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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兰芳传稿-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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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兰芳的行头,文武场面,跳舞姿式,也都找了历史的张本。迷人最深的手指,也都经过深刻的研究。

  乱弹中的地方乐队不用说是被大大地改组合并,其它的古乐器也被择优加入了。所以兰芳的后台不再乱弹,相反的他组织了一部中国的奏乐班,震耳聋的武场也有适当的约束。同时为兰芳伴奏的乐师也都是一时之选。徐兰园的京胡,王少卿的二胡都是国手。这一徐一主的合作,平剧乃有双琴和五音联弹制度的出现。梅派青衣中最出色的南梆子,几乎就是以二胡为主,京胡为辅的。

  你听到梅曲南梆子中的「……轻移步,走向前,中庭-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你就可听出这一步改良的重要。

  从世界进步的音乐观点来看,中国旧剧中的伶人不是在以声带唱,而是在以舌头念。兰芳固亦深知其弊,所以在他与世界进步的乐理发生接触以后,他底发音的部位也有重大的转变。酷好梅剧的英文「中国戏剧概论」(The Chinese Theater)的作者苏格尔(A。 E。 Zucker)就说梅氏深受西洋艺术的影响,他把现代进步的戏曲原理吸收到中国旧剧里面去,但却没有损及中国旧剧古色古香的传统(见该书一九二五年波士顿版p。171 ff。)。所以兰芳一开口不用说一般优伶变成哑子,就是其它三大名旦也望尘莫及。

  所以梅曲,就是世界上要求最苛刻的音乐鉴赏家,也不得不加以推崇的。试看他在一九三○年离开纽约以后,胜利唱片公司中梅兰芳唱片销行的盛况,你就可知道的。

  自然梅剧中的编导演唱也不能说没有缺点。徐慕云在「中国戏剧史」中就指摘梅兰芳不应用南梆子来唱「三娘教子」。凡此非关本题,今姑从略。

  兰方的花旦戏,经过一批文人的匠心,也有了大大的改善。他能演传统乐且淫而俗不伤雅。后来醉酒的杨贵妃比以前思凡的小尼姑也高明多了。

  在「太真外传」里,你看在华清池赐浴之后,那玉环妃子在百花亭畔,喝得七分酒意。想起那胡须满腮的老头子,不能不使她失望,在那白玉台阶边,她徘徊上下,酒兴催人,情难自己。她把双手紧紧按住腰下,懒洋洋地躺在台阶上,眉尖下泄露出最淫荡的眼光来。这时台后的乐队打低了调子,以二胡三弦为主,奏出一段悠扬的「柳腰锦」,接着板鼓笃落一下,京胡提高了调子,转入二黄倒板,再转顶板,她醉态酣痴的唱道:「……这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这时万缕春情自丹田内涌出,她委实不能自持了,不禁柔弱无力地举起手来,叫道:「高-力士;……卿家在那里……」谁知那聪明的中国皇帝早就料到这一着。那在一旁爱莫能助的太监,高力士,应声轻轻的跪下道:「娘娘……奴才……不……不……」她再举起手来招一招,叫道「力-士。」

  在这娇滴滴的声音里,舞台下千百个观众不觉都停止了呼吸。千百张「剧情说明书」被人们不知不觉地搓成无数个小纸球。性子急的男士们这时恨不得一跃上台把高力士推向一边;女观众们也同样地局促不安起来,因为她们知道演这个痛快淋漓场面的不是女性的杨玉环。而是男性的梅兰芳!

