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一世书城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十里红妆-第1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清欢捧着螺钿梳匣,看着侍女为我绾发,笑吟吟道:“女为悦己者容。长公主天生丽质,又这么肯为公子费心打扮,公子一定喜欢。”
我笑着揉揉他的头发:“你这孩子,可是刚刚偷吃了蜜糖?”
他眨了眨眼:“清欢只是实话实说。”
忽然,我在空气中觅到一缕极淡的花香,不由一愣。
熟悉的气息,但为何,会在此处?
“长公主,怎么了?”清欢清脆如铃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思绪。
便一笑,扶了扶发鬟上的玉钗:“清欢,你说说,这支钗换成银簪会不会好些?”说着,我静静抬眸,看着镜中映出的他的身影。鉴面略显昏黄,泛着冰冷的清光。
不易察觉地,我微微蹙眉。
衣妆妥当之后,我未带侍女,径自前往清音坊内的定香水榭,只因裴允在那里。
雨意尽收,暮色温柔。天边浮现出大片淡紫的晚霞,恰似我的衣色。沿着仍有盈盈积水的碎石小径走去,四周竹木清浅,高低错落的虫鸣与潺湲流水之声混和。转过一座绿蔓青芜的假山,便已望见那临水而筑的香榭。水榭上挂着一对纱灯,灯光轻曳,照见雕楹曲阑。
进入水榭时,一阵清风涌入,带来夜来香的浓郁气息,也吹乱了长发。正欲抬手拢发,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别动。”
那一瞬的触动,分不清是喜悦还是悲伤。只任由他轻轻抽掉我的发簪。三尺青丝泻下,纷纷拂拂,似幽浓芬芳的漆黑流水,及地而垂。他像以前那样,细致地为我挽起长发,并重新簪好。
我环住他的腰,埋首于他胸前,却要强迫自己冷然道:“你走吧,离开这里。”
我必须及早让他离开这个危险的是非之地。况且,我有我的私心,不想让他看见我即将到来的命运。
我曾猜想过他此时的反应,惊讶,质疑,解释,还是怨怼?但半晌沉默后,他平静道:“长宁,若有来世,我希望娶你为妻……”
面对这迟来的承诺,我该欣喜么?转瞬之间,竟已怔然泪下。泪滴在他沉水碧的夹纱袍袖上,洇开一个个暗青的圈。
“但今生……”他的叹息近在耳畔,搂着我的手臂陡然收紧,“今生,能让我在离开你之前,在明日的宫宴上,奏一支琴曲么?”
我不曾料到他会有这样的请求。在盈睫的泪光中,努力呈出微笑,方抬首看他。
最后一丝斜阳余晖,在他的眸中渐渐黯淡。他凝眉望向远处,目光却无焦点。此刻的他,比我更像一个无能为力的孩子。我与他,是长冬中的相拥取暖。人间温暖何其稀薄。他是清明洁净的玉壶冰心,我的心中却是罪孽累积的层冰积雪。
更何况,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他的声音静如止水:“我知道,我与你,不会有任何结果,也不会得到世俗认同。但我仍希望,能最后一次为你弹奏《凤求凰》,在宫中,在所有人面前,在你最深切的记忆里。”
没有理由拒绝,亦不忍拒绝,终是轻轻颔首。他引袖为我拭去眼角残留的泪痕。衣袂间,仍有熟悉而宁静的墨香,氤氲了记忆。
水榭外,夜色转浓。风来如水,像他轻唤我时的缱绻温柔。这种温暖的错觉,就是所谓的净化与救赎么?但我不能贪恋这种错觉,亦不能挽留他。纵使我曾站在最高处,那不过是让我能更清醒地知悉,这世间的千般幸福,没有一种,会属于我。
七、是耶非耶
此次宫宴,为皇室家宴,设于西苑第一殿景明殿,宴请皇亲、公卿及五品以上内外命妇。作为燕国国使的耶律景自然也在延请之列。
我领着十余名宫女,从紫宸殿前往景明殿时,行经复道上的渡廊。廊上丝筵铺地,轻软无尘。随着行进过程,廊侧的大幅珠帘次第垂落,走过后又无声卷起。风起时,珠帘微动,隐约飘来不远处凭栏而立的命妇们的各种衣香,以及零星的私语。从她们恶意而躲闪的目光,太容易猜到,其交谈内容的针对者,是我这个即将被迫远嫁的失势之人。
那些素来与我不睦之人,大可幸灾乐祸一番,将平日里的卑躬屈膝换作冷嘲热讽。我将手中的冰纨团扇退于唇畔,呈出一丝无懈可击的微笑。听而罔闻,视若不见,是在宫中生存必备的技能之一,我从小就已熟习。
景明殿后有诸多凉亭水阁。阶前廊下遍植芭蕉,凉荫如水,满地梧桐子。几名教坊女伶坐于绿云叶影之间,奏乐侑宴。因是家宴,不用羯鼓、琵琶之属,但以箫、笙、筚篥、嵇琴依次独奏,音韵清美。我走过时,恰闻一名歌伶迟点檀板,曼声清唱,如轻叹,似沉吟,兼着风中环佩之声,化作一缕游丝散入烟云。
天子御座设于景明殿东厢,两旁是挂着琉璃幕的隔间。按三年来不成文的规矩,我的席位应在右边的隔间,而华文渊在左。我正要拾阶走入右边隔间,一名内侍匆匆行来,垂手禀道:“陛下请长公主殿下到西花厅一叙。”
他终于决定面对我了么?
