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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个真正的名将那样,每每化险为夷,那一股自豪的感觉就像她自己有了这一切成就那样。
可是后来,侯杰的叛乱,又仿佛山一般压在了她的心头。
剪不断,理还乱,恨铁不成钢,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各种各样的情绪向毒蛇那样撕咬着李缺的心。
麻木着面具后面的脸颊,李缺死命的踢打着战马……
曾经经历了闽国入侵带来的战乱,李缺进入阿拉伯帝国时候,以为这里就是地狱了,可是如今,这里更加变成了一片地狱。
沙漠中,代表生机的绿洲都被铲平了,近些年好不容易恢复的农庄,城镇化为火海废墟,再也没有人安心生产,千年难遇的浩劫席卷着西亚,千里万里田荆棘,野道遗露征人骨。是如今阿拉伯帝国最真实的写照。
而且这场浩劫还在继续着。
大马士革,西亚的明珠,拜占庭与波斯时期,叙利亚最大的城市,附近沃野百里,生机勃勃,如今也变成了一片干枯,无数从沙漠中杀出来的哈哇立即战士,披着土黄色的皮甲,带着仿佛燎原的战火,不断围攻着簌簌发抖的城市。
城墙都被熏黑了,抛石机举起几十斤上百斤重的石头,狠狠击打在红黑色的城墙上,每每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像,城上城下箭雨纷飞,蚂蚁一样的沙漠战士扛着云梯,拼命地冲到城下。
然后就是黑色与黄色的交锋。
杀,穆斯林的刀沾染上了穆斯林的鲜血!杀,伊斯兰的剑刺进了伊斯兰战士的心脏,从建立之初就埋下的隐患诅咒如今还像嗜血的吸血鬼那样吞噬着这片土地上的生命。
而且一个人还不断的在战车上鼓舞着这杀戮。
“冲啊!杀啊!为了主的荣耀,还阿拉伯帝国一片清净天空,杀进这个魔都,杀死魔鬼的化身,暴君侯杰,杀!”
原本英俊的老帅哥丽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伤痕累累,密布的刀疤如同一条条蚯蚓那样狰狞的爬着,绕是如此,侯赛因的吼声依旧让汉志阿拉伯一个个部落勇气倍增,拼死杀向大马士革红黑色的城墙。
一半是因为穆圣的后裔,哈希姆家族的亲自鼓励,一般也是因为对富裕的大马士革财富的贪婪,一个个穷苦之地的阿拉伯人拼命杀向城墙,砍杀着守军。
士气此消彼长,接连的战败,一座座箭塔倒塌在了投石机之下,而且还没有督战,坚韧的大马士革阿拉伯人依靠城墙艰难的守卫了八天,最终还是崩溃了。
禁闭着的城门忽然洞开,一个浑身是血的阿拉伯贵族骑兵大哭着出来跪伏在地上,高声大叫着:“看在安拉的份上,兄弟,我们投降了!”
贵族的投降得到的非但不是礼遇,而是成群的马蹄,心理圣战的那一面被贪婪所压倒,无数沙漠战士呼啸着争先恐后冲进南城门,刚刚开门的功臣转眼间被踩踏成了肉泥。
大马士革陷落了。
“主上,我们也进城吧。”
战车的边上,几个阿拉伯酋长恭敬的弯腰请着,不过看着浓烟滚滚的大马士革城,侯赛因却是惋惜的摇了摇头。
“多好一片江山啊!”
就在这个时候,惨叫声忽然从后面传了来,战马的奔驰,嘶鸣,自己战士的怒吼,临死之前的惨叫,让侯赛因惊愕的回过头。
一人一骑,居然从他大军的后方杀了进来。
看着那熟悉的银面具,闽人的皮甲,冷不丁,侯赛因感觉到脸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下意识捂住了脸。
“哈里发,让臣去,臣一定杀了这个敢搅局的混蛋。”眼看着李缺一人犹如战神那样冲杀在自己军队的后卫中,杀得人头滚滚,不知道多少个阿拉伯人掉落马下,十多个阿拉伯将军脸色都挂不住了,距离最近的哈尔桑加怒气匆匆的在侯赛因面前抱拳请战着。
谁知道看了一会,侯赛因却是摇了摇头。
“分开大军,让她进去吧。”
惊愕中,呜呜的牛角好吹响,李缺面前如云的大军当即分裂成两半,让出了一条道跑,没有一丝犹豫,收起已经杀得满是锯齿的横刀短剑,驾驭着不知道换了几次疲惫的战马,李缺一头冲进了大马士革城中。
“真是个勇士啊,同位主的信徒,真主为什么非要让这样的勇将站在侯杰那个异端身边呢?”