  就在这紧张的几分钟内,有的女士们竟被人在手上偷走了钻石戒指;老大爷们也有被小偷在这时割去了狐皮袍子后面的下半幅。

  那坐在前排的英、美公使们,也不禁紧紧地拉住他们身边「密赛丝」们的手,轻轻地叫一声「汪达否」。在他们洋人面前唱京戏,本是对牛弹琴,但在这场合下,踪使是牛也要为之情思荡漾的!据说美国驻华公使芮恩施(Paul S。 Reinsch)就是这样而向徐世昌总统提议邀请兰芳游美的。

  那在台下看得出神的诗人易顺鼎,这时也「烟丝披里纯」一动,做出一首「万古愁曲」来。他说:「此时观者台下百千万,我能知其心中十八九,男子皆欲娶兰芳以为妻,女子皆欲嫁兰芳以为归,本来尤物能移人,何止寰中叹稀有;……吁嗟乎!谓天地而无情兮,何以使尔如此美且妍?谓天地而有情兮,何以使我如此老且丑?」

  吁嗟乎!看过兰芳的戏,而自叹「老且丑」者,新夫妇尚且不免,况易老夫子乎!

  真是像演「贵妃醉酒」这一类的戏,如演员们自己的秉赋内,没有这种纵是女性也少有的浪劲,是不能体会得那样淋漓尽致的。但是梅兰芳这个尤物,他就能模拟得维妙维肖。 


梅兰芳传稿(下)

  这儿是在万马军中,那个盖世英雄的西楚霸王被十万汉军围困在垓下。众叛亲离的结果,现在是四面楚歌,灭亡就在旦夕。在这种绝境里,唯一对他忠贞不移的,便是那个随他转战十余年的妃子,温柔多情的虞姬。可是现在这一对英雄美人已到了最后生离死别的时候了。

  当时绣着一株硕大梅花的绣幕缓缓地卷上时,你可看到在那连宵突围不成,现在倦极而卧的彪形大汉的身傍,徘徊着一个我见犹怜脆弱的女子。这时是月到中天,隐约可听出四周喊杀之声。在这个凄凉的军帐内,为让他休息一忽儿,她默默地走出帐外,时当初秋天气,眞是「云敛晴空,冰轮乍涌,好一派新秋光景……。」要不是国破家亡,这一番夜色该多值得留连。……她徘徊在月光之下,心乱如丝。这时后台的乐队奏出了幽怨的二黄南梆子。她清晰的唱道:「……大王爷,他本是,刚强成性,……屡屡地进忠言,他总不听……。」她不禁思潮起伏,愁爱交煎……。

  忽然武场内敲起「东──仓」,接着便是一阵大锣大鼓,一阵楚歌声,敌人已杀进城来。她仓惶地逃入帐内,忙叫「大王──醒!」

  那个余威犹在的项王,一觉醒来,知情势已到最后关头。现在他俩是被困在十万军中,项王所余数十骑耳!挟一个柔弱的虞姬一道突围,势所不能;撇她而去,于心何忍。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此情此景,纵然是西楚霸王,也不禁热泪盈眶,发出了哀鸣。那花脸紧紧地拉住她的手,悲壮的唱道:「十余年,说恩爱,相从至此,眼见的,孤与妳,就要分虽……。」但是在他身边那个依依不舍的小鸟,却仍然凝视着他,叫着「大……王……呀!」

  也就在这一声里,不知道有多少个观众的手帕为之湿透了。

  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你可看到兰芳由一个浪劲十足的杨玉环变成一个以身殉情的虞姬。这是人类性灵中相反的两面,但两个都达到了极端,没有这种天赋的人,是模拟不出的,而兰芳的秉赋中便蕴藏着人类性灵最高境界中的无数个极端。所以他无论模拟那一种女性美,都能丝丝入扣,达到最高峯。

  那些只会「拥而狂探」(用沈三白语)的碧眼黄须儿,对我们以男人扮女人的旧剧摇头长叹,那只能怪他们自己浅薄;不就是他们所看非人。试问今日天下有几个女人,比我们的梅兰芳更「女人」?如果女性演起来,还没有我们男性的女人够劲,那凭什么女人要独霸女性的艺术。

  你看那以「劈」、「纺」出名的梅郎女弟子,言慧珠、童芷苓,和五十多岁的师傅同时在上海登台,青不能胜于蓝,就是明证。

  民国初年,北京女伶之禁大开,但是千百个女伶,就是这样地在兰芳面前垮下去了。一九一七年二十七万的北京观众把兰芳选为全国第一名旦。如在清末他就是「花国状元」了。

  同年,那与我们有同好的日本人,重金礼聘,把兰芳接到东京去。在那辉煌灿烂号称远东第一的东京大舞台开幕典礼中第一个卷帘而出的不是旁人,正是我们的梅兰芳!

