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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这个事情就很好解决了。
想清楚这个问题,刘彻很快的,就将嫌疑人的名单缩小到了不过五十人。
道理很简单,除了这些家伙,其他人完全不需要也不靠铸钱就能快快乐乐的过上奢侈腐败的生活。
像是外戚的薄窦陈,以及老牌的万户侯就基本都被排除出这个名单了。
因为他们就算手里真的积压了不少私钱,但在刘彻出面后,也会放弃现在的做法,转而去想其他办法。
这样的顶级列侯家族,根本就不需要用这样的歪门邪道。
他们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光明正大的让少府去帮他们解决问题。
其他三公九卿也是如此。
这么多年了,他们挖少府墙脚,什么时候低调过?
也就说是,现在外面那些打着这些人旗号的家伙,最多是这些家族里的庶子或者干脆就是家臣管家什么的位置不高的人在想要给自己的财富保值。
对付这些家伙,刘彻压根就不需要出力,只要哼哧一声,他们就会跑的跟兔子一样快。
想到这里,刘彻就迅速做出了决定。
他转身对等候在一旁待命的尚书们下诏:“拟诏:朕闻,今行钱或曰:三铢,或曰:八铢,或曰:四铢、半两,或曰:五铢。
大小形制乃至于轻重,各有不同,良莠混杂,使细民困惑而国乱其政也!易云:通其便,使民不倦,故圣王治世以去繁化简为要。其令有司上言钱政,朕将择其善者而施之!”
这就是要放出金融改革,彻底取缔除五铢钱外的其他铸钱的风声了。
这既是打草惊蛇,也是投石问路。
看看反应再说。
但有一点,刘彻能肯定,这诏书一下,大多数跟“一小撮”立刻就能分离出来——但凡不是铁了心,必须要把自己积压的劣币换成保值的粮食的人,都会知道该怎么办,听到风声,还傻兮兮的留在“一小撮”中妄图浑水摸鱼的家伙,刘彻也不介意给汉室的列侯阶级减员,给国家减负。
至于将五铢钱作为国家唯一法定货币,同时进行金融改革。
则是刘彻早就想要干的事情了。
这次只不过是顺水推舟,借着这个机会抛出来看看反应。
若是反应太过激烈,那就先忍忍。
尚书们没有迟疑,立刻就去拟诏了。
刘彻回头看向王道,下达命令:“备车吧,朕去探望一下老丞相!”
老丞相申屠嘉,在进入八月后,他的生命之火就开始摇摇欲坠。
前几天甚至差点都不行,辛亏淳于意赶到及时,加上辽东出产的野生人参给力,勉强吊住了命。
然而,也只是勉强吊住了性命而已。
根据淳于意所说,申屠嘉很可能撑不过八月,要早点准备后事。
这个事情,让刘彻很难过。
申屠嘉是他这辈子人生最大的转折点。
这位老丞相,对刘彻而言,就像一个敦厚的长者,亲手将刘彻领上了君王的宝座。
刘彻无法想象,若没有申屠嘉在最初的力挺和支持,那么他很可能无法顺利的走上储君的大位,进而君临天下。
做人要知恩图报。
做皇帝更需要这样。
不然,其他人很可能就不会死心塌地的给你卖命。
所以,当申屠嘉病危后的这些天,刘彻几乎每天都会亲自去一趟故安候府慰问。
很可惜,申屠嘉一直处在昏迷中,偶尔清醒,也大都在半夜或者凌晨。
刘彻没办法与他交谈,只能是看望完毕后,就勉励一番申家的子孙。
刘彻估计,申屠嘉的病逝,也就这一两天的事情了。
为此,刘彻命令阳陵尉,在阳陵的山上,为申屠嘉选定一处风水极佳的墓地,作为申屠嘉的墓葬之所。