惋惜的看着短短交锋中就被砍下战马的几十骑,哈尔桑加遗憾的又是抱怨着。
脑海中似乎回荡起那一夜在麦地那,挥剑割断了另一个阿萨辛的咽喉,潇洒夺路出城的女刺客背影,侯赛因却又是摇了摇头。
“谁知道呢?一切主都是预定好的,也许,主也希望我们这些信徒多一点蒙难吧?”
城中,战火更加浓烈。
好不容易修复整洁的街道上,熊熊大火犹如恶魔一般不断蔓延着,无数的大马士革市民哭喊着四处逃散着,追杀在他们身后,成百上千怀着另一派政治主张的哈瓦利吉派战士满是狰狞的最杀着,杀得尸体狼藉血流成河。
一点儿也不比拜占庭人屠城手软到哪儿去。
曾经繁华的街道化为灰烬。
大马士革的大皇宫,哈桑时期就曾经是帝国最明亮的珍珠,侯杰当政后,又是对这里大加修缮,可如今,这里也是陷入了灾难的火海中,而且是遭遇劫掠最严重的地方。
“啊!!!”
惊叫这,一个希腊宫女惊恐的从着了火的宫殿中逃出,可旋即几个哈哈**笑着的沙漠骑兵就从四面八方围住了她,在她惊恐的呼救中拖到了一边,男人们当即撕扯起了自己衣服来。
“那面还有一个!”
没排上号欲求不满的骑兵忽然又是欢呼着指向了身后浓烈的烟尘,一个女人窈窕的身段儿展露了出来,想都没想,几个沙漠骑兵凶狠的扑了过去。
唰,寒光如月,雪亮的刀锋一个回旋,四个阿拉伯骑兵全都胸口喷血死倒在了地上,原本人人欺辱的女人变成了死神,看着李缺的银面具,更是有骑兵惊恐的大声喊道。
“阿萨辛!”
落荒而逃。
惊吓走了十来个哈瓦利吉派战士,李缺也没有追赶,剧烈的喘着粗气,却是一巴掌揪起了惊魂未定的希腊宫女衣领,大声喝问道:“你们皇帝在哪里?侯杰那个混蛋在哪里?”
“我,我也不知道啊。”
吓得都快哭出来,希腊宫女磕磕巴巴的回答着,立马让李缺失望的把她丢在一旁。
浓烈的烟尘呛得李缺都是剧烈瞌睡了几声,冲到了烈火熊熊燃烧的高耸仿唐大政殿门前,冲着里面孤零零的龙椅,李缺嘶声竭力的嘶吼着。
“侯杰,你在哪里?我来了!”
烈火熊熊,燃烧着雕梁画栋噼噼啪啪作响……
第944章。玉不全,则为缺
烤的干燥发脆的木材在火焰中发出噶啦啦的惨叫声,华夏宫室建筑的特点,大木支撑,严酷的烈火中,一根根采自高加索地区坚固防腐的雪杉木也再支撑不住,碳化严重的梁木轰然断裂,一根又一根的百年木柱轰然倒塌。
没了支撑,上百吨的华盖屋顶哗的一下彻底塌陷下来,龙头鸱吻,凤凰,狮子,一个个高高在上威严的脊兽也在这大灾变中摔得粉身碎骨。
如此大的火势,根本不可能是哈瓦利吉派士兵放的火,许多地方乱军还没有涉足,就已经火光冲天了壮丽的宫殿烧成了废墟,华美的园林乔木变成了焦黑的火把,浓烟滚滚中,李缺依旧毫不迟疑的向宫殿深处奔走着。
前方的大政殿,没有!后方的养极殿,没有!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万国建筑距离李缺离开时候已经变化了不少,她也仅仅能凭借着记忆摸索着。
穿过了丛丛着这熊熊烈火的宫室,一个庞然大物映入李缺眼帘。
原本大马士革宫中炫目的日月连池中的月池已经不见了踪影,在月池的基础上,高达七八米的巨大土台基底甚至遮住了半边天,上面亭台楼阁,华表日晷到处都是,巍峨的明堂耸立云端,如果要是平时,一定是无比的巍峨壮观,可如今,这里更像一个大火炉。
眼尖的李缺终于在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明堂前大理石台阶上,看到了一个坐着的人影,就算离着如此远,那人影依旧无比熟悉。
“侯杰,我来了!”
