缄口不言。
他拿起我置于案上的团扇,换了玩笑的口吻:“佳人之物,留赠在下,可好?”
我尚未回答,他已淡然一笑,携扇离开。
那把扇子是我惯用之物,却也可有可无,我便没有阻拦。但他临去时的那一笑,似有某种深不可测的意味,仿佛暴风雨前沉郁无风的时刻,令我莫名担心,却又无法预知任何。
但我来不及细想更多,有人转过屏风出现在眼前。
一时相对无言。
清凉的雨声,弥漫于天地间。明明是盛夏,却有深秋的况味。除此之外,唯有寂静,山长水远。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他素衣微湿,脸上有雨水的痕迹,却显得双眸愈发清亮,将隐约倦意都掩作了无形。
我却承受不起那样清定的目光,终是轻声道:“耶律景约你来此?”
他把伞立于屏边,忽然轻轻笑了。但即使是笑着,眉目间仍有一丝怅惘,似子夜时分的如霜月色。
“长宁担心我?”
昔日,他独赴燕国联络耶律景时,我已饱尝悔恨煎熬。而如今,我竟再次让他卷入这个漩涡。
“他是个危险的人,城府极深,有足够的心机和野心,阿允,你一定要远离他……”我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因为忽然发现,其实对他而言,最危险的人是我。若没有我,他的生活大概会比如今安逸得多。
我茫然看着他。不过隔着三四步的距离,却陡然遥远,他在千山万水之外云深不知处的彼岸。他的笑意仍清雅温净,我却不得不侧首望向窗外,看檐前滚珠般的雨滴,成串泻落。
他却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走吧。”
似有一缕温软的吴绵,轻贴于手心。刹那间竟有错觉,仿佛,是久违的安定。
我微微怔忡:“去哪里?”
他含笑道:“耶律景已经走了,长宁还想留在这儿喝茶么?若是不想,那还是回长宁观吧,或者清音坊,或是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送你。”
他哄孩子似的轻柔语气,令我颊上微烫。从未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未有人能像他这样,让我觉得日月清明,岁月静好。无忧,亦无惧。
“还是,去清音坊吧。”我微笑。
长宁观,名为道观,实是奢华非凡的行宫,亭台楼榭,华灯宝炬,远逾公主仪制。但我其实并不喜欢。那里太过冰冷,如一座巨大而空洞的华丽墓穴,权与势,富与贵,不过是沉埋入土的陪葬品。
我只是奢求一点暖,一点光。
四十八骨的紫竹素面伞下,我与裴允同伞而行,穿过雨中的京都。
雨点细密,打在伞面上,铮淙如乐声。水气扑人而来,湿了衣袂,但那沁肤的凉意亦是好的。我没有乘坐马车,只要在这最后的尚能恣意的时刻,与他同归。他为我撑伞,遮住世间一切风雨。靠得这样近,我能辨出他衣上的淡淡墨香,似荷花暗香,消散在水气清郁的晚风中。
无人比他更适合这种气息,仿佛不沾半点尘世烟火。
似当年初见。
那是京都的夜,锦绣成堆,纸醉金迷,飘荡着靡靡之音。清音坊内,珠帘高卷,沉香暗飘。循着一缕清风般的琴声,我独自走过寂静迂折的回廊。四周是深黯的夜色,廊边盏盏纸灯,描着大朵大朵的银红牡丹。灯内银烛的光,化作花上浮金,半明半昧。
推门进入回廊尽头的琴室,绕过十二扇紫檀飞金曲屏,终于看到了抚琴之人。
京都浓墨重彩的繁华,如一匹幽凉如水的蜀锦,绣满妖艳花卉。但看久了只觉双目刺痛。他是这瑰丽繁华中仅有的一抹素色——
博山炉内浮起烟云般的香霭。自梁上垂地的素色纱幄前,光线晦暗,飘摇不定的烛影如蝴蝶翩跹的翅翼。雪白的衣袂如水波般迤逦于地。人似素月,倒映水湄。琴声的余音仍在空气中颤动。
从那把乌木古琴之后,他缓缓抬首,看向我。
仿佛如水夜色里,一朵白莲倚风徐徐绽开,却亦有零落的姿态。
露水滑过花瓣。微颤。滴落。
已成回忆。
回忆只是一场偶然邂逅的惊艳。而此时,我想,我是爱他的。如果比喜欢多一些,就是爱了。
伞外,大雨茫茫一片,远处俱是模糊,仿佛云梦泽的雾霭蒸笼着这座古老的城池。