  在日本几个月的勾留,六千万的日本人为他疯狂起来。本来事也难怪。须知那坐在第一号包厢内的皇后和公主们所穿的服饰,也不过是那被三万日本派往唐朝的留学生带回去的,长安市上妇女所穿的式样罢了,和我们长生殿内杨贵妃所穿出来的「宫样」如何能比。

  男子不必提了。日本少女们则尤为之顚倒。盖日本女子本卽羡慕支那丈夫,兰芳一来正搔着痒处。她们被弄得如醉如痴。有的干脆痛快淋漓地写起情书来。那些芳子、蕙子们把兰芳哥哥叫得甜甜蜜蜜。梅郎返沪后,她们好多都丧魂失魄,整日价愁思睡昏昏。由于日本仕女对兰芳的爱慕,日本权贵于一九二四年,又把梅郎请去一次。东京不比纽约,梅氏在日本是可长期演唱的。但梅郎究竟不是樱花,东瀛何福消受。他之匆匆去来,眞是留得扶桑,薄幸名存。

  日本归来后,不用说兰芳已是远东五万万人所一致公认的第一艺人了。但是就在兰芳东渡之前,他已是北京罕有的「阔佬」了。民国三、四年后,梅氏每天的收入是自五十元至一百元不等,至于千元一晚的特别演出还不在计算之列。外交宴会,绅商酬酢,几乎非有兰芳出演便不能尽欢。到北京游览的外籍游客非一访梅宅不能算到过北京。瑞典皇太子格斯脱(S。 A。 R。 Prince Gustavus Adolpho),印度诗人泰戈尔均曾踵门造访。生意经最足的美国华尔街大亨,对梅氏也一掷千金无吝色。一九一九年美国一批银行家结队作北京之游,请兰芳演唱了三十分钟,他们便奉赠酬金美钞四千元。论钟点算这恐怕是世界上艺人收入的最高记录。那在一旁看得目钝口呆的美国穷文人苏格尔说这是千眞万确的,因为这个数目就是开这张支票的人告诉他的。须知那善于把「生意当生意做」(Business is Business)的美国大亨是最考究一分钱一分货的。如果无所获,他们是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

  但是这时的梅兰芳没有因成功而自满,或是因多金而以富贵骄人。他孜孜不倦,勤于所习。在北京深居简出。外人在舞台之外,很少看到他。欧美画师,想替这位名人画一两张速写像也很难如愿,据说是因为梅郎羞怯,不愿多见生人。

  他于练习本行技艺之外,也勤于习字画画。兰芳写得一手秀如其人的柳字;也能画几笔疏影横斜的梅花,出手都很不俗。

  他不烟不酒,起居饮食甚有规律,私生活十分严肃。对他一举一动最好猎奇的欧美记者,也都说他没有沾染丝毫不修边幅的习惯(Bohemianism),并且和他接谈之后,大家都有个共同印象,说他像一个极有修养的青年学者。

  不过兰芳究竟是一代风流人物,于两性之间,难免也有佳话流传。被动的不算,主动的则有他与余派须生,名坤伶孟小冬的恋爱故事,这是尽人皆知的。为此兰芳家庭中也曾闹倒过葡萄架。那为兰芳作伐的人,也因此在脸上被抓出个永志不忘的疤,这些。在兰芳出身的社会里,本是贤者不免的事,不必大惊小怪。

  就在这样平凡而不平凡的生活里,兰芳在北京一年年地过下去。他的身价自然是与他底唱片一样,与日俱增。但在他底歌声里,世界和中国的政局,都有了沧桑之变。尤其是「北京王」的兴衰。短短的十来年内,他看过袁世凯、张勋、曹锟、吴佩孚、段祺瑞、冯玉祥……的此起彼伏。但每个北京王对他总都有着同样的爱护,兰芳对他们当然也无心拒客。至于后来人传说他与二张──张作霖、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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