我屏退身后宫女,独随内侍步入偏殿。
重重御帘拂扬而过,浮绣龙纹的冷金纱绫,垂卷之间一丝不乱。甬道两旁置着十数对白玉托盘,其上冰雕多为湖山景致之形,散着淡淡雾气。柱下侍立的宫女们,清一色的碧绡轻罗裳,眉目矜严,安静得仿佛化作了背景。文源与我皆喜安静,连窗外的鸣蝉皆被内侍捕尽,此间格外寂静,甚至听得见冰雕的融水滴落的微声。晦暗的光线中,飘浮着龙涎香的气息,华美而沉郁。
我在最后一重帘幕前驻足。纯色无绣的冰绡帘,帘内光线较明,将一个立于帘后的身影投于其上,如一幅水墨淡染的白绢。那人影微微垂首,凝立不动。无需细辨,我已知是他。
难道,他一直在门前等我?埋首一笑,泯去这个无聊的念头。
不料绡帘陡然掀起,流苏上坠着的银铃叮叮咚咚响成一片。我微惊之下向后退了一步,抬首时却迎上他盈满莫名怒气的目光。我尚不及反应,他已扣住我的手腕,猛然将我拉入帘内。
我从不知道,他竟有这么大的力气。更不知道,第一个对我有如此霸道举动的人,竟是他。
他太过用力,我的手腕隐隐生疼,却恍惚笑了。
他的目光微微一颤,终是松开了手,略显迟疑地开口:“朕……”
这一个自称,便划出了我与他之间不可逾越的天堑。宫禁之内,没有孝悌,唯有君臣。
不待他出言,我已褰裳跪地。垂首看着平滑如镜的地面,声音平静:“长宁若惹陛下不快,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半晌不闻回答。室内沉寂的空气似一潭幽静的死水,连光阴都沉淀下去。
我终是狠下心,漠然道:“若陛下无事,长宁告退。”
欲起身退下,却再次被他猛然拉住。我欲挣脱,却激起他近乎狂躁的禁锢。头上佩戴的冰玉簪滑落下来,应声折断。清晰的碎裂声。
仿佛被这声响所惊,他突然松了手,我站立不稳,跌倒在地。珠钿颤着细微轻响,纷纷散落。瀑布似的长发倾泻至地,流水般迤逦。身下的汉玉雕砖上,有精致的曼陀罗花图案。天雨之花,永无凋零之日,却亦永远无人采撷……景明殿的地砖作各式花卉纹样,幼时我曾抱着文源,将一幅广陵芍药的图案指给他看:“这是芍药,又叫将离草,以之赠别……”
浮金般的阳光透窗洒落,我的影子投在地上,触手冰凉。
何以赠别?维以不永怀,维以不永伤。
忽然笑了,仰头看他。但为何,他的神色那样哀伤?仿佛虚脱似的,他缓缓委顿于地,孩子似的坐在地上,方才的噬人怒气仿佛全部消失了,目光空洞,神色哀凉。
忽然,他以手掩口,低低咳嗽起来。我伸出手,习惯性地想要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但那只是一瞬的恍惚,抬起的手终是静静垂下,笼于袖中。
他看着我,似乎微微笑了。带着病态潮红的苍白的脸上,那抹笑意,似惨痛,似自嘲。就这样静静笑着,一点晶莹沁出眼角。有殷红的液体渗出掩口的指缝间,那样刺目。
我惶然怔住,望定那抹浓得化不开的红,不能动弹。
他却未传唤太医,只是匆忙别过头去:“阿姊,不要看……”
即使是在这个时候,他仍记得,我怕见血。
我缓缓伸出颤抖的手,在触及他的瞬间,再也控制不住,环臂拥紧了他。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像之前每次我安抚病中的他一样,无声地安慰我。
窗外浮云掩过,室内光线暗了一分,似迢遥隔雾,蜃气楼台般虚浮不定。他衣袖间幽幽的龙涎香弥散开,恍若梦境。但我知道,没有哪个梦,会这样残忍,又这样真切。
我极力镇定着,声音仍有一丝颤抖:“那七叶雪莲……没有效么?”