仿佛有很多话想说。但真的说出口时,也只是淡淡的,似这烟雨空茫:“幼时夏季,我常常期盼下雨。雨水叮叮冬冬地打着窗前的芭蕉,凉意漫过大殿,暂时驱走了炎热。宫女们倚着熏笼闲坐,一边绣花,一边聊天。她们来自全国各地。那些遥远的、只在书上见过的地方,有各种奇特的风俗和方言。她们有时还会唱歌,唱的都是她们各自家乡的歌谣。
不知为何,娘的病情在雨天总会略为稳定。我记得,一次雨天,她轻靠在朱漆莳绘的画屏前,黯淡天光勾勒出她的侧影,清瘦的容颜上无喜无悲,眸中只有空洞。若非她低低地唱着家乡的古歌,让人怀疑是泥胎木雕。那时,我还不懂歌辞之意,却清晰记下了——
‘同病相怜,同忧相捄。惊翔之鸟相随而集,濑下之水因复俱流。’”
我收言回神,自失地轻笑道:“抱歉,又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了……”
“长宁。”
“嗯?”我侧首凝视他,喜欢他这样轻声唤我的名字。
他唇角轻勾:“为什么要道歉呢?我乐意倾听。”
的确,再没有比他更好的倾听者了。但,似乎从来都是我在诉说,他很少对我说起关于自己的事。
我侧着头问:“你呢,你小时候喜欢雨天么?”
“喜欢。”
“为什么?”
“我曾在一个雨天,遇到了我的恩人。”雨丝飘入,落在他的发上,有清淡的微光。他水墨般的深眸中,亦有一种不含笑的光,仿佛隔着沉沉雾霭,那样遥远。
我不了解他过去的经历。他从来不说,我也不曾逼问。当然,我可以派人去查,但我没有。他若不想让我知道,我会尊重他的选择。
他平静的述说如冷雨沾衣:“幼时,我住在离京远郊的山村,家中清贫。九岁时,爹因病去世,娘无法养活我与弟弟。那年夏日,娘带着我来到京都。我初次目睹京都繁华,很好奇,也很开心。街边有小贩在卖糖人,很多孩子在买,在笑。我远远看着,只能默默羡慕。没想到,娘竟咬咬牙,给我买了一个。我喜孜孜地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总也舍不得吃——直到娘带着我来到清音坊,从陌生人手中接过一袋钱,忽然簌簌落泪,似乎很伤心。我愣愣地看着她,意欲伸手拭去她的泪水,却被旁人拉开。我扔下糖人,挣扎着想要靠近她,她却抹着泪离开了,无论我如何唤她,也不回头……”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这才发觉他手指冰凉:“你恨她么?”
“应是曾有怨恨的吧。我至今也不知道,当年有人愿意收养弟弟,但她为何最终选择舍弃我。也许,是我做得不够好吧。”他的语气那样淡,平静得更令人担心,“我想,我还是在意她的。大概,爱与恨从来就不是可以明确划分的。”
他顿了顿,又道:“娘离开后的第三天,京都下起大雨,仿佛是天在哭泣。但我的泪已经流干了,只呆呆望着窗外。一切都在雨中模糊了轮廓,我渐渐忘记了娘离去时的背影。然后,我遇到了恩人……”
话至此处,一辆马车从我身旁疾驰而过,半人高的水花猛扑过来。我听得惘然入神,还未及反应,一个力量已将我拉开,避过了溅起的泥泞,把我带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纸伞跌落,大雨铺天落下。
雨中,我睁大眼睛,抬首看他。那一瞬的悸动,可是,天荒地老?
但我这样的人,连一生一世都无法承诺……
雨水从脸上淌过,却是温热的。
惶然垂下头去,却被他握住了手。纸伞复又撑起,他修长的手指掠过我的鬓角:“都打湿了,得赶紧回清音坊更衣了。”
我微笑着任他牵着手,一步步随他而行,宛如归家。虽然,我从来没有家。
到清音坊后,我先去换了衣装。知他不喜奢华,便拣了最简净的淡紫烟染纱罗,腕上笼紫水晶手串。又淡扫娥眉以为晚妆,不着脂粉。
清欢捧着螺钿梳匣,看着侍女为我绾发,笑吟吟道:“女为悦己者容。长公主天生丽质,又这么肯为公子费心打扮,公子一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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