这是汉室的传统了。
天子的丞相要陪葬天子,君臣于九泉之下,再次执政。
尤其是刘彻的老爹在其统治期间,拢共就只有一个严格意义上的丞相:申屠嘉。
其后的张欧,完全就是个打酱油的傀儡。
为了老爹的颜面着想,申屠嘉就只能去陪伴仁宗孝景皇帝了。
虽然按照道理来说,申屠嘉更适合葬进霸陵,去跟太宗皇帝作伴。
第622章 不负初心
刘彻抵达固安候府时,申屠家门前,已经停满了前来看望、慰问这位老丞相的公卿列侯外戚勋贵的马车。
这与刘彻记忆里申屠嘉前世吐血而亡后清冷的治丧仪式相比,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不止是申屠嘉过去的门生故旧天天往老领导家里跑,就是那些申屠嘉过去的政敌与对手,也纷纷亲自前来上演一出英雄惜英雄的好戏。
刘彻明白,这些人是在做戏给他看。
所以,也没有太过理会这些家伙。
天子撵车在故安候门前的大道边停下来,刘彻亲自下撵,步行前往申屠氏府邸。
“其实,说到底,朕也是在作秀啊……”刘彻在心里自嘲的想着。
“臣等恭迎陛下,吾皇万寿无疆!”刘彻刚下撵车不久,申屠嘉的长子申屠蔑就在一大堆的公侯列卿的簇拥下迎上前来。
刘彻扫了一眼人群。
好家伙,除了丞相周亚夫最近在忙着协调全国郡国上下秋收的事宜,无非抽身外,其他三公九卿一个不少的全在其中。
看来,大家都将这番申屠嘉病危,当成给自己刷声望的场所了。
不过,这也是刘彻想要看到的场面。
无论如何,让申屠嘉走的风风光光。
“老丞相情况怎么样了?”刘彻挥挥手,让众人起身,然后在自己的卫队保护下,与群臣前行,一边走,刘彻一边问着申屠蔑。
“有劳陛下关爱,家父今日凌晨醒过一次,然后服了药,又睡下了……”申屠蔑低着头,满脸的悲伤。
刘彻点点头,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所有的一切努力和手段都只是在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了。
就算神仙下凡,也拉不回申屠嘉的生命。
“带朕去看看吧……”刘彻吩咐道。
“诺!”
……
在申屠蔑的陪伴下,刘彻走进申屠嘉的卧室。
一进屋,刘彻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
太医令淳于意的几个弟子围着申屠嘉卧塌之地,小心的照顾着。
而淳于意自然不可能一天十二时辰守在这里,他也老朽了,每日的精力有限,只会在紧急之时,奉命赶来。
好在故安候府离着太医署不远——这也自然,医院当然会建在贵戚区。
这些未来的太医,见到刘彻,纷纷恭身行礼。
刘彻摆了摆手,走到了申屠嘉的塌前。
大汉帝国的第七位丞相申屠嘉,此刻紧闭着双眼,合衣趟在塌上。
他脸色苍白,毫无人色,错非其胸膛还在微弱的起伏呼吸,已与死人无异。
申屠嘉的身体,还是非常强壮的。
这位从一介小卒子,走到帝国丞相位置的传奇人物,在一两个月前,还能吃下一大碗粟米饭,喝下半斤烈酒。
只是……
无论英雄还是枭雄,圣人仰或贼子。
在岁月面前,全都不堪一击。
刘彻凝视着申屠嘉的脸庞。
许多往事,从心底浮现。
最终,画面定格在了三年前的那个早晨,以及刘彻曾经对现在趟在塌上的这个老人的那句誓言。
“继往圣之绝学,开万世之太平……”刘彻呢喃着轻语:“老丞相,你且看着朕,将这大汉打造成凌驾一切之上天朝上国,统御万千藩属的中央帝国罢!”