高喊一声,双手护住头面,顶着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李缺闷头冲上了数百级的台阶。
来之前,李缺曾经想过回遇到什么样的侯杰,心丧若死,战战兢兢,痛哭流涕,疑惑着与敌拼下最后的性命,死的像个英烈一样,可是当她真的奔上了基底之顶,侯杰面前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无比宁静的侯杰。
再也没了一丝阿拉伯人的模样,身上穿着黑色的九龙团袍,头上带着三梁冠,一头黑发束的整整齐齐,仿佛观看一场美好的话剧一样,静静地观看着眼前毁灭的一幕。
地处极高,烈烈的大风吹散了难以忍受的酷热,视野极广,满是烈火的宫殿,在战火下备受蹂躏的大马士革城,都尽收眼底。
出神的望着眼前宛若地狱一般可怕的景象,侯杰平静的像一湖水,平静的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李缺都禁不住愣住了,甚至她有一种错觉,侯杰还是船上那个嘴硬到极点,用身体挡着自己的大男孩侯杰,一点儿也没有变。
恍惚中李缺一时间愣在了那里,就在这当口,眼前又是一片轰鸣之声,浓烈的火焰灼烧下,就算石头制成的希腊式宫殿都扛不住如此高温,石头崩裂,沉重的殿堂四分五裂,下方凯撒,大卫,精美的艺术品随之粉身碎骨。
似乎嗅到了石灰的味道,很陶醉的吸了一口气后,侯杰方才缓缓的回过了头,以一种很慢的语调庆幸的轻轻摇着头说道。
“你能在这里,真好。”
“一个偌大的帝国崩溃之景,可是千年难有,若没有一知己陪伴,岂不太寂寞了吗?”
这才回过神来,李缺立马紧张的拖住侯杰长长的龙袍衣摆,扯着就向下拖去,口中急促的催出道:“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快走!”
嘶,布帛脱手而出,随着侯杰一摔,半个衣袖从漆黑的龙袍上被撕下,看着拿着半截衣袖惊愕的李缺,侯杰却是笑着向前探了探脑袋问道:“走?去哪里?”
这句话还真让李缺僵了一下,旋即她方才急促的回答道:“回闽国!”
“庄妃娘娘还有我都会为你求情的,只要不走漏消息,闽王也一定会答应赦免你的,到时候回福州,去马尼拉,回关中,去倭国,天下之大,去哪里都可以。”
“然后像个过街老鼠一般,听着人们唾骂我的名字,苟延残喘过一辈子?”
李缺再次怔住了,侯杰还是那么满是笑意的,甚至有些癫痴的摇了摇头。
“回不去了,呵呵。”
“那也绝不能坐着等死,你必须跟我走!”恼怒起来,丢了衣袖,李缺又是抓向了侯杰的肩膀,却冷不防侯杰得手也是突然抬起,猛地抓向了自己的脸,电光火石之间,李缺下意识的向后躲去,让侯杰扑了个空。
终于,再也没有了刚刚的从容,脸上满是渴望,甚至带上了不少哀求,侯杰渴望的望着李缺倒映着满天火光的银面具,踉跄的站起身向前追了两步,哀求的说道:“摘下你的面具,让我看看你的脸,好吗?”
点点刺痛从脸颊传来,无意识的捂住了左面脸颊,低着头,李缺抗拒的低沉问道:“这还重要吗?”
“对我来说,很重要!”
侯杰渴望中又带着丝丝惧怕的猛地点了点头,看着他的样子,咬着嘴唇,李缺终于轻轻摘了下戴了不知道多久的银色面具,一刹那,侯杰的瞳孔都是猛地微缩了一下。
一半天使,一般魔鬼的脸庞映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