之前我已猜到,他的病情十分凶险。而耶律景献给他的神秘“礼物”,验证了我的猜测——耶律景以燕国最珍贵的药物,与文源完成交易。据说,燕国特产的七叶雪莲为药中圣物,即使是阎王下了催命符的人也能挽救。既有它,我便以为,文源应是无恙了……
他站起来,从案上拿起一只檀匣,递到我手中。
拨开锁片,匣中晶莹花朵映入眼帘,瓣似冰绡,层叠冗繁,与书中描述分毫不差。
这不盈一握的花朵,便是价值连城的七叶雪莲。
最好的药材既已在此,为何不用?谁都知道,咯血已是病入膏肓之象,多拖一日就多一分凶险。
“为何……”
他仿佛知道我想问什么,唇边残留的血迹似一痕艳丽的胭脂,勾起凄绝的笑:“我一直在犹豫,一直在考虑一个困扰了我三年的问题。阿姊,你能回答我么?”
他的眸中仿佛翳着朦胧的水膜,尽是迷茫哀恳之色,但一字字皆那样清晰:“阿姊,如果华文澜还在,你会这样么?”
华文澜。这三个字,我始料未及。
那些关于他的记忆,只剩下冰冷的残烬。却又似隐藏着生命中最后的一星火光,足以燎原。那是不可碰触的危险。但无论如何,他已死去。宫中之人再现实不过,这种不可能发生的问题,无人关心。
而文源为何会问这毫无意义的问题?又为何,它令我张皇无措?
“阿姊,请你告诉我,这三年来,你为我、为我的皇位付出一切,是否是因娘临终时的嘱托,以及,你在内心深处,把给华文澜的补偿,全部施于我?”
手中檀匣,跌落于地。
四周太静。宣铜香炉内,一缕清烟漫开,沉沉渺渺,仿佛回到多年前的暮春时节。是谁在记忆深处的婆娑花影间默然微笑?是谁曾温言告诉我,世间一切皆有轮回因果?
终是,一去不返。
文源垂下头,坐在一泊阳光中。低垂的睫毛投下淡淡阴影,低弱的声音里隐约着极轻的笑意:“呵,我明白了,果然如此……阿姊,你若不愿,我便将它还给耶律景,我们就当之前这些都未发生过,好么?你会留在我的身边,陪我度过最后的光阴吧?那样,也就足够了。虽然我恨华文渊,但,在我死后,他不会为难你的……以后,你也会记得我吧,就像记得华文澜一样?”
我听得怔忡,心中满是苦涩,却终无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已无意分辨。
“陛下,您需要休息。再过一刻,宴会就要开始了。”
淡定的女音响起,一人掀帘而入,身着银白凤羽袆衣,縠缘衣摆长曳于地,绡纱广袖飘若流云,执一把泥银沉香折扇,雍容庄姝。朝我微微颔首后,她让身后宫女将一盏药汤进呈于文源面前。
文源却未接过,不胜疲惫地倚着案几阖了眼,不言不动,似一个毫无生气的偶人。
阮秋水转视我道:“长公主,请让我送您出去吧。”
她见我衣妆不整的狼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1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