可能是听到了刘彻的声音,也可能是其他原因。
原本只有微弱的呼吸的申屠嘉的胸膛,忽然开始了一阵急促有力的跳动。
只见他呼出一口浊气,然后就睁开了眼睛。
“陛下啊!”申屠嘉看到刘彻的身影,中气十足的说出了第一句话。
“老丞相,朕在这里……”刘彻连忙蹲下来,此情此景,刘彻很清楚,这就是回光返照,申屠嘉已命不久矣。
“老臣方才去了一趟长陵啊,高皇帝请老臣饮酒,那酒好啊,喝下那酒,老臣就恍恍惚惚的在长陵之中游览,在一株槐树下,老臣见到了肃候靳公,靳公跟老臣抱怨说,最近一直都没吃到一顿饱食,常常饿肚子……”
刘彻蹲在申屠嘉身旁,静静的听着他的诉说。
听到申屠嘉说到此处,刘彻立刻就对旁边的太常窦彭祖吩咐道:“太常,派人去寻找信武候之后,择其良善忠孝之辈,上呈朕前,朕当为信武候复家,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功臣在九泉之下无有祭祀血食!”
“诺!”窦彭祖立刻上前拜道:“臣彭祖谨奉诏!”
刘彻很清楚,申屠嘉只是在临死前,想要帮一把自己当年的老上级。
申屠嘉所说的肃候靳公,就是汉室开国一百零八列侯之一,当初威名赫赫,随着刘邦转战了大半个天下的信武候靳歙,也是申屠嘉的老上级。
靳歙是楚汉争霸时,与灌婴樊哙曹参齐名的猛将。
他几乎参与了汉军的所有战斗。
两个韩信都栽在他的手里,由此可见他的厉害!
同时,靳歙也是汉室骑兵部队的创建者,他参与和主持了汉军骑兵部队的组建和扩大工作,是汉室骑兵部队的奠基人之一。
但如此英雄人物,却有个犬子,或者说犬子都是抬举了对方!
靳歙的继承人靳亭的大名,哪怕是刘彻的记忆里,也是大名鼎鼎。
此人继承了自己老子爵位后,就以纨绔奢侈和横行霸道、残忍暴虐出名。
他在位二十一年,就被廷尉请去喝茶聊天八次之多,被御史大夫和丞相点名批评了十几次。
最终被忍无可忍,再也忍不了的太宗孝文皇帝撸夺一切爵位,然后在穷困潦倒中死去——哪怕是当时的丞相申屠嘉苦苦哀求,乃至于愿意用自己的爵位给其抵罪,也不被许可。
因为,这货当时触怒了几乎整个皇室。
靳亭犯下的罪名,叫做“事国人过律”。
这个罪名用通俗的话讲,就是役使百姓超过律法的规定。
这在汉室是列侯和诸侯王们仅次于乱仑、谋反、大不敬、不孝的罪名,为历代天子所不可接受自己的臣子的底线之一。
而且也极大的超出了社会舆论容忍的极限。
刘彻甚至都无法想象,要什么样的白痴脑残和吝啬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等于是自绝于国家人民以及社会。
所以,终汉一代,信武候国从未有复家的声音。
但如今,申屠嘉舍弃自己的脸皮不要,在临终前最后向刘彻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刘彻不能不满足他。
再者说了,信武肃候靳歙,还是有功社稷国家和民族的。
“老臣拜谢陛下!”申屠嘉闻言,却是大喜过望,这个愿望也算是他最后的愿望了。
他这一辈子,戎马半生,跟秦军刚过,也领教过项藉的厉害,更与匈奴人在平城真刀真枪的干过。
从一介小卒,踩着无数敌人的头颅和尸身,成为汉室列侯,丞相,位极人臣。
要说遗憾,并不多。
更何况在这生命的最终时刻,他还能得到天子和整个朝野的重视,未来青史之上,他的名字,未必就不如萧何曹参的大小。
可能,最后的遗憾,就是不能看到汉军出塞,击败匈奴,擒获单于的那一天了吧。
申屠嘉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伸出手道:“吾儿!”
申屠蔑立刻上前跪下来叩首,他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了。